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兇手杜鵑

  第291章 兇手杜鵑-

  「那個死丫頭,真,真死了?」

  阮綿綿滿臉驚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倒不是因為心疼杜鵑,純粹是覺得她給自己添了亂——還穿什麼紅衣,烙什麼古怪符文,死了都要作妖,真真是個小賤人!

  「難道她想變鬼來報復我?這死丫頭肚腸也太壞了!」

  阮綿綿一邊攥著帕子擦臉上的新泥,一邊惡狠狠咒罵出聲,旋即又想起墨汀風和束樰瀧還在身邊,立馬換了副嘴臉,不無惋惜道,

  「哎呀,我這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好端端一個人,說死就死了,還是在汀風哥哥的府上,真是晦氣。」

  墨汀風與束樰瀧等人根本沒有心思搭理阮綿綿,倒是李清水聽不下去了,對這個仗著自己表哥是司空大人的膚淺女人愈加厭煩。

  「姓阮的,別人長心肝的地方,你是長了個火癤子吧?」

  「都什麼時候了,只會說風涼話,有這功夫你不如差人去聯繫杜鵑親屬給人家一個說法。」

  阮綿綿白眼一乜,嘴裡嘖嘖有聲。

  「哎喲喲,就你會說漂亮話。怎麼,想當著束老闆的面顯擺自己有副菩薩心腸?」

  「這麼心善,你怎麼不去出家?」

  ……

  「夠了!」

  束樰瀧再也聽不下去。

  「清水,少說兩句,她分不清輕重,你也分不清嗎?」

  礙於莊玉衡的面子,束樰瀧並沒有直接針對阮綿綿,但分明隔山震牛已經「罵得很髒」,李清水心如明鏡,乖順點頭,亦不再言。

  .

  且說另一邊,秦雪櫻腦子裡無數畫面涌動,讓她覺得暈眩。

  她竟主動約墨汀風夜晚花園小敘,還穿了他的披風?

  她給聽說懷了身孕的桑濮用含有王不留行的藥膏治傷?成了導致她小產的幫凶?

  甚至,她昨夜在臨時行宮內,穿著極不得體的跟墨汀風見面,甚至……親吻過?

  這……這簡直是……

  而現在,那個告訴她惑心琴的由來以及用法的聲音的主人,居然上吊死了?且又是死在了尊者府。

  她只是阮綿綿的貼身侍女,秦雪櫻對這個丫頭甚至沒有太多印象,為何會對她所說深信不疑且遵照執行?且她又是如何知道那把憑空出現的惑心琴這麼多細節?

  那個聲音的主人真的是這個已經縊死的叫杜鵑的丫頭嗎?

  ……

  秦雪櫻頭痛欲裂。

  她來司塵府不過數日,連出兩條人命,今日又在這林間空地鬧出這些么蛾子,還不知道那被玉衡君帶走的桑濮姑娘是否有生命危險。

  秦雪櫻下意識扶住半夏,好穩住搖搖欲墜的自己。

  「長公主……」

  半夏的聲音里滿是擔心,跟了她那麼久,從未見過秦雪櫻這般失意無助。

  「……沒事。」

  秦雪櫻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且拍了拍半夏扶著自己的手以示安慰,她實在不允許自己在這樣的時候再添亂了。

  ……

  丁鶴染和葉無咎見她過來,便往後退了兩步,秦雪櫻面帶愧色,向著墨汀風頷首一拜。

  「司塵大人,我知道自己現在說什麼都是徒勞,對於今天的局面,雪櫻難辭其咎。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即刻啟程離開司塵府,給大人留出時間緝拿真兇。」

  「當然,我也有嫌疑,大人盡可以將雪櫻列為疑犯之一。我離開後,會回境主府靜思己過,大人潛心徹查,若需問詢提審,儘管差人過來傳喚便是。」

  墨汀風認真看了秦雪櫻幾眼,鄭重點了點頭,這才是長公主,他所熟悉的那個秦雪櫻又回來了。

  也許,一切都是因那惑心琴而起。

  「如此甚好,墨某需查案,便在此與長公主作別。」

  「我已經給費叔傳訊,他馬上回來,代我送你一程。」

  秦雪櫻點點頭,又看向正在同李清水大眼瞪小眼的阮綿綿。

  「綿綿我也一併帶走,定會安然送她回府,大人不必分神。」

  「只是那位桑濮姑娘,我……於她我實在心中有愧,不知如何補救。想來有玉衡君照拂,她定然吉人天相,我就暫時不去叨擾了,待她身體恢復些再來問候。」

  「希望大人和桑濮姑娘有情人終成眷屬,他日若有雪櫻可以幫扶之處,大人儘管開口。」

  言畢,秦雪櫻不再耽擱,只讓半夏安排了侍女回尊者府收拾行李,自己拉著阮綿綿先行離去。

  束樰瀧看起來似乎同墨汀風有話要說,但礙於今日亂象終是沒有開口,也帶著李清水告別而去。

  ……

  林間空地終於復歸寧靜。

  暴雨之後,山林的空氣愈加清冽,此刻沒了惑心琴的干擾,墨汀風只覺腦內澄明,似種種疑惑可揭,萬般心結可解。

  「鶴染,命人將那斷琴帶去證物部溯源,上面的血跡,我懷疑與此前攻擊微微那隻紅眼冤魂鳥的額間血來自同一隻獙獙。」

  「是!」

  丁鶴染應下,瞥了一眼身旁站著的葉無咎,朝著墨汀風努了努嘴,那意思分明是讓他有事「趕緊招供,坦白從寬」。

  「先請大人去看現場吧,不急這一時,稍後自有分曉。」

  葉無咎臉色很差,衝著丁鶴染悶悶的說了一句。墨汀風看在眼裡並未點破,只是命人在林間空地再仔細搜尋一番是否還有異常,便動身回了尊者府。

  .

  剛進偏殿,杜鵑長發披散,著一襲紅紗穿紅鞋掛在主梁之上,雙目大張,卻早已咽了氣。

  她腳踝上有一個奇怪的符文,顏色偏暗,乍一看像個陳舊刺青——作為仙家貴胄府上貼身伺候主子的婢女,每半月一次的身體例行檢查是必須,絕不允許有紋身刺青之物。

  也就是說這個符號在上次阮府例查時還不存在。

  符文圓頭帶角,兩側似有穿魂鋼釘插入其身,滿腹怨念鼓動,雖看不出派系門道,但分明與詛咒有關,屬於典型的傀咒符。

  墨汀風盯著這個符號出神,他總覺得似乎在哪裡見過。

  ……

  「最先發現屍體的是穀雨。她今晨去醫館看望杜鵑,遍尋不著,想著她多日未下床,身體虛軟必不會遠行,於是便一路尋著來了尊者府。」

  「時逢長公主設宴,大多數府侍都去了後山伺候,並未有人注意到杜鵑有異。穀雨發現後嚇得不輕,第一時間托人找我過來,所以案發現場相對得以保全,杜鵑確係自縊而亡。」

  「您來之前我已經安排下去,讓一隊破怨師迅速調取寐界所有記錄在冊的符文做比對,暫時還未查到此符出處。」

  丁鶴染噼里啪啦一通輸出徹底打斷了墨汀風的思緒,他點點頭,將神思收回現場。

  「一切都是杜鵑預先計劃好的。」

  「總歸人死為大,先把她放下來罷。」

  ……

  「另外,水屍案可以結案了,兇手正是杜鵑。」

  .

  彼時在林間空地,墨汀風意識到的正是此事。

  一切都是杜鵑蓄意為之。

  她假藉手部受取冰需要人幫忙,將小桉引到地下冰窖,而後趁其幫忙鑿冰時將人反鎖其中。

  地下冰窖專伺兩位貴人主子存放珍貴雪蓮和用冰,平日除了半夏和杜鵑,無人能進,所以小桉困在其中無人可知。

  不過一個時辰她便會因低溫凍僵徹底失去意識,此時杜鵑只需要返回,將其身上負責水塘出入口閘門的鑰匙取走,先把入口閘門打開,再返回冰窖將凍僵的小桉藉助冰塊的滑力,輕鬆將其通過水塘邊的幽僻小道運到出口閘門處即可。

  地下冰窖里那縷沾有杜鵑血跡的紗布,也定是在這時,在搬動小桉的過程中不慎落下。

  而冰塊經過之處便是有水漬也很快會揮發,留不下半點痕跡。

  剩下的事情就簡單了。

  杜鵑只需要將小桉以及剩下的冰塊一起推入水塘中,不消兩盞茶的功夫便會溺亡,這時她再下水,將事先準備好的,從阮綿綿玉簪上仔細取下的翠玉葉片塞入小桉喉中,然後扶著屍身打開出口閘門,藉助水勢被沖入水街即可。

  而且此時水勢尚涌,藉助推力輕鬆將小桉的屍體引到畫舫水柱之下困住便算大功告成。

  墨汀風在小桉出事後,曾翻過所有尊者府內侍者的資料。

  他記得此女出生在藻仙台,那是落雲鎮附近一個很有名的小漁村,村民世代以漁業為生,人人皆有好水性,想來把溺斃的屍體藉助水勢運到一里之外的畫舫之下實非難事。

  而杜鵑大可以在做完這一切後找地方稍事收整,待屍體被發現後,再踏踏實實趁亂回司塵府即可。

  她只是沒想到宋微塵居然會命人專門盤查沒有出府記錄只有進府記錄之人,幸虧她終日被阮綿綿折磨,身上大傷小痕不斷,此前也確實因為傷重昏迷被送出府醫治,於是便扯謊皆因離開時昏迷,故才沒有出府記錄而順利矇混過關。

  「杜鵑的目的只有一個,嫁禍阮綿綿。」

  「被她虐待已久,身心早已到達極限,為了自救也好,為了復仇也罷,才費盡心機想出這殺人嫁禍之計。」

  「不過我很是懷疑,若這丫頭真有這等心智,又如何可能被阮綿綿折磨這許久?今日看見眼前這一幕,我明白了——有人在背後助她,以其性命為代價,完成一場生前殺人嫁禍,生後詛咒復仇的大戲。」

  「唯一的漏洞是那枚玉簪上的翠玉葉子取得過於小心,反而暴露了作案之人與阮綿綿的關係,有大把時間待在一起,可以隨意動她的衣物首飾而不被任何人懷疑,甚至連阮綿綿本人看見都不會起疑,這樣的人,有且只有一個。」

  墨汀風抽絲剝繭,幾乎原樣還原了杜鵑整個蓄意殺人的過程和殺人動機,聽得丁鶴染和葉無咎五體投地。

  杜鵑用無辜之人的死,和自己的死亡來向一個活著的人復仇,雖惡事做盡,卻讓人恨不起來,反而徒增唏噓。

  ……

  葉無咎輕輕晃了晃,臉色更差了些,額上似有隱隱一層汗珠,他左肩那個被死靈術士灼燒出來的傷口一刻不停的在折磨他——那種感覺,似熔岩一刻不停滴在皮膚上——葉無咎幾乎是靠鋼鐵般的意識力在死撐。

  「大人,關於杜鵑身上的符文,屬下……」

  墨汀風一抬頭,制止了葉無咎往下說。

  他想起來了,這個符文自己到底曾經在何處見過。

  彼時在黃阿婆造出的第四層幻境中,在那片冰原之上,幻境崩壞的危急關頭,曾有一堵突然出現的風牆擋住了他去救宋微塵的路,當時的颶風牆內有一個黑紅色的符紋變著位置時隱時現——正是這個符號!

  換句話說,鬼夫案雖然圓滿解決,但其背後真正的主導力量並未消失。

  那個教授黃阿婆奇門鎖魂陣的「高大卻聲音尖細的男人」,和那個在金仙大人腦中說話的「聲音尖細的男人」,與杜鵑腳踝上這個詭譎的詛咒符號一定脫不了干係!

  「看來杜鵑的死非同尋常,後面可能會有更嚴重的事情發生,大家務必謹慎。」

  墨汀風表情凝重,突然抬眼看向葉無咎。

  「尤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