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崔剛連連擺手,「人在醫院,這他娘的還沒醒過來呢,還有那個陶猛也一樣。」
「倒底啥狀況?怎麼會這樣?」
「倆人是許那幫人找到的,據說還逮回來一個活口,具體怎麼個因果,那廝守口如瓶,現在還在蕭處那裡匯報。娘的,拽的跟二五八萬一樣。」未料到崔剛突然大其火,「媽的,什麼玩意兒?特別行動組難道咱們高人一等麼?給我根煙抽。」
崔剛說者無心,但郝克成聽來卻是心裡咯噔一下,看起來對方剛剛在許面前吃過癟,否則也不會有這麼大的火氣。
郝克成跟許打過交道,雖然年輕跋扈了點,但很有頭腦,作為什麼特別行動組的組長,輕重緩急還是拿捏的準的。居然能讓崔剛這個專案組的副組長碰釘子,說明有重大的隱情,難道他們也對專案組的內部產生了懷疑?
其實專案組是一個很怪的組合,涉及的部門眾多,除了地方的xíng jǐng和國安外,還有部里的特勤小隊和不知歸屬的特別行動組。整個一個大雜燴,一方面說明案情重大,牽扯麵廣,另一方面也昭示著歸口太多,難以協調和統一行動。
許這幫人不聲不響的突然出擊很說明問題,雖然有所斬獲,但對整個專案組的正面影響卻不多,或許是蕭處直接指揮的一次秘密行動也未可知。但這些都不是郝克成能操心的,卡在他喉嚨里的大問題是李忠,他決定和崔剛交個底,然後再找李忠好好聊一聊。
「老郝,走神啦?我說給我根煙抽。」
「呵呵,對不住,對不住。」郝克成連忙從衣兜里掏出香菸,抽出一支遞給崔剛,稍微猶豫了一下,又抽出一支給自己點,「剛才還在想錢福坤的事兒,我覺得咱們要換個調查方向。」
「嗯?說具體點。」崔剛的臉色立刻嚴肅了許多,錢福坤在他眼皮子底下死掉,自己難辭其咎,當然是窩著一肚子火。一午都在忙著應付家屬,工作極為被動。
偏偏這個看似簡單的zì shā案還挺離,且不說外界怎麼看,是專案組內部也形成了兩種針鋒相對的意見。一種是以屍檢結果和痕跡鑑定為標尺,認定錢福坤是zì shā,另一種意見恰恰相反,從動機和案發時點判斷,他殺的可能性更大,但缺乏證據支撐。
崔剛知道,郝克成是後一種意見的主要代表者,他本人其實也傾向於後者。
「我想起了范木匠案,現場情況有許多和錢福坤案相似的地方。」郝克成緩緩的吐出一口濃煙,「尤其是死因,都是以不可思議的方式自殘而亡,都找不到直接動機,而且除了事主本人外,現場十分乾淨。」
「嗯,的確十分雷同。」崔剛點點頭,范木匠案作為一系列案件的最終源頭,他對此案的卷宗瞭然於胸,「那麼僅僅從兩案現場的相似角度去分析定性,是否有些草率?」
「所以,有些矛盾。」郝克成很少見的嘆了口氣,「假如,我是說假如。錢福坤死於他殺,誰最有可能是兇手?動機是什麼?」
「關於這一點,我們曾交換過意見,難道你有了指向性的看法?李忠還是小邵?」
「如果是他殺,兇手應該有充足的時間清理現場,具備這個條件的人,範圍很小。」郝克成艱難的點點頭,「無論是誰,案件的偵破應該從多角度入手,我想再找李忠談談。」
崔剛沉默了,他能理解郝克成,任何一名偵查員將懷疑的矛頭指向並肩作戰的同伴都是一件極為痛苦的事情。但他不想給其予肯定的答覆,明松暗緊才是他的主導思想,甚至可以大開大合,立即解除對二人的審查,恢復工作,欲擒故縱的戲碼更有效果。
而郝克成應該是被情感困擾,望著沉默的崔剛,他唯有大口的吸著捲菸,內心卻更加煎熬。
「我同意你的思路,但不贊成你下一步的行動。」崔剛掐掉了煙屁股,「這倆人再關半天,晚咱們請示蕭處,看是不是明天一早放了。」
「啥?放了?老崔,你到底是什麼想法?」郝克成吃驚的瞪大了眼睛。
「是放了,難道還能關出花來?隔離審查,例行問話,該走的程序咱都走了,不放人怎麼整?」崔剛眨著眼睛,表情怪異,「你不覺得放出來以後才有狐狸尾巴可抓麼?」
郝克成恍然大悟,暗呼自己愚蠢,妄幹了這麼多年的警察,連這點小小的手段都沒想到。但崔剛知道對方是關心則亂,毫不客氣的又從郝克成的煙盒裡抽出一支煙點,「別瞎琢磨了,去找醫院,看看白家小子醒了沒。我不信了,我一個老司機還能被這幫年輕人嗆的沒手段了。」
二人匆匆離開了會議室,沒想到在走廊里迎頭碰了許。
「崔組長,老郝。」許一臉斯,倒是很主動。
「跟蕭處匯報過了?」崔剛冷冷的,自然沒有什麼好臉色。而郝克成則點點頭,保持沉默。
「昂。」許的回答吝嗇的只有一個字,而且似乎並沒有聊下去的興趣,他沖二人揮揮手,徑直離開了
「德性!」崔剛重重的一聲冷哼,扭頭沖郝克成道,「看見沒?拽吧?我特麼這還算是個副組長?」
「行了,老崔。咱干正事兒要緊,沒必要計較這些。」郝克成連忙勸慰,拉起崔剛走。沒想到走廊盡頭忽然傳來一句話把二人氣的差點跳腳罵人。
「如果是去醫院,我勸二位還是等兩天。病人危重,蕭處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
許並不是成心擠兌二人,也不是瞧不起地方警察,而是有的放矢,因為他是第一個懷疑專案組內部有內鬼並向蕭處匯報的人。
白展失蹤的時候,權興國化妝成路人在現場附近,他親眼見到了專案組盯梢人員被襲擊,白展被劫持的整個過程。並且沿著這條線一直摸到了對方的落腳點,這才有了許帶隊突襲匪窩,救回白展和陶猛的結果。
但遺憾的是對方十分警覺和狡猾,留守人員又是極為死硬和頑固,短暫的搏鬥只抓到了一個活口,而且還是個馬仔的角色,所知情況甚少。也有意外的驚喜,是現場發現了失蹤已久、遍體鱗傷的陶猛。
案情的進展有了重大突破,專案組十分謹慎,蕭處接受了許的建議,加強將醫院的重症病房的安保措施,臨時抽調精幹警力,八個人一個班次將病房圍的如鐵通一般。
好消息接踵而來,在許匯報的時候,他又接到了鬃鼠的訊息,在距木器廠西北兩公里遠的一個林間山洞有重大發現,可惜被顧箭那幫人搶了先手,許自然要飛速趕去,秤一秤對方的斤兩,並看看有沒有更大的發現。
……
很快恢復體力的李天疇放棄了尋找老潘的打算,而是將注意力再次集到了貢三失蹤的地方。在費了很大力氣割掉斷崖邊緣的蒿草之後,他終於有了發現。
腳底下出現了數條碗底粗的老藤,順著崖邊垂直而下,查看藤枝表面的光滑程度,李天疇判斷經常有人攀爬,並很驚訝周圍蒿草的生長速度。當然,由崖氣流帶來的陰冷、腐臭的氣息熏的頭暈腦脹。
崖下恐怕是貢三所說的墳場,但抵達此處的小路應該不止這一條,否則以前販運走貨的佤族人豈不九死一生?李天疇深信對方沒有完全說實話,而且故意帶了一條斷頭路,目的是讓他葬身期間。
崖下冒險勢在必行,但李天疇知道剛才一番搏殺的動靜已經驚擾了潛在的敵手,貢三順利脫身,勢必也會做了周密的安排,所以崖底之行需要更加謹慎。
李天疇認真檢查了武器,將子彈壓滿彈倉,想了想又挑了一頭體型最大的怪獸屍體,廢了老鼻子勁兒將其頭顱割去。然後用身多餘的衣服扯成布條,搓成繩子,將怪獸的屍體綁在了後背,這樣可以最大限度的防備來自身後和身下的襲擊。
在認真的試了試一根老藤條的承重後,李天疇將bù qiāng背好,嘴裡咬著jūn cì,翻身攀爬而下。
一沒入蒿草叢,陰冷的氣流便透體而入,光線也瞬間暗淡了許多。蒿草叢的厚度驚人,足足有三米多。忽然一條兇悍的毒蛇從期間激射而出,直撲李天疇的脖頸,血盆大口已經張的有些變形,寒光一閃,啪的一聲,李天疇的*已將其軀體抽飛出去,但自己也被驚出了一身冷汗。
仰望崖頂,李天疇看到許多粗大的藤枝密密麻麻、鋪天蓋向斷崖對面蔓延開去。許多藤枝呈收斂狀,漸次合攏成為更加粗大的藤枝,隨著距離的延伸歸攏到對面極為陡峭的斷崖邊緣,再度形成幾個巨大的分叉,最後呈半摺疊狀向下沒入幽暗的深處。
李天疇倒吸一口冷氣,這密密麻麻的枝杈形成的平面空間至少有十來畝的面積,剛才自以為是蒿草的東西竟然全是藤條的枝葉,怎的會長成如此怪異的狀態?他估計這是一株極為罕見的老藤,其主幹和根部在對面斷崖的崖底,又或者說是一種變了異的植物,總之,如此巨物必然成精,還是儘量不招惹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