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師傅的信息,謝富順為人心狠手辣,狡詐而又貪滑,背後還有飈七撐腰,很難對付。看來耿叔所言非虛,對付這種人,如果真要動手,那必須乾淨利落。否則,不但救不了吳天寶,把自己搭去也屬正常。
這要是換作半年前,李天疇斷然不會有如此念頭。但時過境遷,在苦逼的城市底層討生活,或許是運氣糟糕,或許是噩夢總來搗亂,總之是闖禍不斷……現在似乎已經看淡了許多。他忽然記起自己第一次闖禍後,還在警方那裡保留著取保候審的身份,想來有些滑稽可笑。
該怎樣動手?難不成真把謝富順給宰了?這似乎太過火了,可怎樣才算是徹底剷除呢?人家背後還有一個飈七,傳說的風雲人物,如果放手施為,對方豈是好相與的?耿叔的建議很好,但是很操蛋,如此這般真把自己給逼的萬劫不復了。
這其會不會包藏禍心,假借自己之手剷除異己呢?,難道耿叔真的和謝富順沒有任何瓜葛?如這樣一個念頭忽然冒出來讓李天疇很難接受。回想車行的同事們,雖然個個神經兮兮,但卻和陰險毒辣搭不邊,羅軍、彭偉華……甚至是小宋姑娘,一個個熟悉而又鮮活的面龐,很陰險嗎?……哎呀,真是他媽的亂!
李天疇使勁的晃晃腦袋,突然覺得考慮的太多了。前兩次打殘王兆坤,獨會麻將,雖然是由於形式所迫,但自己根本沒有猶豫過,儘管險象環生,小命隨時不保,但一氣呵成,肩膀仍然扛著腦袋活蹦亂跳,哪會有這許多糾結?
看來腦袋瓜變複雜了未見得是好事兒,逢山開路,遇水搭橋,男人麼……事情往往是如此簡單。想到這裡,李天疇紛亂的大腦逐漸清晰起來,焦躁的心態也逐漸趨於平靜。恍若間,肖亞東高大的身影突然在腦海邊滑過,呵呵,對不住了老大哥,離你的期許恐怕是越來越遠了。李天疇驟然加快了腳步,但之前要更加堅實有力。。
在李天疇輾轉糾結時,還有幾位敏感人物也在反覆考量著事態的發展,最為舉棋不定的是飈七。
阿火被打殘時,飈七關注的是耿老五的兩個手下的突然現身,這算是一個信號,縮頭老烏龜要重出江湖了。這讓他多少有些興奮,最好能夠多創造機會讓耿老五和強哥幹起來,那太有意思了。
可是冷靜下來分析,飈七感覺事情不那麼簡單,李天疇只是車行的一個小學徒,耿老五為什麼會如此心,甚至不惜食言,重出江湖,難道這個傢伙只是在等待一個契機?
耿老五這個時候選擇蹦出來,定有所圖,明目張胆的讓兩個手下幫助李天疇打殘阿火,他難道真不清楚阿火的後台是唐士銘麼,這是公開要和強哥對著幹啊。
飈七清楚記得三年前在強哥的壓力下,耿老五宣布退出江湖,退出所有的經營行當,遣散了眾多小弟,只開了個小車行過活,低調的不能再低調。按常理,強哥應該果斷出擊,趁機掃除對方,可強哥偏偏沒有這樣做。在飈七看來,強哥固然措施良機,但耿老五卻是當時實力保存最完整的一票人。
這麼安安靜靜的一晃三年,耿老五老老實實的經營著他的車行,縮頭烏龜當的本本分分,真的淡出了江湖,而強哥似乎也一直沒有太關注過他。
阿火被收拾,唐士銘目前還沒有動靜,這也讓飈七意外,算他沒有把那個小保安放在眼裡,難道對於耿老五的挑釁也無視了嗎?這不符合他的個性。
飈七縱橫黑道多年,突然發現自己對眼前的形式有些看不懂了,這讓他坐臥不安,眼下這種狀況顯然是不動為妙。但偏偏謝富順又把人給綁了,有點亂局惹火身的味道。
飈七騰的一下從椅子站了起來,對身旁的白衣男子道:「告訴富順,把人放了,這個節骨眼不要因小失大。」
白衣男子點頭掏出了手機,飈七一擺手,「不要打電話,你親自去一趟。說我說的,以後這種破事不要再干。」
隨著白衣男子的離去,飈七又坐在了大落地窗前觀景發呆,但總有些心神不寧。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旁茶几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飈七拿過電話端詳了一眼,暗感不妙,「七哥,來晚了一步,那個綁票死了。」
飈七再次從椅子蹦了起來,「怎麼回事?讓謝富順接電話。」
「哥,我是富順……」
「你mǎ lè隔壁,告訴老子咋回事?說過多少次了,和氣生財,你他媽的怎麼總是狗改不了吃屎?」
「哥,您別發火。純屬意外,真的意外。那小子要跑,弟兄們下手不知道輕重……」
「滾,你他媽自己擦屁股,別怪老子沒警告過你!」飈七勃然大怒,一揚手將手機摔出去老遠。余怒未消,又在辦公室內暴走兩圈,才漸漸冷靜下來。
重新在椅子坐定後,飈七突然發笑了,自己真是老了,這麼檔子事情居然控制不住情緒了。回想早年間帶著兄弟們打打殺殺,這種事情太過稀鬆平常。看來安逸日子過久了會讓人膽怯,失去定力,每天看景發呆雖能怡情,但也消磨了意志。
飈七和耿老五一直是宿敵,在強哥出現前,雙方大大小小的摩擦不斷,只是沒有到了最後撕破臉的地步。飈七本想借著耿老五勢弱,一舉滅了對方,但隨著強哥的愈發強勢和咄咄逼人,飈七打消了這個念頭。
飈七突然一聲冷笑,你耿老五能重新蹦出來,我飈七不能再現鋒芒嗎?想到這裡,他豪情頓生,思路迅速變得清晰,隨手拿起茶几另一部電話撥了出去,「立刻把福軍弄走,這裡不能呆。另外,讓世友和二虎到我這兒來。」
……
車行早已關門打烊,卷閘門都拉了下來,但耿叔的辦公室卻燈火通明,狹小的空間裡坐著六七號人,除了耿叔,全是車行的師傅。
「情況是這樣,大家做好心理準備,都好好想想,現在選擇退出,我不攔著,一樣還是好兄弟。」耿叔端著杯咖啡,一臉淡定。
「不用考慮了,咱們一直是跟著耿叔的,從前是這樣,以後也這樣。」一個大個子起身,情緒激動。大家一起附和。
「呵呵,不要搞得跟誓師大會似的。只是讓大家提前做準備,把家裡都安排好。咱們車行照開,內緊外松。阿華和寶柱負責處理好小李的事情,其他人照顧車行的安全。」
「叔,要不要把以前的兄弟們都召集起來,咱們現在人太少,單獨對付飈七都不好弄,何況……」彭偉華較冷靜。
耿叔一擺手,「不要,其他兄弟大都已經找到合適的活法,不要去打擾他們。我說話算數,不能再次食言。咱們幾個,也不見得辦不成事。」耿叔的語氣堅定、嚴肅。「還有,再強調一遍,咱們的主要目標不是飈七,但如果他不老實,我也不介意給他來一下。」
彭偉華不好再說什麼了,完全聽明白了耿叔的意圖,這是要跟強哥大幹一場。為什麼三年前人強馬壯的時候不下決心,現在卻要玩命了?這個大大的疑團,堆在在座的每個人心頭,但沒有人去問,長期以來耿叔指哪兒打哪兒,都已經十分習慣了。
次日,李天疇沒去班,反正已經和彭偉華表明態度,今天很關鍵,是兩天期限的第二天,出不得半點岔子。一晚也沒考慮出個所以然,乾脆不想了。人是一定要救的,至於過程出現什麼問題,只能臨場發揮了。
吧里,紅毛突然心神不寧,脾氣也很大,不知道啥原因還把唯一的顧客給罵跑了。李天疇到來時,船長正在給紅毛解夢,一副神經兮兮的樣子,德普、阿九坐在一旁傻傻的聽著,紅毛的臉則陰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什麼。
「還沒來電話麼?」李天疇打斷了船長,看出了紅毛的不對勁。
「大哥,還沒有。」紅毛站起身來搖搖頭,「我今天覺得心裡很慌,總感覺有什麼事情要發生……昨天晚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我哥了。」
「哦?坐下來,今天有些關鍵,也難怪你緊張。」李天疇拍拍紅毛肩膀,「不要擔心,我陪你一起去。沒什麼大不了的,對方是為了求財,阿九,我不照樣領回來了嗎?」
一句話讓紅毛的心安定了少許,其他人也紛紛點頭。李天疇掃視了一下吧,「我說的東西準備好了嗎?」
「準備了。」紅毛從收銀台下方拎出一個黑色提包,看去鼓鼓囊囊的,李天疇伸手一掂,很有些分量。
「不錯,它了。」李天疇說著,一看眾人,「一會兒來了電話,我和紅毛去行,你們留在這兒等消息。」
「一塊兒去吧,人多有個照應。」
「不需要,我理解大家的心意。人多反而不好見機行事。我們面對的是一個黑道的老牌混混,還是謹慎一些。」李天疇斷然拒絕了。
抬頭看了看大家,再掃視了一下吧,李天疇道:「呃,今天看來沒啥生意,不如放假一天,把門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