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章 根雕藝術

  在美豐廣場找了一家相對乾淨的小店,由李天疇做東,點了幾道當地的特色小吃,外加兩份米線,二人邊吃邊聊。

  「不如咱們跟著旅行團吧,兒子那邊我以後再想辦法辦手續過去。乖乖,這一打仗可不是鬧著玩兒的。」潘老頭情緒不佳,趁著等菜的時間開始抱怨起來。

  李天疇點點頭,「的確,咱們運氣不好,可惜我一個大好的假期。」

  「你年輕,以後還有的是機會。」老頭咂咂嘴勸慰著,然後話鋒一轉又道,「不過說實在的,這個旅行團真不咋地,要玩兒沒得玩,還跑的累斷腿,跟著實在沒意思。」

  潘老頭後面半句話風向突變,讓李天疇聽著發懵,不知道對方想要表達啥意思。

  小菜順序桌,見李天疇不說話,潘老頭抄筷子夾了一塊兒冰油涼粉送進嘴裡道,「味道真不錯,我今天是沾你的光,老頭子臉皮厚,不客氣了。」

  「潘老哪裡話,家常小菜,什麼沾不沾光的。這一路如果不是靠你老指點,我還指不定吃多少虧呢。」李天疇有意客氣兩句,心裡感覺這老頭似乎有話憋著沒說。

  兩人悶頭吃了會兒菜,潘老頭果然忍不住又開口了,「哎,我這也是年紀大了,經不住嚇。呵呵,想想也好笑,這仗不是還沒打麼?難得的機會,還真是想兒子啊。」

  「老伯的意思是……」

  「呵呵,也沒什麼意思,是發發牢騷。」

  李天疇心裡一動,感覺對方怪怪的,簡單思量後索性放下筷子建議道,「這樣吧老伯,咱們跟團到了南坎再看,如果局勢穩定,又有機會,咱照原計劃單飛,沒機會算了。」

  「也好,也好。」老者根本不作思考連連點頭,「還是你們年輕人腦子靈光,按你說的辦。如果真脫團了,你跟著我,從南坎去密支那,我熟的很。」

  下午和旅行團匯合車,導遊的臉色果然十分難看,還是潘老頭臉皮厚會說話,說自己一大早吃壞了肚子,剛才在市場到處找廁所,幸虧有小李幫忙,最後還到了市區的醫院吃藥打針,這才有所好轉。

  老頭故意吐字不清,而且每句話都要重複兩三遍,導遊想插嘴都找不到機會,最後氣的直翻白眼,像躲瘟神一樣的離開二人好遠。

  李天疇自然一言不發,暗暗觀察,直到導遊離開,他才拉著老頭找了靠窗的座位坐好,腦子卻將午發生的事情迅速過了一遍,隱隱感覺靈光一閃,似乎抓到了些許東西。

  尤其是從賣工藝品的小販那兒了解到的信息,客欽邦nào dú lì,這在教官發來的卷宗里也提到過,雖然僅僅只是一句話,但後面著重強調了緬北局勢的複雜性,這對於突然出現的欽幫來說,時間實在是太巧合了。

  而且密支那的地理位置十分獨特,北面是客欽邦獨立組織頻繁活動的區域,東邊一江之隔便是潘帕口岸,東北是猛苛小鎮,東南是睿哩市,這樣一個扇形的心點,十分巧合,而且極為重要。

  最後是身邊的潘姓老者,今天的表現說不出的怪異,至少不似初次見面那般簡單,但要具體找出哪裡不對,暫時又無從下手,且看且防備著吧。

  下午莫里yà rè帶雨林風景區倒是有些不錯的景點,可惜自由活動的時間太短,導遊又把大把的時間節省下來將整團的人拉到一處旅遊紀念品*店,看來是不掙足了不罷休。

  導遊那雙不友好的眼神始終盯著李天疇二人,怨恨的目光仿佛能射出刀子來。這讓潘老頭非常不舒服,喋喋不休的小聲抱怨和咒罵著。而李天疇卻一反常態,出手大方的買下了幾個工藝品,其一個巴掌大小的柚木人形木雕十分精緻逼真,服務員嘮嘮叨叨的介紹是德弘州最有影響的木雕大師的親手作品。

  如此吹噓,李天疇自然不會放在心,但腦海里一下子蹦出了德弘州—木器廠—猛苛等一連串的名詞,幾乎沒經過任何思考,像自然反射一樣。

  「怎麼會想到這些?」他自嘲的笑笑,再環視一眼同團的遊客,正好碰導遊那張笑眯眯的大臉,雖然看著有點噁心,但至少解除了對他二人的重點關照,興許在南坎的時候還能通過此人行個方便。

  「請問,你說的這位大師高姓大名?」儘管不可思議,但李天疇還是興致勃勃地跟導購小姐聊了起來,「我很喜歡木雕,尤其是大師級的作品,從版納到德弘一帶,這種人物應該特別有名吧?」

  「那當然。」導購小姐一聽來了勁兒,暗贊自己運氣好碰凱子了,自然要大大的介紹一番,哪怕是東拼西湊、隨口亂編,說不定貴客還真能捨得大把花錢,「這位大師住在德弘,方圓百里無人不知,他叫白天雄,早年的作品還在省里獲得大獎哩。後來帶徒弟,還開了個木器廠,非常有名。不過,這幾年他很少親自動手了,大部分的作品都是徒弟代勞,只有本店珍藏的幾件完全是出自於他手,你剛才買走的那件是其之一,真是運氣好到家了……」

  這番話基本是在糊鬼,現代的木雕生產已經流水線作業了,電腦製圖,雷射鵰刻,切面光滑無,十分精緻,哪兒還有什麼大師級的作品?導購小姐現編的大師的名字也陌生的很,不值得在深究下去了,李天疇正準備隨便找個藉口離開,突然腦海里一個十分清晰的姓氏跳了出來,姓白?會有這麼巧?

  卷宗里記錄的很明確,張姓警官被滅口後,專案組一舉抓獲了兇手,其一名來自欽幫的越境殺手是冒名頂替猛苛鎮的白家的遠方侄子,那麼此白會是彼白麼?

  想到這裡,李天疇忽然有了一點小小的激動,他耐著性子聽完導購小姐喋喋不休的介紹後,微笑著問道,「你說的這位白世慶是茫市有名的根雕藝術家白大師麼?」

  「對呀!是他,茫市猛苛鎮的根雕大師。看來你是識貨的行家,真是投緣啊,別看大師出身在小地方,但整個滇南誰不知道他?現在他的真跡在市面根本找不到。」導購小姐興奮的面色潮紅,左手已從櫃檯下面悄然拿出了一件牧童牽牛造型的木雕作品,粗粗一看知道是用車床刨出來的物件,但不妨礙她藉此機會硬塞給李天疇。

  不出所料,眼前這位姓李的凱子居然不還價照單收下了,百八十塊錢的東西愣是被導購小姐賣出了二千塊錢的天價,急得一旁的潘老咬牙切齒的直跺腳,而李天疇則似乎完全沒有看見,爽爽利利的刷卡付款,而另一邊的導遊樂的口水都快要流出來了。

  李天疇自然不在乎這點錢,經費卡是教官給的,額度是多少不知道,反正數目不小。等任務結束後,他打定主意將這些所謂的大師作品一股腦打包寄給教官好了,想到教官的收到包裹的表情,他忍不住心底暗自發笑。

  隨後的旅程,導遊那無處不在的嫌惡眼神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呲著大呀的賤笑。李天疇有點自作自受了,一路耐著性子聽潘老頭給他講解旅遊團的騙術,幾乎是一刻不停,很有點『大話西遊』裡面唐僧的架勢,直到大巴車通關到了南坎,才算從老頭的嘮叨解放出來。

  南坎其實並沒有什麼太出色的景點,最大的自貿市場還是以玉石為主,當然,生活日用品的交易也占了很大的空間。旅行團之所以設定這個點主要是為了下一站去蠟戍,再由蠟戍去仰光。至於更靠北端的密支那則不在既定線路內,所以,李天疇二人便要在此處想辦法脫團了。

  二人的辦法十分老土,藉口潘老身體不適,要在南坎滯留,也不用直接去找導遊,在集體域外風情晚餐之後,李天疇二人便早早回到旅館休息,天還未亮,留下一張字條飄然而去。

  這是潘老的主意,李天疇自然是以初出江湖自居,在境外一切以老頭為馬首是瞻。南坎的邊防檢查果然極為嚴格,緬國邊防軍似乎還增加了崗哨,正常通過關卡基本不可能。

  而凌晨南坎不長的小街幾乎見不到其他人影,二人晃來晃去的極為顯眼。但潘老頭似乎胸有成竹,「這鎮我有熟人,他有辦法帶我們過去。」

  李天疇頗為愕然,未料到老潘不聲不響的在境外會認識帶人的蛇頭?他究竟是什麼來路?在素未平生的旅伴面前表現的超乎尋常的淡定,又有什麼目的呢?

  要知道二人這番折騰,說嚴重點是偷渡,如此秘密的事兒,對方隨口說出來,輕描淡寫,潘老頭給李天疇腦的印象瞬間複雜了許多。

  可能是因為說漏了嘴,老潘進一步解釋道,「回去看兒子的時候,搭車不方便,而且語言也不通,我溜達的時候認識了這麼個人,會說話語,而且很老實,費用也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