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飄電驚雷黑雲生,山雨欲來風滿樓

  「是我?跟我有什麼關係?」

  辛子秋被艾登突如其來的指責弄得有點哭笑不得。

  看樣子這傢伙腦袋還是不太清楚,現在說的全是胡言亂語,根本沒法溝通。

  自己逗留太久的話,容易引起懷疑,還是先回監天司查查卷宗,然後晚點再來看看。

  念及於此,他笑吟吟地安慰道:

  「老艾,你先休息休息,好好回憶回憶發生了什麼,我晚上再來看你。」

  說罷轉身便要離開。

  但艾登就像一頭暴怒的野獸般衝到了牢門前,用頭不斷撞擊著鐵柵欄,大聲咆哮著:

  「是你,就是你……羅睺!」

  辛子秋本已邁步往回走,聽了這話,猶如一盆涼水澆在了頭上,渾身汗毛炸起。

  「你……你說什麼?」

  艾登原本如藍寶石一般清澈的雙瞳此時已經變得漆黑一片,在昏暗的地牢之中散發著瘮人的烏光,他嘴角揚起,露著詭異而不自然的微笑:

  「辛元禮,你終究還是捱不住了回來了,沒了我們,你很難過吧……」

  辛子秋聽了這話,腦子嗡嗡直響,回頭再看向艾登的時候,只見男人臉上掛著冷酷而漠然的笑容,哪裡有半分瘋癲的模樣?

  他終究只是個十六歲的少年,聽了這話,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緒,一步衝上前去,右手揚起,隔著鐵柵欄鎖住艾登的咽喉,厲聲喝道:

  「你是誰?你究竟是誰,你的話是什麼意思!」

  他此時隨意一捏,便有數千斤的力氣,艾登真炁此時被魔銀彈和秘銀鐐銬封住,半點也無法反抗,被掐得直翻白眼,舌頭也吐出來老長,但嘴角猶自掛著瘋狂的笑意,一雙墨色眸子死死盯著辛子秋,那表情似乎在說:

  我吃定你了……

  辛子秋驚怒交加,但猶有一絲冷靜,並沒有真的下死手扼死艾登,而是將他扔在地上,眼光凌厲地說道:

  「你不把話說清楚,那就等著嘗嘗監天司的酷刑吧,總有辦法教你開口。」

  兩人這一番折騰,早驚動了獄卒,這時有人跑過來問道:

  「千總大人,這犯人傷到您了?要不要幫忙?」

  辛子秋面色冷峻地搖了搖頭:

  「我沒事,準備刑具,我要審訊!」

  獄卒尷尬一笑:

  「這個……不,不合規矩。咱們這兒關的都是在司內掛了名的重犯,您過來巡視檢查,這個自然沒問題,但要想單獨提人審問,至少也得有司內幾位少卿大人坐鎮才行,不然我們不好交待。」

  辛子秋心急如焚,眼睛一瞪:

  「我若非要審呢?」

  幾個獄卒面面相覷,最後還是為首的那個陪著笑臉說道:

  「您老大人有大量,別讓小的們難做,我們這上有老下有小的,飯碗丟了全家都得餓肚皮。要不,您老先回去請一份手諭?這犯人咱們幫您看著,絕對跑不了。」

  辛子秋吐出一口濁氣,讓自己發熱的頭腦稍稍冷靜下來,對獄卒們說道:

  「好,我這就回去請宗少卿的手諭,剛才多有得罪,幾位老兄別介意。還煩請幾位幫我把這個犯人看好了,他若是自言自語說了什麼,請幾位幫忙記下來。」

  說著遞上去幾根金條,塞到了獄卒們的手裡。

  有錢能使鬼推磨,見了黃燦燦的金條,幾名獄卒頓時眉開眼笑,一口應承下來。

  辛子秋又看了一眼艾登,只見這剛剛還亢奮躁動的傢伙現在似乎萎靡了下來,蜷縮在地上,一副茫然無神的樣子,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咬了咬後槽牙,扭頭離開了地牢,往監天司衙門而去。

  辛子秋覺得,以他現在的地位,只是提審一個犯人的話,宗鏡應該會給他這個面子,更何況這犯人還是他親手抓回來的。

  實在不行,他還可以去找太子,甚至光熹皇帝,哪怕搭上所有的人情,也必須要撬開艾登的嘴,問清楚事情的真相。

  艾登為什麼會把他認成是羅睺?這明明就是不可能的。

  自己的父親辛元禮才是「羅睺」,這是玄冥親口告訴他的,更何況,他現在占據了蕭自在的命格,不論從哪個方面來說,艾登都不應該認錯。

  更令他在意的,是艾登說的最後一句話。

  「辛元禮,你終究還是捱不住了回來了,沒了我們,你很難過吧……」

  父親居然來過這裡?還有艾登口中的「我們」究竟是誰?

  聽他的語氣,似乎和自己父親很熟悉的樣子,辛子秋幾乎可以肯定,說出這話的並不是艾登本人,而是有另外的人附在了他的身上,支配著他的思維和行動,但似乎又沒有完全占據他的心志。

  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什麼艾登會時而癲狂,時而清醒,時而說出那些莫名其妙不合常理的話來。

  這種附身,跟自己的「巴蛇吞象」神通頗有相似之處,那藏在艾登身上的人,會不會也和「小冬」有什麼關係呢?

  這其中的線索錯綜複雜,辛子秋管中窺豹,一時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但他堅信,若是能從艾登身上得到新的線索,一定有機會解開所有的謎團。

  這一次的浮生境之旅,從一開始就和自己父親有著千絲萬縷的微妙關係,不論是在計程車上那枚突然出現在自己身上的神秘古玉,還是精神病院中同一病房的「羅睺」,甚至剛才表現詭異的艾登,都似乎在向自己暗示著什麼。

  也許父親沒死,也許他用了什麼手段,逃過了芝加哥警方的DNA檢測,也許他就藏在浮生境的某個地方,等著自己去找到他,甚至解救他。

  辛子秋始終無法釋懷父親的死,不可避免地產生了這種想法,而這個念頭一起,便如潮水決堤般不可抑制。

  穿梭在長街短巷之中,他的心卻早就飛到了爪哇國,各種稀奇古怪的猜測好像雨後春筍,不斷冒出萌芽。

  若不是京城禁止異人過分使用法術,他早就施展躡景遁法,一溜煙衝到監天司衙門找宗鏡去了。

  就在他出神之際,忽然心中警兆陡生,察覺到胡同口有一股陰冷的氣息包圍了自己。

  有人偷襲!

  若在平時,以辛子秋強大的神念,身周十數丈以內的風吹草動也能盡在掌握,絕不會被人欺近身前還毫無反應,

  但他此刻有些魂不守舍,而來人功力極高,不在他之下,以有心算無心,竟然搶到了先機。

  等辛子秋反應過來,已經晚了。

  他想要出手反擊,卻發現身體跟不上腦子,而且渾身肌肉都僵硬起來,真炁也運轉不暢,動作變得無比遲緩。

  糟糕,中招了!

  辛子秋心頭一沉,只覺得背後被一個冰涼涼的硬物頂住,有人低聲喝道:

  「別動,跟我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