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六章 一文不值

  沐浴在七彩光域中,不是意識的觸角,而是以完整的形體,李天畤體會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覺,渾身暖融融的,還有一種酥酥麻麻的感覺,四肢百骸像是浸泡在七彩熔岩之中,冒著蒸騰熱氣的金色波紋在體內流淌,非但沒有灼燒感,反而通體舒泰,在李天畤的理解中,這樣的沐浴更像是一種淬鍊。

  金色波紋好似有著自主意識,行進的路線也是極為清晰,從百會向下經前庭、鳳池,然後分三路向下,左右兩路分進上肢,中路經大椎、靈台、懸樞一直到會陰,復又分兩路入下肢,經勞宮穴、伏兔、足三里到太白,完成循環後源源不斷的在小腹的丹田處匯集,居然被那團光球統統吸納。

  波紋的流速越來越快,奔騰如江河,湧入丹田,淹沒那光球,丹田瞬息被填滿,但波紋之海又很快就被光球吸納的一乾二淨,然後更多的波紋湧來,如此往復,不知道過了多久,金色波紋漸漸淡去,但光球依然故我的沒有絲毫的變化,它仍然是乳白色,靜靜的懸浮在丹田之處,仿佛其中藏著永遠無法填滿的可怖空間。

  李天畤嘖嘖稱奇,小心翼翼的觀察著那淡去的金色波紋,紋路里絲絲線線,十分細膩,每一條絲線都有無數閃著金光的顆粒組成,他驚訝的發現,那些肉眼幾乎都無法辨識的細小顆粒居然是一種從未見過的文字,它們緩緩轉動,按照既定的軌跡順序前行,漸漸淡去,最後化作點點金光沒入那光團之中。

  轟隆一聲,靈台之處發出驚天動地的轟響,將李天畤從忘我境界中震醒,略一回神,感覺神清氣爽,渾身上下充滿了澎湃的力量,四周已是漆黑一片,他順手開燈查看時間,不知不覺中這番打坐已經過去了整整十個小時。

  李天畤忍不住跳起來在院子中即興打了一套軍體拳,拳鋒過處,噗、噗噗的一連串聲響,無形的罡氣四散,院內的桌椅、花盆都像被子彈掃過了一般統統碎裂,就連混凝土的院牆也滿是蜂窩般的創痕,還來不及驚駭,胸前一股溫熱,李天畤急忙取出那疊黃絹布查看。

  七彩羽毛似乎又恢復了生機,在燈光下色澤艷麗,久違了的光暈出現在羽根處,緩緩流轉,而那抹暗淡的紅光也變得明亮,並且體積也曾大了一倍,這意味著七彩羽毛徹底擺脫了危機,等羽根處小小的光暈擴大至整個羽毛後,它將真真恢復以往的活力。

  再看那菩提葉,似乎恢復的比七彩羽毛更快,乾癟的葉子有了水分,而且灰敗的顏色開始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有光澤翠綠,情況最糟糕的下方兩個葉片也有了些許生機,至少那種黑褐斑點已經不見了蹤影。

  沒想到這番打坐會帶來如此顯著的效果,兩樣寶物至少可以不再送入紫園就能貼身調理溫養,這是一件大好事兒,再看周圍一片狼藉的樣子,李天畤終有所悟,貌似境界上有所突破了,否則怎麼會控制不住力量呢?

  李天畤對著牆壁,試著隔空揮出去一拳,力量不大,速度也不快,只是為了體驗那種發力的感覺,雖然加了小心,但心隨意動,丹田處那雷霆萬鈞之力澎湃咆哮,隨著拳鋒驟然轟出,嘩啦一聲,整個牆體振動,一大塊水泥被生生撕開,在半空中碎裂。

  望著一地狼藉的院落,李天畤駭然,也意識到自己闖禍了,這間小院內松外緊,被看管的極為嚴密,剛才稀里嘩啦的一通聲響肯定驚動了周邊的警衛,他立刻手忙腳亂的收拾,但還是晚了。

  院子厚重的鋼製大門被推開,首先印入眼帘的不是值班守衛,而是兩根黑洞洞的槍管,李天畤沒有輕舉妄動,但心裡極不舒服,他在這個保密單位呆了近一個禮拜,得到的待遇一直不錯,雖然是嫌疑人的身份,但因為有教官在其中周旋,基本上警衛們沒把他當犯人看待,也沒有上刑具。

  後來經過教官做工作,李天畤也同意了在不違背意願的條件下配合疾控和防化部門做研究,算是有了志願合作的性質,加上教官上午的消息,文輝的命案已經排除了他的嫌疑,按道理待遇應該更好才對,怎麼忽而拔槍相向?莫非是剛才的動靜鬧的太大了?

  「往後退,靠牆根蹲下!」門外一個聲音命令道。

  李天畤想了想,又側耳聽聽,發覺事情還真不是那麼簡單,於是壓住了不快,順從的退後了數米,在房子的牆根邊蹲下。

  「雙手抱頭!」聲並不滿足,繼續命令。

  李天畤依然照做。

  兩名持槍的戰士衝進了院子,很快一左一右的貼近了李天畤,兩根槍管直抵他的頭部,在二人身後呼啦一下又湧進來了五六個人,當前一位身材魁梧,身上的肌肉粗壯的近乎醜陋,此人鼻孔朝天,十分藐視的看著李天畤,在他身邊的中年男子卻謹慎緊張的多,他一進門就掃視了小院內的情況,滿地狼藉的樣子讓他吃驚不小。

  「剛才是什麼動靜?」中年男子發問,其他的人則四下查看,有三個人已經端著自動武器衝進了屋裡。

  「不知道啊,我剛睡醒,就聽見院子裡挺嘈雜。」李天畤認識這個中年人,姓湯,人家都管他叫湯主任,平時笑眯眯的挺和善,跟誰都能隨便聊兩句,但今天的態度明顯不同,他心裡不由的咯噔一下,這時候才意識到情況有點大條了,這幫人該不會認為我圖謀不軌想要越獄吧?

  這時候有戰士把植株的斷枝殘葉、花盆殘骸、掉了的椅子靠背一角等等物品拿給那個大高個看,此人一改剛才的高傲姿態,驚訝的觀察著這些損壞的物件,截面處切口光滑,像是被刀劈的一樣,迷惑的眼神一下變得緊張和恐慌,他伸手一指李天畤,「把他給我銬起來!仔細檢查整棟房子的每一個角落。」

  「湯主任,發生了什麼情況?為什麼這樣對我?」李天畤並不掙扎,現在選擇反抗並不明智,可是有疑問就必須提出,他並不認識這個身材魁梧的大漢,但感覺事情越來越不對頭。

  「這位是新來的洪隊長,專門負責你的安全,剛到沒多久,大家還沒來得及認識一下哈。」湯主任打著哈哈,卻不正面回答。

  士兵給李天畤上了個反手銬,然後並不放心,還上了腳銬,精鋼製的長鏈條腳銬比平時見到過的粗一圈,這是對待重刑犯的標準,他的心立刻就沉了下去,並不是擔心自己受困,而是猜想事情發生了突然性的反轉,他現在的處境可能跟教官早上的樂觀估計完全相反。

  事情可能還會更糟糕,一幫人足足在小院裡翻騰了十多分鐘,什麼也沒有找到,連同李天畤的渾身都被摸了個遍,除了那疊黃絹布,還是一無所獲,洪隊長也沒有當場審問的興趣,他大手一揮,居然把李天畤帶離了小院,黃絹布被當做破爛扔在地上,在李天畤的堅持下才嫌惡的又撿起來塞在了他身上。

  洪隊長到來的目的就是要帶走李天畤,但很不幸的被李天畤聽到了這個消息,且不說他剛剛在境界上有了突破,修為一下子突飛猛進,就是憑藉以前的能力,數十米近甚至更遠的距離內辯聽細微的聲音都根本不在話下,洪隊長隔著兩個房間打電話,聲音在李天畤的耳朵里異常清晰。

  一個小時以後,將有直升機來到保密單位,但可惜目的地不知道是哪裡。這讓李天畤一下子想起了數年前被秘密機構帶走的慘痛經歷,心裏面自然而然的產生了強烈的牴觸,說不得真要搞毛了。

  「我要見洪隊長。」左思右想後,李天畤還是覺得要做最後的爭取。

  衛兵並不多問,轉身出去,不一會洪隊長便出現在面前,魁梧的身板往那兒一杵,換成了一副凶神惡煞的架勢,完全不像之前那般迷惑和緊張。

  『行者』的威名,他如雷貫耳,早想見識一番,尤其是剛才滿院子的狼藉,讓他吃驚不小,但料想此人用了什麼罕見的冷兵器,只是還沒找到藏在哪裡,再看眼下神情委頓的李天疇,他著實無法跟盛名之下的『行者』聯繫到一起,所以情緒上有鄙視,更多的是挑釁。

  「婆婆媽媽的,找我什麼事兒?」

  「我想跟教官通電話。」

  「哪個教官?」洪隊蹲下身體,把眼睛眯成了一條線。

  「米甲,米教官。」

  「抱歉,他現在不方便聽電話。」

  「他曾經承諾過,在這裡遇到任何不明白的事情都可以問他,遇到任何不公平的待遇,都可以告訴他,我想我遇到了問題了。」

  「承諾?我不覺得他對一個嫌疑犯會有什麼好承諾的。」

  「你確定你能代表米甲?」

  「從我到達這裡的那一刻起,就全盤接手了有關你的事情。你覺得我能不能代表?」

  李天畤盯著對方的眼睛,好半天終於呼出了一口氣,索性往地上一坐,自嘲的笑笑,「這麼說,承諾只是一個一文不值的幌子?」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老實給我待著。」洪隊長也呼出了一口氣,他起身走到門外,不知不覺間,額頭上已經有了一層細密的冷汗,剛才李天畤的目光很平靜,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感覺那種平靜無波的情緒下蘊藏著巨大、可怖的氣息,仿佛稍一觸動就會勃然噴發,讓人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洪隊長也是久經陣仗的老外勤,對於這種情緒判斷不會有太大的偏差,聯想到『行者』過於邪乎的傳說,他還是收起了一切怠慢和輕視之意,不但悄悄加強了守衛力量,還讓兩名隨同而來的狙擊手埋伏在圍牆上的兩個制高點,只要堅持一個小時,等人押上了直升機,一切就都過去了。

  至於是不是要跟教官求證什麼,則不在洪隊長的考慮範圍內,他得到的唯一命令就是把李天畤帶到指定目的地,其他什麼都不用問,這是死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