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放亮的時候,山雨漸漸止歇,四處霧氣瀰漫,能見度極低,山路泥濘不堪,下腳行走,苦不堪言。 李天疇三人不知摔了多少跟頭,各個像泥人一般。
老潘更是慘不忍睹,斷裂的肋骨根本無法很好的固定,一路疼的死去活來,幸虧李天疇的幫忙,否則他只能像個死狗一樣趴在泥地里無法行動。
年男子的體力和韌勁兒超乎預料,每每看似快要崩潰的時候,總能咬牙堅持下來,他誰都清楚,一旦被山谷里的武裝分子抓回去,絕對死路一條,所以在沒有得到任何幫助的情況下竟然能一直堅持了近三個小時。
三人逃跑時十分匆忙,幾乎沒有攜帶任何給養,渴了喝雨水,但餓了沒辦法整了,眼看潘老的狀態越來越差,李天疇望著茫茫霧海有點著急,他喊住了前面搖搖晃晃的胖子,「你領的路對不對?這樣走下去不是辦法。」
「最多還有一里路,沒有這些泥巴了,前面的路雖然還是差些,但以山石居多,再堅持堅持。」胖子說話時,舌頭已經開始大了,喘氣像風箱一般,可見其體力已經被壓榨到了極致。
李天疇側耳傾聽這四周的動靜,並沒發現什麼異常,逃出來這麼久,按說早被那幫人發現了,但到目前為止,一直沒有察覺到追兵蹤跡,證明胖子嘴裡所說的『密道』還是有一定可信度的。他略一遲疑,點頭道,「好,那走完泥巴路再休息。」
年胖子也不多囉嗦,深吸一口氣,轉身繼續帶路。李天疇則略微整理了一下攜帶的武器,一把阻擊槍,三個*,另外還有一把柴刀,三人,也只有他掌握著武器,也不避諱潘老。這老東西已經自顧不暇,能不能活著走出去還是個問題。
倒不是後悔帶著潘老逃離,如果能活著走出險境,此人還有大用處,但要是他自己都撐不住掛掉了,那也只能認倒霉了。前面開路的胖子雖然話不多,為人乾脆,性格隱忍、果絕,倒是一個人物,從接觸到現在,其行為舉止給李天疇的印象越來越深刻。但不管怎麼說,不知對方底細,還是要儘量提神防備。
胖子並未吹牛,在趟過一條山澗之後,三人幾乎是連滾帶爬的『滑』進了另一條更深的山溝,摸著被摔得生疼的屁股蛋,李天疇察覺身下已經沒有什麼爛泥了,luǒ lù的山岩到處都是青苔和野草,雖然道路仍然不好走,但之前的泥地要強過百倍。
由於受到了李天疇的保護,潘老摔下來並沒有遭多大罪,但年胖子慘了,腦袋剛好磕在一塊山石,滿臉鮮血,哼哼唧唧半天都沒有爬起來。
李天疇心裡挺不落忍,三人小隊,如果一下子有兩人失去行動能力糟糕了,況且這胖子還是個嚮導。他暫時摒棄了警惕之心,將胖子扶了起來,好在傷情不重,只是在左額角邊磕了個口子,此人最大的問題是體能不支,脫力了,必須要好好休息一番。
簡單尋了一處背風背陰的乾燥地方,李天疇將二人分別挪了過來,稍歇口氣後,他又找了個內凹的扁石,在相對乾淨的水坑處鞫了點水餵二人喝下,這才一屁股坐下大口喘氣。
情況太糟糕了,李天疇搖頭苦笑,他已經暗將遭遇簡單陳述,通過腕錶發給了教官,並且捎帶了潘老和胖子的頭像,希望能得到一些幫助。未料到教官的消息回的很快,只有一句話:對方的位置飄忽,很難鎖定,你已經進入了核心區,一切小心。
核心區?此處離帕坎至少還有一天半的路程,李天疇一頭霧水,但也印證了對手狡猾異常,瞬息萬變的特點。出境以來,自己早已背離了當初的計劃,儘管潛意識裡一直認為在帕坎這個明確的目標,很難找到想要的答案,但眼下的情形更加難以把控,像沒頭的蒼蠅在亂撞。
教官並未責怪自己在潘老身浪費了過多的時間,但也沒有任何明確的指示,這算怎麼回事?莫非境外的同僚遇到了同樣的困難?他心裡尤為擔心的是袁華三人,已經不少時日了,而境內武放、許等人目前是怎樣的狀況,也無從知曉,實在慚愧。
正想的出神時,身邊的胖子竟然掙扎著坐了起來,他摸摸已被簡易包紮的額角,又看看李天疇,頓時神情肅然,「小兄弟,謝謝啦。」
「舉手之勞。」李天疇擺擺手。
「不不,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雖然是個混跡山林的粗人,但也知道知恩圖報的道理,請接受我的道謝。」胖子說罷要翻身給李天疇叩頭。
如此際遇倒令李天疇意外,心道,這都什麼年代了,還講究叩頭大禮,此人自稱混跡山林,但江湖習氣很重,莫非也是盤踞在這一帶的黑幫或者什麼武裝勢力的成員?而且漢語十分流利,難道是華人後裔?心念及此,但他手腳不慢,一下摁住了胖子,「咱們都不是婆婆媽媽的人,說過是舉手之勞,沒必要那麼認真。」
但胖子哪肯依從,掙扎著要磕頭,無奈肩膀被對方按著,體力又不支,幾次三番漲得臉紅脖子粗,終未能成,竟氣的嗬嗬叫嚷。李天疇無奈,苦笑著鬆開手,胖子一下子翻過身,咣咣咣是三個響頭,令一旁的潘老目瞪口呆,繼而眼神流露出一絲莫名的恐懼。
李天疇看在眼裡,不由得大為怪,莫非潘老頭知道些什麼,或者認出這胖子了?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表情,居然都沒能控制住,這很有趣。他深知這狡猾老頭的隱忍能力和表演水平,如此大失水準,只能說明胖子本人或其所在的組織絕非一般的小勢力可。
「廢話不說了。按你這條密道的走法,什麼時候才能到達蘇里?」
「不敢在恩人面前再有隱瞞。」年胖子居然臉一紅,伸手指著前方不遠處令人絕望的大山道,「翻過這座山,山腳下是通往吧莫和蘇里的小路,步行最多還有半天時間。」
李天疇皺皺眉頭,倒吸口冷氣,你大爺的,這座險峰的絕對高度起碼在千米以,別說帶著個累贅,是自己輕裝簡從,也要大費周折,而且時間根本耽誤不起。如此一來要考慮是否硬要把潘老帶在身邊了,這豈不是白折騰?
胖子看出李天疇的面色不善,胖臉鼓了半天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他頗為顧慮的小聲道,「其實還有一條小路,可以繞著山腳左側穿過去,免去爬山之苦,還能節約一天多的時間,但危險性很大。」
「哦?說說看,有什麼危險性?」李天疇頓時來了精神。
「實際,小路以前還算安全,但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多出來一個墳場,用國內的話說叫亂葬崗,經常會發生一些鬼里鬼氣的事件,再加毒物很多,沒人敢走了。」
「墳場,怎麼會憑空出來一個墳場?什麼時候的事兒?」李天疇大為好,他眺望不遠處的高山,山腳左側有很大一片區域,山林密布,雨霧繚繞,果然是一處險地。
「我也說不準,大概二三年前吧,一幫走貨的佤人發現的,在小路邊的林子裡,有好多屍骨。那幫人有不少信基督的,把這些屍骨給掩埋了,還立了十字架。本來以為是虛驚一場的事兒,但沒想到這幫人返回的時候,又路過那片林子,發現被掩埋的屍骨全都被挖出來了,原本立著的十字架像被人刷了黑漆一般,東倒西歪的透著邪氣,據說那樣子很嚇人。
「這幫佤人自然是被嚇著了,沒命的往外跑,但只有三個跑了出來,一個個像神經病一樣,滿嘴胡言亂語,估計是邪了,沒多久都死了。後來這件事被特區政府知道了,派員探查,但沒有一個能活著回來的。駐吧莫的德拉將軍生氣,派了足足一個排的士兵追查,但可怕的是,全都失蹤了,沒有人能活著出來。再後來,事情也不了了之,蘇里那邊的出口被封了,這條路再也沒有人走了。」
胖子娓娓道來,事件的確匪夷所思,但李天疇並不信邪,除了腦子裡那個曾經伴生的靈魂之外,他還真不怵什麼妖魔鬼怪,尤其是近幾年前才出現的事情更能說明問題,他猜測靈異的概率小,而人為的概率大。
但究竟是什麼人在搗鬼?而且還選擇這種荒郊野嶺,其目的又是什麼呢?眼看李天疇陷入了沉思,胖子不再說話,而是不經意的把目光轉向了潘老,對方被他的眼睛一掃,頓時渾身一個激靈。
這個小小的細節,李天疇並未看到,腦子裡反覆權衡著該走哪條路合適。翻山越嶺雖然相對安全,但大為耗時,況且潘老的狀態並不適合這樣的跋涉;小路相對省時省力,而且他隱隱感覺到在那片密林深處會藏有大秘密,教官所說的『核心區域』並非無的放矢。所以他很快拿定了主意,「我們離這條小路還有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