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病嬌司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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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汀風在心裡第一次動了不讓司塵府的法袍自己選主人的念頭,他現在只想把葉無咎安排到鬼市去當暗樁。
宋微塵多少回過些神來,聽見二人在門外,她掙扎著想起,卻被墨汀風抱得更緊了些。
「答應我,不准嫁給孤滄月。」
「否則我就滿世界跟人說你拋夫棄子,不顧念塵的死活,跟個野男人跑了。」
「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會耍無賴?」宋微塵明明想生他氣,卻又眉眼帶笑。
「如果這招對你管用,我不介意當天下第一無賴。」
門第三次被敲響,宋微塵輕輕拍了拍他。
「天下第一無賴,我以司塵府白袍尊者的身份,請你讓他們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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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無咎與丁鶴染前後腳進了門,宋微塵尋了床側椅子坐下,見了二人微微笑著頷首。
丁鶴染看見她表情很是複雜。
一方面是終於對自己的性取向放下心來,原來彼時對新任白袍有種異樣的好感,會幻想若微哥是女子必定特別招人喜歡,至少自己就很喜歡——並不全然是他的問題。
另一方面,想起自己曾把桑濮當細作囚禁在司塵府地牢就嚇得小腿肚抽筋,幸虧沒有用刑,否則他可能要喜提「司塵府史上第一個被司塵大人活活打死的破怨師」頭銜。
想到此丁鶴染腳步一頓,向著宋微塵大禮一拜,「白袍尊者、魄語者、微哥,桑濮姑娘,我也不知道該叫你什麼了,往日多有得罪,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千萬別往心裡去……」
這下輪到宋微塵不淡定了,她眼帶驚惶看向墨汀風,她身份穿幫了?!什麼時候的事?對他會有影響嗎?
許是看出她的擔心,墨汀風沖她安撫的笑笑,「無妨,目前府內就鶴染和無咎知道,他們自會守口如瓶。再說等我們……大家遲早都會知道。」
他的曖昧又把宋微塵鬧了個大紅臉,丁鶴染瞬間秒懂墨汀風說的是「成親」之意,難道忘川之主已經成了過去式?他好奇歸好奇,絕不敢開口問。
葉無咎也未開口,倒不是心如明鏡,恰恰是因為他沒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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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防紕漏,還是如往日一般稱呼,未著白袍時便是桑濮。」墨汀風想想還是囑咐了一句。
兩人應下,隨即葉無咎也向著宋微塵行了一禮,「桑濮姑娘,困擾我多日的疑惑得解,還得多謝你。」
見宋微塵不明所以看著自己,他解釋了兩句,「念娘一案,洞穴血陣阻障,白袍身為男子卻能以乾造之血破陣,我百思不得其解,事後翻了許多典籍也查不到根由,常常夜不能寐。」
「而鬼夫案,幻境中那隻亂魄明明只針對女子犯案,卻獨獨對白袍多次意圖不軌,我亦百思不得其解,一度懷疑自己學藝不精且判案有紕漏,直到昨日才明白此中緣由,終於了卻心頭一樁大事。」
「謝謝你是個姑娘,我終於能睡個好覺了。」
葉無咎這話怎麼聽著那麼彆扭,宋微塵不知該做何表情,要不是知道他是個說話不走情商的腦子,真要覺得是在揶揄她。
「無咎啊,你謝的很好,不過以後還是別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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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怕葉無咎再說出不得體的謝詞,丁鶴染搶著截住話頭,「大人和桑濮姑娘皆重傷未愈,我們趕緊說正事。」
葉無咎點點頭,正色回稟,「第一件事,府衙那邊傳來消息,喜鵲的荒墳被刨,屍體下落不明。」
「第二件事,前日在司空府用傀儡術指使青雲擄走桑濮姑娘的丫鬟,根本查無此人,應是有人用了易容術。」
丁鶴染向前走了一步,「因此,我們有理由懷疑那查無此人的丫鬟,就是……」
「是喜鵲。」
宋微塵淡淡開口,丁鶴染葉無咎二人見她如此篤定反倒吃了一驚。
「她見我失憶失語,絲毫沒有隱瞞自己的身份,在一刀捅向我心臟之前親口說出,讓我記著,地獄的門是喜鵲為我開的。」
墨汀風聞言滿眼皆是殺意,他目光落在房內一隻花瓶上,那花瓶竟兀自爆開,倒嚇了宋微塵一跳。
「聯繫各地州府,活捉喜鵲,我要親自審。」
丁鶴染見狀趕緊表態,「大人息怒,屬下知道該怎麼做,一定給嫂子,呃,桑濮姑娘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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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喜鵲,你可還記得什麼細節?我總覺得這個人不簡單,她背後可能有別的陰謀。」墨汀風看向宋微塵。
「她那日……」
宋微塵回憶起喜鵲那番「變臉」,心跳陡然加快,臉色又白了一分。
「乖,算了別想了,不要勉強。」墨汀風擔心她驚悸再度發作,緊著制止。
她可是白袍,怎麼能這麼不堪其負,定了定心神,宋微塵努力讓自己表達的清晰明了。
「我見到她時還是個普通丫鬟的樣子,自稱喜鵲,見我沒有反應好像很失望,於是當著我的面喝了一種藥水,眼見著她的臉變成了……她恐怕是被人為毀了容,右臉像是被熱油燙過,眼角和嘴角拉扯著緊緊擠在一起,十分恐怖。」
「再等我有意識時已經被帶到了那座青樓,來了個胖子想對我……不軌,不過也多虧有他才陰差陽錯讓我想起一切,再後來的事你們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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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你是不知道,那胖子見你跳樓以為自己背上了人命,而且是樊樓乾字房的人命!嚇壞了,我們闖進去時他正嚇得渾身篩糠尿褲子。而且看上去他也沒撈到什麼便宜,一臉的血都乾巴了。」
「不過你也真夠膽子大,二十四層的高樓說跳就跳,要是大人沒抓住你,後果不堪設想。實話實說,我闖進門時遠遠看見那露台一抹紅紗一閃而逝,知道是你跳下去後,也差點尿褲子。」
丁鶴染邊說邊撓頭,很是有些不好意思。
宋微塵淡淡笑了笑,不願細說彼時那絕望的一幕幕,從進入鬼市開始,她哪裡是膽子大,只不過是一次次被逼到了絕境,寧可一死也不想活著受辱罷了。
然而就像她此時說得輕描淡寫一般,宋微塵不願把那些傷痕再翻出來示人,徒增煩惱傷人傷己不說,搞不好還會增加他們的負罪感,何必呢。
「嫂子,說真的我挺佩服你,在那樣的境地臨危不懼。」
「什麼嫂子,你又亂稱呼。」宋微塵奶凶奶凶看著丁鶴染,反觀墨汀風倒是一臉受用。
「這麼叫特別順心順嘴,嫂子你也提前適應適應。」
宋微塵翻了個白眼懶得再理他,丁鶴染就是墨汀風的小迷弟,馬屁拍得飛起,她何必跟他白費唇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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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咎,你在想什麼那麼出神?」分明他的表情不對勁。
她心裡清楚,這裡面最不受干擾,一心只為破案奔忙的還得數葉無咎,他才是司塵府的核心穩定中堅力量。
「我與那老鴇聊過,她話說一半又改了口,我懷疑最初進入乾字房的另有其人,並不是那胖子。」
「我後來也找胖子聊過,他支支吾吾三緘其口更加證明了我的猜想,他應該是跟別人臨時換了房間。所以我懷疑,最初進入乾字房的客人,認識你。」
「可若認識你,為何不救你?又或者說,為何不碰你?恐怕不是不想,而是不敢。這反過來也能進一步論證他認識你,多少知道些你的背景。」
「線索到這裡斷了,但我頗為在意,總覺得這個人知道些什麼。」
葉無咎一席話,讓幾個人都冷靜下來。
事出反常,其中必有隱情。
「聽你這麼說,我似乎隱隱約約有個印象,將醒未醒時有人在摸我,動作很輕,但肯定是個男人。」
墨汀風聞言很是不淡定,拳頭緊了又緊,礙於丁鶴染葉無咎在,才沒有揪著這個問題不放。
「秘查當日到過二十四層的客人名錄,肯定阻力大,儘量一試。」墨汀風咬著後槽牙下令。
若他沒有猜錯,這其中必定有在別的場合見過宋微塵的人,會是誰呢?
見而不救,似敵非友,恐怕背後還藏著更大的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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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你剛剛說喜鵲被刨墳,她死了?」宋微塵問葉無咎,後者搖搖頭。
「你出事後,我們鎖定了幾個嫌疑人,她是其中之一。司塵大人當庭審問,喜鵲形跡敗露現場服毒自殺,屍體被府衙帶走掩埋,實則是她借假死金蟬脫殼,之後藉助外力換了形貌潛入司空府對你伺機下手。」
「你被擄到鬼市,始作俑者也是她。」
宋微塵想起這些日子的遭遇,心有戚戚焉,誰能想把自己折騰的死去活來的,竟然就是這隻老斑鳩。
「那日把你賣到樊樓的確實是一個女人,根據老鴇的描述來看應該就是喜鵲,一身黑衣頭戴黑紗帷帽,我們正在追蹤她的去向。」
「那日當庭驗屍稱喜鵲已死的破怨師是誰?」墨汀風突然沒來由的問了一句。
「大人可是懷疑他?我查過了,此前在費叔部下做案宗撰錄,新近才進的地網。人沒問題,應該是經驗不足。」丁赫染回稟。
「別大意,再查。」墨汀風直覺不對,他說不出為什麼。
他略一沉吟,交代了兩個任務。
第一,去一趟阮府,仔細查查喜鵲底細,是何時入的府,從何處而來。
第二,她可以變換外在形貌,但內在肯定變不了,想辦法提取喜鵲的固定信息——立即派人去偏殿和墳場,看看能不能發現和提取她的血源信息進行覓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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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應著正要出門,又被墨汀風叫住了。
「鬼市那邊可有進展?把找到的信息都梳理出來備議。」
「鬼夫案必須儘快告破。我與微微在司空府再耽擱一天,後天一早就回,辰時議事堂集合,務必找到此案破局之法,民心惶惶不宜再拖。」
「可是大人,你的傷……」丁鶴染擔心溢於言表。
「我無妨,明天定能下床。主要是微微身子太弱,想讓玉衡再給她調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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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走後,宋微塵也確實覺得有些乏了,她起身告辭,「你好好休息,雖是作為魚肉被擄進了鬼市,我也多少有些發現,回去捋捋思路。」
「你過來。」
他那霸道、寵溺和撒嬌同時兼具的口吻,讓宋微塵耳根一熱。
「幹嘛?」
「過來,我有話同你說。」
宋微塵只好依言過去,剛坐到床沿就被墨汀風緊緊抱住了。
「那個混蛋摸你哪兒了?」
蛤?宋微塵一時反應不過來。
「樊樓乾字房那個該死的混蛋。」
宋微塵不明就裡,見他問便認真想了想,「可能臉啊脖子肩膀什麼的吧?我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啊……」
她話音未落,墨汀風依序在宋微塵臉上脖子上肩膀上一路親過去,弄得她又癢又羞拼命地躲,奈何被他鉗制在懷,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
直到宋微塵不停討饒他才停下。
「他親你了嗎?」
墨汀風別有深意地盯著她的嘴唇問道。
有了方才的前車之鑑,宋微塵頭搖得像撥浪鼓,「沒有沒有,肯定沒有!」
輕輕穩住她搖晃的腦袋,他滿意點點頭。
「但我想親。」
說著便吻了上去,既不容拒絕又柔情似蜜,真真是「絳唇漸輕巧,雲步轉虛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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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這一幕,被孤滄月撞了個正著。
他一直守在附近,先前見丁鶴染葉無咎進了門,知道是聊公事,便也沒有打擾。
可眼見著那兩人走了好一會兒還不見宋微塵出門,她身體初愈經不起勞頓,加之算算時間也該吃藥了,這才忍不住進門來尋,結果便撞見了這難捨難分的一幕。
若是以前的孤滄月,估計早就一掌向著墨汀風霹過去了,因著他那時底氣十足,知道宋微塵心裡有他,她是他的。
而今天,他卻有些不確定了,她心裡還有他嗎?她還是他的嗎?心裡的不安、絕望和自我懷疑一點點放大,幾乎像每年法力散盡那日的忘川水底一樣要將他吞噬。
此刻的孤滄月心裡並不是憤怒,而是如一把很鈍的銼刀在他心上反覆撕拉割扯,疼得他幾乎站不穩,疼得他嘴唇和聲音都忍不住發抖。
「宋微塵……」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