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教官翻看了申銀傑發來的簡訊,內容都是一樣的,「白雲老仙師很想見李天畤一面,能不能通融一下,幫個忙啊?」
看得出來,申英傑很執著,也很著急,半個小時發一條,這讓教官陷入了沉思,李天畤和白雲之間的秘密其實很關鍵,說不定有助於了解張志強攜帶的那枚邪門扳指,如果有可能,他也希望李天畤能來一躺流雲觀,可惜這件事他已經無權插手,上級領導沒有讓他迴避就已經很給面子了。
再三權衡,教官還是硬著頭皮給自己的上司發了一條措辭委婉的信息,闡述了案情的複雜和詭異,重點強調了李天畤在系列案件中的重要性,希望能夠藉助此子和流雲觀之間的關係,將整個案件查個水落石處。
信息發出去後,教官沒有報太大希望,畢竟事情敏感,而且眼下緝拿張志強是重點,恐怕上層方面也不想在這個時候節外生枝。
果然,基本上沒怎麼等,領導很快就回復了消息,上面只有一句話,卻是極為嚴厲,「全力緝拿張犯,不要鬍子眉毛一把抓!」
教官苦笑,也不再亂想糊塗心思,然後把電話打給了許文,了解了一下山上和道觀內布置的情況,最後叮囑,「目標疑似有超自然的力量,每個人都要切實注意自身安全,切記!」
其實無論再怎麼叮囑,教官也不放心,那枚白玉扳指表現出來的力量太可怕,從這個角度講,他能理解上級的擔憂和意圖,就是不知道人為的力量能不能將其毀滅,十幾年了,教官曆經大小陣仗無數,什麼樣的窮凶極惡之輩都見過,還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提心弔膽過。
想多了沒有用,一切只能盡人事,聽天命,教官深吸一口氣,將隨身攜帶的另一部手機打開,撥了一個短號,然後輸入密碼、錄入指紋,隨即進入了此次大規模抓捕的臨時指揮中心,在線的有羅昌華、劉局、王處和白曉軍,還有一名粵省省廳的領導,共同協調現場的抓捕力量,可以做到實時跟蹤和高效迅速的下達指令,如此現代化的手段,放在以前是不敢想像的。
而教官是第一個親臨一線的中心指揮人員,當仁不讓的接過現場指揮權,簡單的了解各方情況後,汽車已經到達了梧桐嶺,教官和翟和尚便在此處下車,一路步行上山,順便查看伏擊圈的布置情況。
羅昌華還在路上,應該是攆著張志強的屁股一路跟過來,不過眼下還沒有此人的任何消息,看來情況也不樂觀。
張志強是成了精的高手,無論格鬥、搏殺、跟蹤、偽裝等等手段無一不是頂尖的存在,莫說教官現在這把年紀,就是當年鼎盛的時候,單獨對上此人也沒有超過五成的勝算,再加上一個可怕邪門的玉扳指,教官寧可羅昌華別碰上這傢伙,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真正的主戰場還是應該在這座流雲觀,強力格殺此人不能有半點僥倖心裡,到時候要搭進去多少冤魂,教官都不敢去想,只能把準備工作做到儘可能的完善,減少犧牲,要是這時候李天畤在就好了。
從山腳到半山腰,教官一邊細緻的查看各參戰單位的布置和偽裝情況,一邊信馬由韁的琢磨了一路,不得不說粵省公安廳的行動效率極高,不知道他們用了什麼方法使日常熙熙攘攘的遊客大為減少,如今的梧桐嶺已經快連成一片大的景區了,流雲觀自然是其中很重要的一個景點,跟他之前來過的兩次不同,盤山公路上不但車輛很少,步行的遊客也不多,而且大半還是特警偽裝的,僅僅這一招就為伏擊戰鬥大大減輕了壓力。
這個度的把握全憑感覺和經驗,完全杜絕遊客是不行的,很容易引起張志強的警覺,滿山的假遊客並不現實,別說警力不足,根本無法騙過張志強,此人的警惕性比狼還厲害;放任遊客自由上山,那更不行,試想一下,在rén liú如織的場面動刀動槍,肯定會造成大面積傷亡,那就不是抓捕歹徒了,而是瀆職和犯罪。
對於這樣的安排,教官認為是得當的,畢竟道觀剛遭受火災,遊客減少十分正常,也難為了粵省省廳的同行們。
到了山門口,申英傑已經等在那裡,教官把翟和尚簡單介紹了一下,便沒有其他話說了,申英傑欲言又止,但教官卻沒有給她任何機會,直奔正院後進,這個地方他來過兩次,布局還是老樣子,只不過東側迴廊牆壁的坍塌處格外刺目,睹物思人,未料到僅僅一年多,白雲突遭橫禍,已經命懸一線了,他知道,目前至少有四到五把*的槍口正對著這個不起眼的小院。
許文裝扮成白雲道長正躺在床上找感覺,驟然見到教官,居然還捏著鼻子狠裝了一把,「咳咳,清風何在?這個陌生人是如何闖進後宅的?」
旁邊站立侍奉的卻是流雲觀真正的道童清風,饒是他機靈聰明也被今天的場面給嚇壞了,整個人正處在十分緊張的狀態中,正一遍又一遍的在腦子裡背誦許文交代的話,驟然看見教官,又聽見許文發問,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愣了半響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行!你這種狀態太危險,別害的大家都跟著倒霉,重來!」許文一屁股做起來,自然是非常不滿。
教官擺擺手,示意許文稍安勿躁,然後看著面前大概十四五歲的孩子,眉清目秀卻面色難看,想來是緊張的不得了,於是溫言道,「不要害怕,平常怎麼伺候白雲道長,你現在還是怎麼做,就把他當老觀主就行了,不管什麼人來都是這樣,我們會在周圍保護你。」
道童連忙點頭,但卻又拘謹的不得了。
「難為這孩子了,這裡還是太危險,不如讓他站在後進的門口,不說話,引個路就好?」教官提議,許文自然不會反對。
「你自己千萬注意安全,特別是他手上的玉扳指,稍有不對,立刻離開,決不能戀戰。」教官很少有的再次叮囑許文後就離開了,他要去一牆之隔的藏經閣,看看白雲老頭。
藏經閣的規模很有限,只有上下兩層帶一個閣樓,卻修建的很有特點,有點像縮小版的鐘樓,一樓中間是個廳堂,左右兩側各一件廂房,二樓除了一間書房外,其餘的全是藏書的書架,青雲大師在觀里的時候,日常起居大部分時間都呆在藏經閣內。
白雲道長被安排在樓下右邊廂房裡,由一名道童和申英傑請來的那名中醫陪著,此刻他正在閉目熟睡,道童和醫生在申英傑的暗示下先後離開了房間,教官則毫不客氣的坐在了白雲的臥榻側邊。
「老仙師別來無恙?」教官伸手輕拍白雲的肩膀,並不是不講禮貌裝大瓣蒜,而是真的沒什麼時間了。
老頭子被驚醒,眼睛半睜半閉,幾番努力,顫顫巍巍的居然連頭都扭不過來,整個人的精神狀態差的令人難以置信,他似乎並沒有認出來教官是誰,眼睛一閉又要睡過去。
「我姓米,李天畤的同事,一年前咱們見過面,還聊了很久,忘記了?」儘管教官有些失望,但還是不願意放棄。
白雲不答。
「現在李天畤有難,所以暫時沒有辦法回流雲觀,還要請你幫忙。」教官忽然開始放大招,但是沒有說謊,只是提法上有些危言聳聽而已,不知道這一招管不管用。
教官對這個做法還沒來及在腦子裡評估一番,老頭子卻立刻睜大了眼睛,原本沒有半點光澤的眼珠子裡一下子射出逼人的寒光,「玄雲……他有何難?」
「因為他的一個老冤家,他現在被關起來了,這個老冤家姓張,前幾天還來過流雲觀。」教官一看有門,立刻步步緊逼。
「姓張?前幾天?!」白雲的吃驚更甚於一旁瞪大了眼睛的申英傑,他的喉結上下滑動了幾下,才吃力的問道,「此話怎講?」
「這個姓張的傢伙自稱和貴觀有點淵源,實際上是一個心狠手辣、無惡不作的傢伙,李天畤和他的同事為了阻止這人作惡,到處捉拿他,最後反而被他陷害,現在被關了起來。」教官邊說邊注意著老頭子情緒的變化,同時腦子裡在醞釀著另外一個重磅的消息,老頭子若還是無動於衷,便隨時扔出來。
「他為什麼要陷害玄雲?」
「我聽說是跟流雲觀有關。」教官來個狠的,其實他也不知道跟流雲觀有什麼關係,但邏輯上肯定存在,這是最後詐開老頭的殺手鐧,這個話實際上也是說給申英傑聽的,他和白雲談話,一直沒有讓申英傑迴避的原因也在於此。
果然,白雲老頭立刻激動了,根本不用人攙扶,居然呼啦一下子坐起了身,一把抓住教官的胳膊,「你都知道些什麼?」
教官苦笑,心道,我要是知道,還巴巴跑過來問你做什麼?他正要說話,猛然看見了白雲手邊的黃絹布,黃不黃黑不黑的,疊成四方形,其實跟破爛差不多,居然被當做寶貝一樣貼身藏著,不過除了有點奇怪,教官倒也沒有往深處想,此時身上的手機忽然急促的振動起來,教官拿出一看,連忙沖老頭子道,「老先生見諒,我接個電話。」
說完話,教官就忙著往外跑,但卻不經意的看到了申英傑異樣的目光,她的目光所瞄向的方位正是那疊黃絹布。
「教官,目標出現,乘坐一輛白色神龍富康轎車,在山腰停車場,他剛剛下車,已經確認過相貌,是張子強無疑。」
「各行動組注意,目標出現,立刻進入戰鬥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