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禍之至也，人自生之
辛子秋聽到黃泉的話，背後沒來由地升起了一股寒意。
按王玄甫和方士們的說法，須彌界的人來到此方天地，純屬一次意外，雖然從此改變了人族的未來，但終究是無數巧合之中的隨機事件。
但若黃泉講得是真話，那就說明一切都非偶然，而是有人在幕後算計和操縱。
究竟是什麼樣的大人物，有能力跨越無窮空間，花費如此漫長的時光，下這樣的一盤大棋？
而這樣大費周章，到底又是為了達到什麼樣的目的？
……
只聽黃泉繼續說道：
「本座來到這裡，是受了須彌山一位大人物的安排，井木犴域主從頭到尾並不知情。
「開始時，計劃進行的十分順利，本座和助手們成功改造了一批凡人，又傳給他們內丹之道，只不過用了幾百年，人族中便誕生了數十名進入先天境界的地仙，更有幾人凝結道胚金丹成功。
「而與此同時，整個人族也在我們的教化之下，學會了使用工具，製造武器，在與各種凶禽猛獸的廝殺戰鬥中取得上風，逐漸主宰了整片大地。
「可惜，好景不長。當成為萬靈之長後，人族的發展便漸漸開始停滯不前，其後的數百年，不僅先天地仙的數量越來越少，凝結金丹的真仙更是絕無僅有。辛小友，你聰明剔透，想不想猜猜看是怎麼回事？」
辛子秋很快便答道：
「是不是因為你們的試驗還不完善，太古仙人的血脈出了問題？」
黃泉微微一笑：
「英雄所見略同，起初本座也是這麼認為的。但經過反覆的研究，我們發現人族在繁衍之後，血脈之力不但沒有削弱，反而經過幾十代之後在不斷增強，按理來說，其中應該誕生更多強大的仙人才對。」
辛子秋略一思考：
「那是修煉的方法出了問題？」
黃泉搖了搖頭：
「非也，人族比本座想像的還要聰明，在第一批仙人得到內丹道法後，很快便自己推演出了許多修煉法門，甚至各種神通術法，舉一反三，十分有效。」
他笑了笑又道：
「本座直說了吧，在經過不斷的觀察和研究之後，我們終於明白了原因，人族修煉止步不前，並非因為外因，而是自身出了問題。
「在遂古之初，人族孱弱，必須在各種兇猛野獸和天災地變的夾縫中求得一絲生機，因此要為了活命而不斷鬥爭。
「在這樣兇險的情況下，他們對力量有一種強烈的渴望，一旦獲得機會，修煉之心將十分堅定，因此成仙得道之人也多得很，為的是帶領人族殺出一條血路，可一旦占領了大地，人族便開始安於現狀，再沒了以前那種破釜沉舟，一往無前的道心。
「當然，這也無可厚非，人族經過近千年的發展，有了安逸的生活和各種強大的工具。既然能藉助外力，又有多少人願意去自找苦頭，磨礪自身呢？
「只不過，若是照這樣發展下去，人族無法向前演化蛻變，本座的任務可就完不成了。
「發現了問題，本座又花了上百年，想了很多辦法來刺激人族的進步，但不論是修正道法，還是改良人種，毫無例外全部失敗了。
「最後，不得已之下，本座只能用了更加激進和極端的手段……」
黃泉話到此處，戛然而止。
辛子秋瞬間明白了他所謂的極端手段，感受到了滿滿的惡意，驚怒不已。
此時，靜謐的地窟之中落針可聞，時間仿佛靜止在這一刻。
幽暗之中，只有碧油油的燈光微微搖曳，映在這位處心積慮的魔族神將那張半明半暗的臉上，令人毛骨悚然。
辛子秋冷冷地瞧著黃泉，人心的狡詐陰險令他感到脊背發涼，而那惡毒的算計，更是讓他覺得不可饒恕。
他的話，幾乎是從牙縫中一個字一個字擠出來的：
「人族和魔族的戰爭，是你故意挑起來的？」
……
黃泉看透了辛子秋的怒氣，卻微微聳了聳肩，無辜地說道：
「小友果然聰明，一點就透。沒錯，還有什麼是比戰鬥更能激發人族潛能的呢？既然他們在大地上已經沒了對手，那本座說不得只能為他們製造些強大的敵人了。
「其實，小友也不必動怒。這場戰爭本來就不可避免，本座所做的，也只不過是讓它提前到來而已。
「伱們人族有句話，叫做『一山不容二虎』，說得倒是很好。我們與人族相處了千餘年，經歷了他們數十代的繁衍和變化，難免有些小小的衝突和摩擦，這些矛盾積累而來，最終便難以調和。
「人族認為他們才是這個世界土生土長的種族，不該受我們的統治和教化，我們應該老老實實地隱居，或者乘坐戰舟離開這裡，將世界交還給他們。
「可實際上，人族的一切都是由我們賦予的，沒有本座，也許他們早就消亡於世間了。這些所謂的仙人們，憑什麼要將我們驅逐出去？
「況且，本座在此方世界的任務還遠沒有完成，絕不能離開。正因為如此，我們雙方的積怨越來越深，只要稍稍加一把火，就能引發大戰。」
辛子秋看著黃泉露出的微笑，聽著他滿不在乎地在講述自己挑起兩族矛盾的計策，竟然還頗為得意，心中早已出離憤怒。
這種戰爭販子的行為，是徹頭徹尾的恐怖主義，不論黃泉有什麼樣的目的，都無法被原諒。
他幾乎就要放出手中飛劍，一口氣斬殺了黃泉，但想到此人還掌握著更大的秘密，便只好強壓著怒火，耐著性子跟他繼續周旋。
因為，他有種預感，這方世界也許正面臨著比祖神的侵略可怕十倍百倍的危機。
而黃泉則是目前唯一的線索。
也許，這就是婆娑世界讓他復活此獠的真正目的所在。
辛子秋咬著牙，儘量做出一副釋然的表情，緩緩說道：
「那你的計劃奏效了麼？」
黃泉笑道：
「這個自然。我們井宿星域的人個個身經百戰，經驗極其豐富，自從戰爭一開始，便將人族打得節節敗退。不過，本座的目的並不是趕盡殺絕，而是要給人族以致命的壓力。
「果然，這個法子靈驗得很。在重壓之下，人族迅速誕生了一批又一批強大的仙人，從這一點來說，不得不佩服他們的韌性和頑強，以及匪夷所思的修道天賦。短短的時間內，這些新成長起來的仙人不但抵住了我方的壓制，最後還竟然隱隱有反敗為勝的趨勢。
「為了使這場大戰勢均力敵，儘量更加持久一些，本座設計開啟了跨越空間的傳送之法，將我井宿星域的精兵強將從遙遠的須彌界召來，和人族廝殺，不斷磨礪他們。
「當然，本座不會真正的目的公諸於眾，我告訴所有人的是：此處人界可以作為我井宿星域的秘密根據地，占領此地，便能收穫大量資源，從而稱霸南瞻部洲。
「這個計劃本來天衣無縫，可惜奎木將軍那個蠢貨居然把本座的話當了真，一門心思地要占領此界，他派人從本座這裡盜取了開啟傳送之門的技法，將井木犴域主直接傳送了過來。
「這樣一來，實力的巨大差距導致整個戰爭變得不可控制。最後的事情想必你也清楚，大量的仙人犧牲了自己，將域主封印在了此地。不僅人族損失慘重，我井宿星域恐怕也元氣大傷。」
「不過，這也不算什麼壞事，經此一役，人族的危機感大增，在之後的數千年中，道門昌盛，各種修煉法門層出不窮，建立起了有序的傳承機制，也誕生了許多強者，而本座也從台前轉向幕後，慢慢淡出了人族的視野之中。
「漫長的歲月過去，一切真相都會被遺忘，本座也可以置身事外，靜靜等待人族壯大，任務成功。
「可正當一切在向好的方向發展之時，人族不知受了什麼樣的指使和蠱惑，忽然開始對我們展開了長達百餘年的大肆追殺，對我們的稱呼，也從『神族』變成了『魔族』。
「本座任務沒有完成，即便回到須彌界，也難逃一死，想要再次開啟傳送之門求援，卻又因為井宿星域戰事吃緊，根本招不到兵馬。因此只能和奎木將軍一起，帶著三百六十路小諸侯，慢慢跟仙人們周旋。直到你們華山派的陳摶祖師出現，才真正給我們帶來了滅頂之災……」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