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合之眾不可怕,怕張志強陰魂不散,返身再回來,所以李天疇不惜代價,打光了身僅有的三個彈匣。 目的是為了讓對方知難而退,哪怕只是贏得一點點時間也好。
目前的狀況較糟糕,李天疇暫時喪失了聽力,但視力的恢復卻非常迅速,武器只剩下了阻擊槍和bǐ shǒu,但子彈也不多了。
肩的袁華尚有體溫,應該還有口氣在,只要迅速止血,說不定還能度過這鬼門關。於是一到老妖藤下,李天疇便翻出了急救包,不管什麼消炎藥,全部糊了去,又扯了破布給袁華包紮止血。
借著喘氣的機會,李天疇抬頭觀察方,胡德海二人不見了,黑乎乎的枝葉搭成的厚重頂棚只有一個光點兒,一遮一閃的晃動,似乎有活物在動,這倆傢伙應該是了崖頂,當下心裡有了少許安慰。
接下來是艱難的抉擇,郭耀武和袁華,只能帶走一個,從時間推測,這還只是理論的,張志強隨時都會回頭,於是李天疇把心一橫,要帶走的自然是還有救治希望的袁華。
他飛快的從郭耀武的屍體拆下破布,然後擰成簡易的粗繩,將袁華綁在了後背,默默的給郭耀武三鞠躬後,轉身一拽粗大的藤枝飛身而。
瘋狂掃射還是很有威懾力,追兵遲遲沒見蹤影,渾身疼痛難忍的李天疇不知道是怎麼堅持到崖頂的,只覺得滿眼金星亂冒,抓著藤條的手也在止不住的發抖,而那細小的光點已經變成了圓盤,胡德海正伸著腦袋在往下看。
得到對方的幫忙,李天畤終於翻身崖,懸著的一顆心也放了下來,可以說是運氣好,也可以說是張志強太怕死,否則能不能活著出來還真是兩說。
袁華被解下來後,李天畤如死魚一般的躺在地大口喘息,根本說不出話來,眼珠子瞪得溜圓,胸口如撕心裂肺一般劇痛,而胡德海病急亂投醫,逼著白大褂在李天畤的前胸後背一通亂摸,折騰的滿頭大汗也沒查出個所以然。
「行了,別弄了……咳咳。」李天畤總算緩過氣兒,剛遭受手蕾餘波的衝擊,接著背袁華狂奔,然後攀爬斷崖,一刻也沒歇下來,全憑著一口氣和駭人的潛能,即便是超人也扛不住。
二人停手,看看李天畤,又看看袁華,一時間不知所措。
「別擔心……咳咳,袁華不會傷害我們,扶我起來。」
胡德海一巴掌打開了白大褂伸出的手,小心翼翼的扶起李天畤半坐著,「現在好些了?」
李天畤聽不見聲音,自顧自的調整體態,然後從腰間拔出了阻擊槍。
「你要幹啥?」胡德海著急了。
「炸了這妖藤!」李天疇儘管暫時失聰,但很明白胡德海想要說什麼。
「那郭耀武呢?」胡德海把手往斷崖下一指。
「沒機會了。」李天疇略一思考便搖搖頭,然後緩緩爬到崖邊,俯身探臂,槍口對準了崖底老藤樹的根部正面,儘管距離很遠,但位置已經牢牢的印在了他的腦子裡。
「我們說過要帶小郭回去。」胡德海還不死心,他似乎發現了異常,對方的反應有些遲鈍,所以情急之下便伸手拽了拽李天疇的衣服。
「我也想。」李天疇頭也不回,「但活人更重要,不想都死在這兒,還是先看看袁華吧,」
胡德海無奈,知道李天疇已經盡力了,也說的是實在話,不好強求對方再做什麼,只好仰面流淚。
無法分辨崖底有沒有追兵過來,但李天疇隱約感覺有活物出現,這種摸不著邊的感覺往往極為準確,不光是他自己,教官也有類似的體會。
「呯……呯呯呯」李天疇連續扣動了扳機,「轟隆」一聲巨響,火光黑煙之,整個斷崖都在晃動,濃濃的腥臭之氣混合著硝煙的味道撲面而來。
還有機會再見,張志強!李天疇默默的念叨了一句,坐起身拍了拍跪在一旁的胡德海的肩膀,「後面有很長一段路,希望大家都能活著。」
胡德海理解李天疇的意思,耷拉個腦袋不說話。出乎意料的是白大褂,此刻倒挺鎮定,跪在地忙著查看袁華的傷勢,似乎也不害怕眼前的『掠食者』會突然跳將起來要了他的小命。
「他怎麼樣?」李天疇面色開始潮紅,說話也有了不少氣力,但渾然忘記了自己的耳朵聽不見。眼見白大褂張著嘴咿咿吖吖的伸手劃的時候,他才自嘲的笑笑,又把目光看向了胡德海。
「你聽不見麼?」儘管胡德海早有疑惑,但發現對方失聰後還是很吃驚,於是連說帶劃,並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李田疇點點頭,這沒啥好隱瞞的,他對自己的恢復能力有信心,多則一兩天,少則一個晚,整個身體的損傷基本都能恢復如初。
但胡德海不明白,自然很難過,認真的跟白大褂交流一番,然後打著手勢告訴李田疇,袁華的斷臂處失血嚴重,前胸有四個彈片和兩處槍傷,但都還好說,這歸咎於其身體變異後,表層肌膚呈鱗片角質狀,不但皮糙肉厚,而且韌性十足,所以都沒有傷及內臟。
李天疇點點頭,從後背取下背包,嘩啦倒了一地,「還有一個急救包,白大褂你看看怎麼給包紮下,麵包和水大家分分,休息五分鐘,馬路。」
胡德海自然無異議,白大褂也不含糊,飛快的拆掉了李天疇二把刀水平的包紮,手腳十分嫻熟的重新勒捆、止血和藥,然後小心翼翼道:「『毀滅者』雖然生命力強悍,但失血太多,恐怕不能支持太久。」
胡德海又是一通手腳劃,李天疇囫圇明白了個大概,於是又問:「不能太久是多久。」
白大褂猶豫著,伸出了十個手指頭,然後自己數數,又握回去了兩指。
「八個小時內?!」
白大褂認真的點點頭。
「出發吧。」李天疇騰的一下站起了身,「路吃喝。」
於是昏迷的袁華又趴在了胡德海的後背,李天畤也不跟他爭,抓緊一切時間恢復體力。
只要離開了這片密林,危險會大大降低。事實,沒有了『掠食者』的存在,大家已經相對安全了,不管前方還將面對什麼,都無法阻擋他們的歸鄉之路。
至於白大褂,他根本沒得選。
遠遠的又看到了那個臨時營地,三間破敗的小屋在正午的陽光下顯得十分突兀。
「之前好像沒有這種感覺。」李天疇喃喃自語,突然察覺到了不對,急忙叫住了胡德海二人。
「路不對麼?」胡德海詫異,兩隻手做出了一個誇張的動作。
「不是,是房子不對。」李天疇似乎也說不清楚,總感覺危險在左近徘徊,眼下的情形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怎麼也想不起來在何種場合出現過。
似乎很真實,像發生在不久前。李天疇忽然頭疼欲裂,於是緩緩的坐了下來,並示意胡德海二人放下袁華,也坐下注意隱蔽。
忽然一副畫面如跳躍一般出現在他的腦海,畫是風沙漫天的戈壁,一行人正在急匆匆趕路,大家筋疲力盡,但充滿了歸國的渴望,當時李天疇似乎也背著一名傷者,前面開路的傢伙是那麼的熟悉,但是想不起來叫啥,可跟他爭搶著背傷者的人,卻一下子躍然眼前,張子強!
握草!李天疇頓時驚出一身冷汗,眼睛直愣愣的看著胡德海,而對方被他看得發毛,連忙伸手在他眼前下擺動,「我說你咋走神了?咋那樣看著我?」
噝,李天疇倒吸著涼氣連連甩頭,真不可思議,這消失已久的噩夢竟然不打招呼似的突然回來了?!那麼伴生的靈魂呢?它在哪裡?
李天畤忽然抱著腦袋,竭力在腦海搜尋著曾經與之有關的一切痕跡,即便是很久之前做過的噩夢,還有和張志強在福山的數次交手,林林總總,亂七八糟,但是沒有任何收穫。
「你還好吧?無論身處何地,我都沒有忘記對你的承諾,放心。」李天疇在心默念,好一會兒才恢復了正常。
而面前的胡德海已經急的滿頭大汗,不知道李天畤突然受了什麼cì jī,又或是之前受傷連累了腦子,總之很不安,此人一旦倒下,那麼順利回國成了奢望。
「抱歉,剛想起一件事。」李天疇苦笑,「我感覺小屋周圍的氣氛不對,這地方我呆過兩次,時隔很短,但現在突然很糟心。」
胡德海很認同的點點頭,作為資深特工,時常遊走在危險邊緣,第六感非常重要,往往在危機關頭能救命,所以絕不認為李天疇在開玩笑。
「這樣,我繞過去看看情況,老胡你做接應,一有不對,立刻開槍,無論什麼東西,千萬別手軟。」說著話,李天疇拿眼睛很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白大褂,對方的態度倒是非常配合,先是媚笑,然後很自覺的往後蹲了蹲,然後雙手抱頭跪在地,屁股撅的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