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律師,大太陽的,到陰涼地里坐會吧。 」李天疇搬了一把小椅子放在了樹蔭下。
「不要緊,你忙你的,別管我。」羅偉民連忙稱謝,卻沒有坐過去,「這行很辛苦啊,大熱天的,不容易。」
李天疇笑笑,「還好,習慣了。你先歇會兒,我去把手活兒趕完。」
「你朋友?」彭偉華的聲音很小。
「算是熟人吧,一個偶然的機會認識的,幫過我的忙。」李天疇又戴了手套。
彭偉華點點頭沒再說話,兩個人很利索的將手的單子忙完。
「叫你的朋友把車開過來。」說著彭偉華抹了把臉的汗,抬眼看了看樹蔭下站著的羅偉民和羅琳。
「呃,不好吧師傅,後面還有單子排著呢。」李天疇不好意思,既然店裡的規矩不能加隊,自己當然不能破壞,
「不要緊,開過來。分分鐘的事兒,我有我的規矩。」彭偉華一臉的無所謂。
又推辭了兩句,彭偉華有些不爽,李天疇只好示意羅偉民把車開過來。
從李天疇的表情,羅偉民也發現自己似乎是有加隊的嫌疑,但沒好說什麼。
彭偉華的技術不是蓋的,幾下搗鼓好了。這倒讓羅偉民大為讚嘆,臨走時分別給二人遞了自己的名片,「天律師事務所,以後有什麼法律問題需要諮詢,直接來找我。謝謝了。小李,有空來坐坐啊。」儘管是一句客套話,卻也彰顯羅偉民豪爽的一面。
羅琳一直紅著臉,直到鑽進車子前才和李天疇點了點頭,但自始至終沒有說話,
「哎,發啥愣呢?人家小姑娘看你的眼神可不一般啊。現在要是追去,師傅我准假。」彭偉華用手指輕彈名片,吹了一聲口哨。
「彭師傅,剛才可是壞規矩了。」正在尷尬時,身後傳來小宋姑娘冷冰冰的聲音,把李天疇嚇了一跳。我去,這個監工太牛逼了吧,人家啥時候到了身後,竟然絲毫沒有察覺。
「壞了嗎?沒壞!沒壞?壞了吧!壞了嗎?沒壞……」彭偉華嬉皮笑臉的像念經一般顧左右而言他。
小宋姑娘顯然沒指望一句話能降伏彭無賴,她指揮雜工搬來了兩個冰鎮的塑料桶,打開一看,大桶裡面滿是是無誘人的荔枝,小號桶里是解渴消暑的酸梅湯。
「各位師傅,歇一歇,消消暑。除了剛才壞規矩的人。」小宋姑娘聲音不大,但清脆甜美,在這酷熱難當的時刻仿佛及時雨一般沁人心肺,但對於彭偉華和李天疇來說,無疑是當頭一棒。
大伙兒停下手的活兒,嘻嘻哈哈的奔過來,大桶裡面立刻滿是油膩膩的髒手。嘰哩叭啦的咀嚼和吮吸聲,撓的彭偉華心裡直痒痒。
「彭師傅,大夥可都看著呢,你要自覺哦。」小宋姑娘說完嫣然一笑,一扭一扭的回辦公室了。
祁寶柱端了杯酸梅湯,特意的晃到彭偉華面前,大口的咕咚,冷冰冰的臉居然也盪出了幾分笑意,末了喊了一句:「痛快啊!」還把最後一口灑在地了。
「我草你個呸。」彭偉華狠狠的吐了口吐沫,轉身找自己的大茶缸去了。
嗯,賞罰分明。小宋姑娘還挺有手段。這樣一個集體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李天疇心裡不覺得笑了起來。
突然腰間振動,他忙掏出傳呼機,發現是一個陌生號碼,留言卻讓他一愣,「吧有事,望速回。」
吧有事兒?會是什麼情況?聯想到兩天沒見到紅毛,李天疇心裡隱隱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本來不習慣請假辦私事,但現在顧不了許多了。
沒時間考慮誰打的傳呼,李天疇匆匆跟彭偉華打了聲招呼,便換好衣服離開了車行。
到了城村邊,李天疇抬眼望去,吧正常開著,似乎沒有什麼異常,他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半。
快步走進吧,除了沒有顧客外,一切正常。不對,今天的人怎麼會到的這麼齊?除了船長,小哥兒幾個全都在,
大夥見到李天疇明顯的一陣錯愕,「大哥,你咋來了?」紅毛站起了身。
這倒讓李天疇怪了,難道打傳呼的不是這哥兒幾個?船長?也不大可能。
「吧發生什麼事兒了?」李天疇也不考慮那麼多了,開門見山,瞅這幫人聚在一起,保不齊真有事兒。
紅毛沒有立刻答話,大夥你看我,我看你,看來真有難言之隱。
李天疇索性搬了把椅子坐了下來,「咱們回是怎麼說的來著?」這吧沒開空調,真不是一般的熱,伸手一抹額頭,滑膩膩的全是汗。
臭蟲很有眼色的找了把大蒲扇,替李天疇扇呼起來。
「我自己來。」李天疇一把搶過蒲扇,臉有怒意。「說話,都啞吧啦?」
紅毛嘴唇蠕動了幾下,一狠心從褲兜了掏出了一張紙,遞給了李天疇。「午從吧門口牆揭下來的。」他沒敢告訴李天疇,自己哥嫂家的門也有同樣一張紙。
李天疇疑惑的接過一看,不禁皺起了眉頭,明白了大夥為何如此犯難。紙的內容很簡單,一行字:吳天寶,欠債還錢!再給你一天時間,否則封你吧!
「吳天寶是你哥吧?」李天疇收好了紙,並未還回去。
紅毛點點頭。
「看來還是我惹的禍。這都是些什麼人?」此時李天疇想起自己的醫藥費一直是紅毛的哥哥墊著,自己成天顛來跑去的,沒能力給人家還。現在卻被別人追債,看來紅毛哥嫂的日子自己要難許多,不由的心大感愧疚。
「債主。」紅毛的回答很乾脆。
「你們聚在一起商量出辦法了?」李天疇心下瞭然,紅毛幾人又打算瞞著自己商量所謂的對策,於是不動聲色。
眾人一起點頭,又忽然一起搖頭,有些不明所以。
紅毛清了清喉嚨,「是商量了半天,但沒有頭緒,也惹不起對方。所以打算著先把吧關幾天,反正也沒啥生意。」
「為什麼?對方是債主,又不是土匪?幹嘛躲躲藏藏?」
「我哥做生意虧了,欠了很多錢,他的債主有好幾撥,都不太好惹。」紅毛乾脆實話實說,本不想連累李天疇,但憑自己的能力,再翻個幾十倍也扛不住,實在是想不出法子了。「他欠了大概幾十萬,現在利滾利恐怕要還百萬。」
「利滾利?gāo lì dài?」李天疇大吃一驚,以前鄰村有個懶漢借gāo lì dài賭錢,幾千塊錢沒多久翻到了萬,根本還不起,只好東躲西藏,最後還是被人逮住給活活弄死了。這是他學時發生的事兒,印象極為深刻。內心始終對gāo lì dài者有著一股特別的痛恨和排斥。
「這些債主都是些什麼路數?搞清楚了嗎?」李天疇進一步問。
「不清楚,我哥不跟我說。」紅毛搖搖頭,但心裡有個大概的譜,哥哥好歹在道也有幾個朋友,但他到處躲,還不肯說,證明來頭不小。
李天疇沉吟不語,手大蒲扇搖得眾人心裡慌慌。「紅毛,呃……能不能聯繫一下你哥,我想和他見一面。次幫我,還沒來得及道聲謝,另外,我也想了解一下這幫子債主的情況。」
紅毛臉色暗淡的搖搖頭,「他現在不知道躲哪兒去了,從昨天晚我聯繫不他了。」
這樣啊,李天疇感覺事態的嚴重超過了他的想像。欠債還錢,本是天經地義,但是利滾利到如此程度,還要恐嚇逼人,難以接受了。
而且吧不能關,否則小哥兒幾個沒啥指望了,自己欠下紅毛哥嫂一個莫大的人情,是時候該站在前面了,反正自己窮光蛋一個,愛咋地咋地吧。李天疇把心一橫,心竟然不自覺想起了霸氣的耿叔,奶奶的,老子不信憑拳頭還打不出一條活路來。
「吧不要關,債主的事兒交給我,我倒要看看這些人是啥來頭。」心下幾轉之間便拿定了主意,欠人家錢,還牛逼的一腿,李天疇都感覺自己有些好笑。沒辦法,啥叫逼梁山。
「大哥,這事兒本來和你沒多大關係,是不幫你墊那幾萬塊錢,我哥也是一屁股債,怨不得別人。你傷沒好利索,而且才找到活干,你別參合了。」紅毛一是過意不去,二是只怕加大哥也心裡沒底。
李天疇搖搖頭,「這事兒這麼定了,明天照常開門。大家該忙啥忙啥,我有分寸,不爭一爭怎麼知道?實在爭不過了再關門,也不憋屈。現在去吃飯,我肚子餓了,還有話跟大家聊聊。」
眾人聽了這番話,心裡有種說不出的舒坦,儘管還是有些惴惴不安,但大哥的本事是親眼所見的,看著大哥一臉的自信,每個人都覺得找到了靠山,眼前的陰霾一掃而空。
紅毛也是心下感動,這個大哥還真沒拜錯。
「臭蟲,知道船長在哪兒不?叫過來一塊兒吃飯,還是老地方。」路,李天疇突然想起少了一個活寶。
「午還見著的,我去找。」臭蟲說完一溜煙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