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撤離

  彭偉華一切收拾妥當,再次走進耿叔房間,「叔,已經準備好了,現在出發嗎?」

  耿叔掐滅手的香菸,神情竟有一絲極為少見的焦躁,「阿華,先坐一下。 剛才有點急了,有些事情沒考慮清楚,咱倆必須理一理。」

  彭偉華有些不安的依言坐定,感覺耿叔的舉動反常,似乎反應過度了。

  「飛猴的失蹤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發覺自己被反盯梢了,找個機會跑了。這種可能性有,但不大;第二種是他被失蹤了,換句話說是被綁了,我剛才琢磨了半天,這種可能性反而很大,而且非常危險。」耿叔說著,再次點燃一支香菸。

  「被綁了?」彭偉華有些不以為然,「可蠶豆告訴我屋裡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跡,除了我們,誰會綁他呀?」

  「唐士銘。」耿叔淡淡的吐出了三個字,「你想想,我們三方都希望另外兩方掐起來,煽風點火、在栽贓陷害的手段是不是最有效?」

  彭偉華一驚,下意識的點點頭,但還是有些不相信,「唐士銘和飈七一直是合作關係,算是暗鬥,也不會這麼明目張胆的綁他身邊的人……啊呦,不對,這姓唐的王八蛋是要嫁禍給我們!我草!」彭偉華突然反應過來,不禁破口大罵。

  「正是。」耿叔點點頭,「如果是這樣,飈七會怎麼辦?」

  「呃……呵呵,叔,我剛才激動了。我們不承認,又沒有證據,這飈七也不是傻子,哪能輕易當。」彭偉華看著耿叔的眼神忽然有些吃不准,「不過,謝富順在我們手裡,再加飛猴,這對他來說都不用找藉口了。」

  耿叔終於讚許的點點頭,「你說對了一大半,再往深處想想,如果飛猴死了呢?」

  彭偉華終於了解耿叔剛才為什麼會少有的舉棋不定,如果飛猴真死了,那是逼著飈七發瘋,算他冷靜,他手下的人也不會善罷甘休,好毒辣的唐士銘。

  「情況危機,咱們先做最壞的打算。搬家暫停,東西沒了可以再置,先保證人的安全,天黑以前所有的人都撤走。」耿叔的語氣很果斷,「至於怎麼撤,也得有個方案,人多了顯眼。我粗粗的想了一下,等待會大夥到齊商量商量。」

  剛回到房間,才躺了一小會兒,李天疇感覺外面的氛圍不對了,糟雜的聲音仿佛一下子消失的乾乾淨淨,四周圍變得靜悄悄的,連走廊里也鮮有腳步聲響。

  正在納悶時,耿叔和小宋突然來到了房間,而且小宋還很慎重的將門給帶了。耿叔的神情嚴肅,讓李天疇感覺到將有大事發生。

  「小李,聽說你恢復的不錯?」耿叔隨口問候。

  「還行吧,主要是這裡的伙食好。」李天疇點點頭,氣氛過於嚴肅,想開個玩笑,但看了一眼旁邊緊繃著臉的小宋,顯然這句玩笑不適時宜。

  「時間緊急,我長話短說。遇到了一點突fā qíng況,我們決定停止搬家,現在所有人都要馬離開。」耿叔說著,突然直視李天疇,「你是我車行的學徒,我沒把你當外人,所以也不瞞著你。從現在開始,這裡隨時都可能有危險。你現在必須做出選擇,一是跟我們走,二是自行離開,我會讓人送你一程。」

  耿叔雖然沒有說明什麼突fā qíng況,但意思簡單,何去何從,自己決定。李天疇自然明白,能讓耿叔這樣倉促做決定的危險,一定小不了。

  「我跟大伙兒走。」一句簡短的回答脫口而出,李天疇連想都沒想,甚至話已出口都沒弄明白自己為何會如此乾脆。

  他的回答也讓耿叔有點錯愕,卻令小宋歡欣不已。

  「你想清楚,你解救吳天寶的事情已經做完了,後面可能發生的事情跟你沒多大關係。」耿叔慎重的提醒了一句。

  「不用想了,我會對自己的選擇負責。」李天疇斬釘截鐵。

  耿叔點點頭,「你倆馬到我房間來。」

  二樓,耿叔的房間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基本都是車行的師傅,唯獨不見彭偉華。

  大家看著著耿叔身後的李天疇,都有些詫異,但沒人說話,從耿叔的表情來看,這個新學徒似乎要和大家一起共進退了。

  「本來想和大家商量一下,再決定,但沒時間了,我直接安排離開的方案。」耿叔為節省時間,連開場白都省了許多。

  「阿華,我讓他跟著一輛貨車先走了。接下來丫頭、小李和我坐一趟車送寶柱和顧大夫走;輝、刺蝟你們是第三撥,帶寶柱的小兄弟座麵包車走,你們這一趟最為危險,車裡有個大木箱,那是謝富順。記住,任何時候先保命,這麼多年不用我教,我會在目的地等你們平安回來。」耿叔說到這裡,語氣竟有一點點飄忽,說不來的感覺。

  「向東最後走,給我們的客人留點見面禮,同樣的原則,安全第一。」耿叔說完,挨個看了大家一眼,「記住,每撥間隔半個小時。現在都去準備。」

  李天疇意想不到的是自己和耿叔、小宋一撥,按說這撥人最麻煩,兩個傷員再加一個大夫,能打能拼的只有耿叔,似乎也蠻危險。看看大家並無異議,李天疇也沒有吱聲。

  從耿叔的安排,可以看得出來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但出言措辭卻有些莫名其妙,時而謹慎,時而大膽,應該是故布迷局的障眼法。

  耿叔在迷惑誰呢?這裡除了自己,都不是外人,甚至可以說都是耿叔的家裡人……那麼只有自己了。李天疇有點鬱悶,但這種時候也不好往深處想。

  回到房間,小宋拎了一個小包放在病床,「裡面都是你的東西,你要換下衣服麼?」李天疇看看身白色的病號服,實在不喜歡,點點頭道:「耽誤時間嗎?」

  「兩三分鐘,要不我幫你?」小宋倒是沒開玩笑,他們這撥馬要出發。

  「我自己可以,兩分鐘。」李天疇一咬牙。

  「死要面子,活受罪。我在外邊等你。」小宋嘟囔一句,出門了。

  兩分鐘後,疼的齜牙咧嘴的李天疇被小宋連拖帶拽的離開了病房,沒想到這小丫頭此時有這麼大的力氣,李天疇想抱怨都來不及。走廊盡頭右邊是那間小院子,左邊是扇虛掩的小門,出得門來又是一條不長的走廊。但走廊盡頭,除了牆壁外別無他物。

  小宋對著牆壁撥弄了幾下,伸手一推,竟然有一扇偽裝的極為逼真的小門,幾乎與周圍牆壁融為一體。李天疇嘆為觀止,這種逼真程度要謝富順的那間地下賭場強太多,不知道的人再仔細也難以分辨出來。

  出了門,便是醫院外邊了,空地停著一輛深藍色的商務車,耿叔已經坐在駕駛位了,只有向東一個人站在車邊幫忙。「抓緊時間。」耿叔喊了一句。

  車才發現只剩間兩個空位,應該是為李天疇和小宋預留的。祁寶柱斜躺在後排座椅,雙目緊閉,還在高燒沉睡。他身邊是一個胖胖的帶著眼鏡的年人,想來是顧大夫。

  而意外的是副駕駛居然有人,是一名戴著墨鏡的禿頭男子,神情木然,也不回頭打招呼,像是尊雕像。這讓李天疇頗不適應,沒想到這撥人還多出一個成員,耿叔沒介紹,他自然也不好去問,不知道此人是何方聖神,反正從未見過。

  待二人坐定,耿叔發動了車子,向東朝大家揮揮手,「一路平安。」

  「等一下。」小宋喊了一句,扭頭望向窗外,雙目滿含眷戀。也片刻時間,耿叔輕嘆一句,「走了,丫頭。」商務車猛然開動,急速駛離。

  那一剎那,李天疇留意到小宋的淚水奪眶而出,不知怎麼的,自己心裡也是酸酸的。

  商務車的減震系統很好,在鄉間的土路並未顛簸的讓人難以忍受,恐怕也是為了考慮祁寶柱傷病的緣故。車子駛出好一段距離,都沒有人說話,壓抑的讓人難受。看看小宋的情緒好了許多,李天疇索性閉目養神,這一路吉凶如何,都暫時不去想了。

  又開了不長時間,耿叔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嗯啊了兩句便掛了。李天疇睜開眼,從間的倒視鏡看出耿叔的神情似乎輕鬆了不少。看來是有什麼好消息,突然肩頭一沉,小宋已經沉沉睡去,腦袋正歪在自己肩膀。

  禿頭男子忽然歪著臉問道:「阿華到了?」

  耿叔點點頭,「還算順利。」二人簡短的談話印證了李天疇的猜測,看來師傅平安抵達目的地了。

  突然,耿叔減慢了車速,李天疇抬眼一看,鄉村公路快到了盡頭,前面橫埂著一條柏油馬路,路邊一片小樹林前停著一輛黑色吉普車,一個平頭青年正斜倚在車門邊抽菸,遠遠看見了商務車,平頭明顯精神一振,立時在路邊迎候。

  「叔,海叔。」商務車停穩後,小平頭人已經到了駕駛窗前。

  耿叔點點頭,沒說話,旁邊的禿頭男子大概叫海叔,他跟耿叔互拍了了一下手掌下車了。李天疇特別注意到,他從座位底下抽出一個長長的、用帆布包裹的盒子,隨手拎著,一眼不發的了那輛吉普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