第一百二十章 反制

  宗正卿躺回陰影之中,橫在草榻之上,反翹起二郎腿,一雙眼睛雖處黑暗之中,卻一刻不停地望著眼前少年,於他而言,這少年來歷實是古怪至極,他自身入暗雲莊以來,所見神魂皆喪的江湖高手已有不少,但即便是他自身,當初全神戒備,都不免險些被這化魂大法所控,而眼前少年竟能頃刻間自行解除控制,單是這一點,只怕已壓過江湖之上九成高手。Google搜索

  他聞聽墨止發問焦急,心中一時好奇,反而慢吞吞地說道:「你這小兄弟,問這麼多要做什麼,劍魁沈沐川已消失於江湖多年,你問了也是白問。」

  墨止聽他話語中暗含戲謔之意,自然也明了他有相試之心,只是嘿嘿一笑,侃侃說道:「我曾聞聽,當初天下會武,匯聚天下武者英才,最終決出七大魁首,而這劍宗之魁,便是沈沐川,這才有意發問,你既然說了,那拳、掌、腿、輕功四大魁首皆被人奪了心智,化為傀儡,而你這劍宗第二既然也被人擒下,我料想著暗雲莊只怕天下再無人可敵,只有沈沐川或許才爭得出一線生機。」

  宗正卿聽罷,不由得笑出了聲音,他話語陳厚,好似一個寬厚溫和的兄長一般,即便是在這幽暗地牢之中,聽來也甚是踏實安穩,不覺有絲毫波動:「沒想到,你年紀雖小,所聽所聞卻這般豐厚,連當年天下會武之事,都瞭然於胸,你既然這般機靈,我也不騙你,以沈兄的功夫,自然不會被人擒來,即便捉到這裡,憑他心智之堅,也必不會受這化魂大法所蠱惑。」

  墨止聽罷,嘿嘿一笑,意甚自得,他從來便將沈沐川、孫青岩、雍少余等人視作師尊長者,從來自家師長受人誇耀,做徒弟自然也臉上有光,但這幾人之中,沈沐川脾氣與自己最是投契相近,早些年間便是好似故友一般,此刻聽來,便更是開懷,一時之間卻也好似忘了二人如今身陷囹圄,竟不由得笑出了聲。

  宗正卿見他笑容燦爛,心思稍稍一動,似是想到了什麼,但轉瞬之間便已轉換如常,反而長嘆一聲,說道:「只是可惜,我雖不曾受化魂大法控制,卻也一時之間對這邪門功夫無法可解,而那神魂鎖煙香侵染之下,渾身筋骨綿軟,內功此刻也使練不出半分,你我在此,可真是一對兒倒霉。」

  只是他這話方才說出口來,卻聽得門口傳來一陣隆隆響動,繼而便是鏈條樞紐開啟之音,想來是門外有人正扭動機闊,將這沉重地牢大門緩緩打開。

  只不過片刻功夫,地牢師門轟隆隆地自地面抬升起來,洪千秋從門外緩緩地走了進來,此人功力之高,自也遠勝墨止,然而此人軀殼之內好似早已再無自身意識,行止皆由旁人左右,只見此人緩緩走到宗正卿面前,略略拱手,笑道:「宗大俠,我家主人是實心相邀,若你願與我暗雲莊共同進退,你即刻便可重獲自由之身,至於神魂鎖煙香之毒,也可盡解,一身功力恢復往昔之威,大俠可有意願?」

  而宗正卿橫在榻上,卻是看也不看他一眼,自顧自地翻到里側,再不言語。

  洪千秋見了,卻也不怒,依舊緩緩說道:「閣下即便不願,待得日後天下思緒歸一,到那時,宗大俠又如何獨善其身呢?」

  宗正卿冷笑一聲,道:「你們那化魂大法的功夫,只得困鎖那些心志不堅,思無凝定之人,若要說教天下人與你們苟且同盟,只怕是痴人說夢。」

  洪千秋臉上笑顏依舊,甚是和氣,誰能料到,此人之前竟是殺人越貨、橫行不法的江洋盜匪:「化魂大法自然精妙無倫,我家主人此刻也不過學了其中三成左右,但已然匯聚了眾多豪傑,宗大俠若是不信,我且先將這少年劃歸我家主人門下,宗大俠便應可知,這般統一了思緒,天下才可大定其道。」

  說罷,洪千秋翻身一把掐住墨止脖頸,正要發力,墨止連忙喊道:「醒著呢醒著呢,輕點捏我。」

  洪千秋似是頗見訝意,好似也自疑惑這少年每每醒轉的時間皆比自己所料更早,但他卻也不作回應,雙眼與墨止四目相對,口中嘖嘖念道:「不見可欲,使心不亂。外製其體,內懾其魂。既奪其魄,無知無欲。化心若虛,則無不治。」

  隨著他口中頌念咒言,其眼眸之中便渾濁恍若泥潭一般,墨止乍見之下,神魂為之一盪,只覺周身筋骨酥軟,倦意濃濃,一時之間便再要睡去,宗正卿見墨止眼中顯出疲倦,連忙呼喝道:「小兄弟,切切不可視其雙目,還需堅定道心!」

  可忽而墨止卻狡黠一笑,口中低聲念誦:「太上台星,應變無停。驅邪縛魅,保命護身。智慧明淨,心神安定。三魂永久,魄無喪傾。」

  墨止口中暗暗念動咒文,雙眼之中隱隱透光,不僅僅是自身心智澄明,更是將洪千秋眼眸中渾濁倦意反制手下,洪千秋一時不察,雙眸間一陣劇顫,好似斜雨難淋寶剎,微風難透大牆,登時攝人心魄的功夫竟反遭鉗制,連退數步,頹然坐倒在地,雙眼再無光彩,好似斷線木偶一般,再無半分動靜。

  宗正卿一見,不由得心中又驚又喜,連忙問道:「小兄弟你這是什麼功夫,竟能將這化魂大法反向制住!」

  墨止哈哈一笑,只是說道:「還有絕活,你且看來。」

  宗正卿此刻見墨止雖不過十幾歲的年紀,但這乍一出手,已是大感驚訝,他雖心智堅韌,可自保不受化魂大法所限,但也僅此而已,得個苦守之勢,可墨止驟然間反守為攻,徑直將化魂大法反制,這卻是他意外之喜。

  卻見墨止清了清嗓子,沉聲喝道:「起來!」

  原本坐倒在地的洪千秋,竟然似是得了號令,反而抖動一下,站起了身子,只不過此番他受墨止所控,卻不及此前那般言笑晏晏,行止之間甚是僵硬,想來是墨止功夫尚不純熟之故,但無論如何,洪千秋仍是受了墨止號令,站起了身子,筆桿條直,好似衛兵一般。

  墨止低聲道:「過來,解開繩索!」

  洪千秋晃了幾下身子,也不見如何違拗,逕自轉過身來,將墨止背後那縛龍繩結解開了去,墨止雙臂得了自由,一陣舒爽,笑道:「去旁邊跪著去。」洪千秋聽罷,竟真的走到一旁,雙膝一屈,就此跪倒一旁,不再動彈。

  宗正卿自角落裡走了出來,此刻心中驚喜交加,連忙問道:「這可神了,小兄弟你可練過這門功法?」

  墨止苦笑一聲,搖了搖頭,說道:「你若是信我,便不要多問。」

  原來那無厭訣總綱功夫之中,除卻行氣運功的法門之外,仍有許多咒文,附錄其後,墨止當初雖得見其文,卻始終不明其法,但他心思靈敏,不過如何,一併記了下來,方才所念誦的,便是無厭訣中一段《靈台清心咒》,專門克制天下擾亂人心的功夫所在,而這化魂大法便是無厭訣殘篇之中記載的惑人心神的法門,而那當初創立無厭訣的前輩高人,自然不願讓修習這門功法的後來門生,反受自家功法所限,便在總綱之中著明了破解之法,此刻洪千秋神識雖早化為腐朽,但如今卻被墨止一時反制,成了自家傀儡。

  宗正卿點了點頭,從來江湖之中,師門消息不可太過詢問,他見墨止神色堅定,便也不再多問,只是說道:「小兄弟你既然有此功夫,我們便可將此地所關押的一眾高手,盡皆拯救出來。」

  墨止望了望眼前洪千秋,此人如今雙眼空洞,再無半分神采,已是一具行屍走肉,若是要孟雪晴等人日後也變作如此,可就太過不幸,當下便也點了點頭,只不過二人正要策劃如何行進,卻聽得門外再度傳來一聲輕快話音。

  「兩位說得倒是輕巧,我暗雲莊,可是二位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想救誰便救誰的所在麼!」

  兩個人朝門口望去,只見火把之間,閃著陣陣橙黃色的微光,一道裊裊身軀,竟緩緩地從地牢門前走了過來,二人一見,心中各自一涼,原來此刻走進來的不是旁人,正是孟雪晴。

  「小師妹!」

  宗正卿見孟雪晴此刻受人控制更顯深重,不由得心中焦急,兩步便走上前去,可孟雪晴如今神魄為他人所奪,雙眼間閃過一道戾色,手中白光一閃,竟是拂雪劍已橫在掌中,此前夜間揮舞,已瞧出神鋒銳利,但在這逼仄地牢之中,拂雪劍一出,登時滿堂生輝,盈盈白光,映照得四下里如霜似雪,卻見她寶劍橫抬,所斬的卻並非是宗正卿,反而朝著自己白玉一般的脖頸抹了過去。

  墨止大叫一聲,隨手抄起一塊石子,彈射而出,然而他此刻畢竟身負重傷,渾身氣勁不存,這一擊去得雖快,卻力道空乏,兼之拂雪劍乃是天下神兵,任一塊尋常石子如何撼動,只聽得風中乍響,石子後發先至,但敲在劍身之上,竟毫無波瀾,反而自身碎裂化作齏粉。

  孟雪晴橫劍抵在咽喉,劍鋒銳利,一道鮮紅色血絲已橫在白玉般的肌膚上,宗正卿即便功法高絕,此刻也不敢再進一步,只是面容怒色隱而不發,沉聲喝問道:「你究竟要做什麼!」

  孟雪晴冷冷一笑,雖仍是少女面容,但這般神態,卻與男子極是相似,只見她開口便道:「我所求的,便是要你們與我莊內高手賭個高下!賭注嘛,便是這少女性命,如何?」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