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此生不度

  -「要擇日……把大人活祭以敬天地。」

  桑濮聞言腿一軟跌坐回床上,半晌說不出話,好容易定了心神,臉上神色竟比往日還要冷靜幾分。

  「那祥瑞怎麼樣了?」

  「它倒是托姑娘的福恢復神速,傷口已經結痂,康復指日可待。」

  桑濮點點頭,若她沒有記錯,祭祀祈福這類事情向來由國舅爺主理,他成日流連別院,對她求索之心昭然若揭,也許……成敗在此一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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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桑濮臉色慘白的回到別院已是點燈時節,媽媽見了她,一臉假惺惺的關切,言語卻又帶著嘲弄之意,「哎喲小祖宗,你可算是回來了,只說是染了急症,不知……這病癒之後姑娘可還是清白之身?」

  顧不得理會她的刻薄,桑濮眼下只關心一件事,「媽媽,國舅爺今天來了嗎?」

  「怎麼可能不來,他已經連著等了你八日,神了!國舅爺真乃神算子,他方才還說若你回來第一件事必是尋他。」

  桑濮換了身鮮亮些的裙裾,想了想,又上了一個比往日冶艷些的妝,這才強撐著虛弱的身體去了國舅爺專門的包廂。

  國舅爺一見她眼都直了,擺擺手讓身邊伺候的幾個姑娘盡數出去,自打那次在趙侯爺府上的中秋賞月宴邂逅,他就一直惦記著這口嫩肉。

  「桑濮你可算回來了,快過來坐,讓本國公好好看看,怎麼幾日不見像是輕減了些。」

  桑濮依言坐到國舅爺身側,端起玉瓶為他斟酒,「您倒是一如既往英武非凡,神清氣爽,想來是有喜事。」

  國舅爺朗聲大笑,一口酒糜之氣熏人慾嘔,他抓著桑濮的手又捏又親,旋即將她整個人拉到自己懷裡輕撫著肩膀和手臂,一路滑向她胸前的柔軟和細若無骨的腰肢。

  桑濮臉上帶著笑,卻暗自要把舌尖咬出血來。

  「桑濮啊,是喜事還是喪事,不就是你一句話的事嗎?」

  「國舅爺說笑了,桑濮人微言輕不敢妄言,不過看您紅光滿面,定是大吉之兆。」

  她借著給國舅爺斟酒,不著痕跡地離開了他欲望橫流的桎梏,「桑濮敬您一杯,祝國舅爺此番主理的天志明鬼祭出了大吉之象。」

  國舅爺挑了挑眉,「美人此言何意?」

  「禮祭能出現純白孔雀本就是百年難遇的大吉之兆,而它有意去接下一支響箭更是顯出為蒼生祈福擋災之意,說明我朝日後必是風調雨順,基業萬年長青,聖上想來定會龍顏大悅重賞國舅爺。何況如今那祥瑞已然痊癒,一切如意。」

  國舅爺聞言笑得更加肆意,「好好好!化凶為吉!你倒是替本國公找了個面聖請賞的好理由,不過……美人如此通透,想必很清楚我想要的是什麼。」說著話,一雙眼睛像是已經把桑濮剝得精光。

  那日中秋賞月宴上,桑濮與墨汀風先後離席又成雙成對一起回來,國舅爺統統看在眼裡,他怎會不察二人細微心意,說到底也正是知這情意,則時撞日,墨汀風才有此一劫。

  對國舅爺來說,桑濮心屬於誰他根本不在意,得到她的人就足夠了。人生苦短,逢場作戲及時行樂才是大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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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人,是你說本國公有喜事,洞房花燭才是人生頭等大喜,你可不能食言啊。」

  桑濮身體坐得僵直,本欲再辯,張了張嘴終是咽了回去,只是給國舅爺斟滿了酒。

  「下月初八是個好日子,依國舅爺看,那日過門如何?不過在此之前,還請國舅爺再忍耐幾日,桑濮希望在洞房花燭那日給您獻上完壁之身。」

  「好好好!好!此次禮祭墨家主祭勞苦功高,升至四品,賞金萬兩!」

  桑濮輕輕扯了扯嘴角,將桌上另一杯酒飲盡,這是她此生喝的第一杯酒,不是說此物忘憂麼?騙人。分明是酒入愁腸更顯撕心裂肺之痛,五內俱焚無處可泄。

  深夜回到無晴居,她只是找來剪刀將今日見國舅爺時所穿之衣物裁成細碎布條,還嫌不解氣,又找來火盆一點點燒掉,然後洗澡沐浴,將肩膀腰間他碰到過的那些地方幾乎褪去一層皮。

  天空漸起魚白,她坐在桌前撫摸著古琴,臉色如紙,不知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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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國舅爺下月初八將要迎娶名動天下的藝姬桑濮為妾,此事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墨汀風被放了回來,九日未剃鬚,鬍渣滿臉倦容滿目,卻就那樣徑直去了無晴居,然而桑濮並不見他。

  他站在門口不停叩門,一聲聲喚著桑濮,礙於他的身份,別院掌事雖然頭疼,卻也不好去攔,只能任由他折騰。別院這種地方,此時正是眾姑娘休憩之時,他這一鬧姑娘們不依了,紛紛在屋裡摔東西撒氣,指桑罵槐,桑濮聽見了周圍那些動靜,才不得不把門打開。

  看見門外之人的樣子她心裡一滯,面上卻是不動聲色,「恭喜墨大人官至四品,自此鵬程萬里。」

  「桑濮!坊間傳言可是真的?你當真要……」墨汀風不顧禮儀,急急拉著她的胳膊尋求一個答案。

  掙開拉著自己的手,關了門示意他坐下,又給墨汀風倒了一杯茶。

  「公子既已聽說,又為何要吝嗇對我說聲恭喜。」

  「桑濮,我寧可現在就死,也不要你為我如此。」他眼底發紅,看上去幾乎要失控。

  桑濮笑了起來,「墨公子怕是誤會了,我出身勾欄,能得國舅爺垂青已是祖蔭庇護,這種福分別人都羨慕不來,公子怎這般掃興。」

  「你分明是為了救我又怕我內疚,故意說這些讓我釋然,桑濮,我怎會不明白?我現在就帶你走,我們遠走高飛。」

  聽見他說遠走高飛,桑濮眼神微動,但很快就壓了下去,走?對有些人,天下何其之大,可對有些人,天下何其之小。

  「墨公子以為我們是什麼關係?你憑什麼帶我遠走高飛?又如何覺得我願意與你遠走高飛?」

  「你真的了解我嗎?你覺得我成日遊走於貴人之間意欲何為?你如何確定我想嫁給國舅爺並非真心?」

  「墨公子,我們不過是萍水相逢、勉強同行一段的路人而已,請你注意自己的身份。」

  桑濮的每一句話都是一把利刃,將彼此割得鮮血淋漓。

  她站起身去開門,故意走得妖嬈風塵。

  「沒什麼事公子就請回吧,實不相瞞,昨夜被國舅爺在床上折騰了一宿,一直到天亮才放我回來,眼下身子酸乏,只想好好睡一覺。」

  見他如雕像般坐著不動,她也不再勸,關門反身去了梳妝檯,往臉上唇上抹著濃艷,都是往日她碰都不碰的顏色。

  末了,頂著一張脂粉味極重的臉款款走向墨汀風,毫無預兆地坐到了他懷裡,手輕撫過他的臉,「罷了,墨公子不就是想同我做那種事嗎,趁還未嫁,來,讓桑濮好好伺候公子一番,保證讓你欲仙欲死。」說著便要去解他腰間佩帶。

  墨汀風如觸電般將她一把推開,兀自站起身,跌跌撞撞行至門前,再度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開了門。

  「我嫌你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