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刻,匍匐他身側的黑影突然擰腰側身,舉起右臂,其手赫然握著一把大號的阻擊槍,槍管呈粗大的長方體,握把很小,極不成例,但又說不出的猙獰。
「砰砰,砰砰,砰。」的震耳欲聾聲,此人朝著不遠處的一棟高大建築連開數槍,緊接著整個人像靈貓一般瞬間換了個蹲姿,一拉年男子的肩膀,低聲喝道,「走!」。
頓時,年男子感到一股巨力傳來,身不由己的側身、半跪,然後連滾帶爬的被對方拖著朝暗處飛奔。
「等等,我還有同伴……」年男子突然想到了轎車內那幾個小伙子生死不明,不由得心大急。
「顧不得了,我只負責你。」黑影頭也不回,只顧奔跑。說話間,二人身側傳來尖銳的破空之聲,仿若是弩箭,又或是其他什麼投擲武器,緊接著身邊,嘭,轟的撞擊聲不絕於耳。
隨後,剛才的轎車旁邊,砰砰砰的槍聲大作,黑暗仿佛有不少人投入了激戰,如果他倆稍有耽誤,便麻煩大了。
「你……」年男子的話還未出口,前面的黑影猛然回頭,膀下陡然加力,呼的一聲又將其撲在身下,只聽見噗噗兩聲輕響近在咫尺,身邊的土地頓時出現了兩個冒著青煙的小坑。
好險!年男子訝然,更被對方的不可思議的感知力所震驚,自己空有一身本事,在對手的連番截殺下毫無抵抗之力,而眼前這個黑影卻應對自如,其實力豈不是深不可測?
突然,黑影翻身坐起,動作快的難以置信,抬手對著不遠處樹影婆娑的角落接連扣動了扳機,又是一串轟鳴的槍聲,隱隱夾雜著一聲悶哼。
「走!」黑影還是簡單的一個字,然後拖著年男子繼續飛奔。沒多久,黑影頓住了腳步,年男子抬眼望去,一棵粗大的行道樹旁停著一輛造型極為彪悍的機車,車身通體黑亮泛著金屬冷光。
年男子瞳孔微縮,此人竟然是剛才高架橋的騎手!那麼說,他在剛才超車時已經發現了敵手?為什麼如此張揚,卻又不通知敵情?此刻蒙著面,到底是敵是友?
在年男子驚疑不定時,黑影已經跳車座並發動了機車,然後大吼道,「一號已經安全了,車!」
仿佛是看穿了年男子的猜忌,黑影毫無顧忌的喊出了只有他和極少數人能聽得懂的行動暗語,於是年男子把心一橫,不再猶豫,飛身車。
機車咆哮著,如黑色閃電一般的飛速駛離了現場,而其身後,打成了一鍋粥的路邊也陡然間安靜了許多,不知道是因為二人突然離去的緣故,還是因為四面八方響起的警笛聲。
摩托車竟然大著膽子沿原路返回,黑影將機車的速度發揮到了極致,很輕鬆的衝出了警方還未完全合攏的包圍圈,僅僅數鍾駛了長安高架。
年男子像騰雲駕霧一般,連呼吸都十分困難,凌冽的夜風狂暴無,仿佛隨時都能撕裂肌膚,但黑影絲毫沒有慢下來的意思,不停的轉動手把,恣意蹂躪著早已暴怒無的發動機。
機車很快掠過高架橋,一頭衝進市心的主幹道,像一匹脫了韁的野馬在鬧市奔行,發動機的怪叫聲自遠處傳來,令車輛和行人紛紛側目,進而恐慌躲避。
「慢點,快減速!」年男子終於從窒息的窘境緩過勁兒來,立刻對黑影大喊,「這裡是鬧市!」
黑影毫不理會,揮灑自如的駕駛著機車,左閃右晃,如入無人之境,竟然秋毫無犯的穿過了主幹道,然後又一頭扎進青龍橋隧道,依然保持著那種令人心悸的速度。
出了隧道,又連續過街串巷,機車駛進了幽靜、華貴的鬱金香路後終於放緩了速度,這裡不僅是閔匯區有名的高檔住宅區,而且市國安局有一個秘密的安全屋也坐落在此處。
此刻,年男子早已從震驚、恐慌和憤怒的情緒冷靜下來,大腦飛速整理著剛才事件的始末和細節,更是對突然出現的機車男子進行了儘可能的分析、猜測,無奈信息極少,對其身份的判斷始終不得要領,正鬱悶時,機車卻毫無徵兆的停在了路邊。
黑影熄火、下車,然後轉身摘下了頭盔,並毫不遲疑的扯下了面罩,一個面相方正,有著隱隱稜角的年輕臉龐呈現在年男子面前。
「首長受驚了。」年輕人突然沖年男子行了個軍禮,然後伸出雙手將其扶下了車。
年男子一臉愕然,未料到黑影如此年輕,更未料到此人竟然知道這處秘密的安全屋的精確位置,是自己人不假,恐怕還是那種保密級別很高的獨立外勤人員。
怎地未聽說過此人?感知力強,行事果決、判斷和反應快,但是有點不著調,也不太守規矩,他會是誰?難道是從其他地方抽調來的新人?年男子思索著,稍微遲疑後還是還了一禮,然後盯著對方居然一時間找不出合適的話語來。
「你是……」
「報告,我叫李天。」
「李天?」年男子反覆咀嚼著二字,但沒有任何印象。
在此刻,兩輛黑色轎車由遠及近飛速駛來,年男子扭頭觀望的同時,李天已經側身斜跨了一步,擋在他身前。
「自己人。」年男子不動聲色,在後面凝神觀察年輕人的反應,也做好了應對突然意外的準備。
兩輛車離著二人十來米遠停了下來,從車跳下來幾名幹練的黑夾克衫男子,其一個人剛一露頭衝著年男子嚷道,「老高,真委屈你了!」
「老柳!竟然是你。」年男子頗為意外,閃身從年輕人身後轉了出來,一個細節盡入眼底,讓其對年輕人再無懷疑。
「這位是?」兩人握手後,年男子指著身邊的年輕人問道,至始至終他都很好這麼一位陌生面孔,甚至連寧德路那邊的情況都沒來得及探究。
「他?呵呵,後邊有人給你介紹。」老柳回首一指,正好第二輛轎車旁,一個身材略顯敦實的年男子朝這邊走來。
「教官!」年男子再次吃了一驚,沒想到此次行動居然有這麼多久未謀面的老熟人露面,看來局裡這回真是大決心、大動作,誓要將對手連根剷除了。
大家攏到一起,簡單招呼後,很快悄然進入了後面的高檔小區,只有叫李天的年輕人不被允許,被那個「教官」狠狠的瞪了幾眼後,悻悻然騎著摩托車離去。
……
次日晨,閔匯區松江大道,有一處低矮的灰色建築,面積不大,古色古香,看風格最起碼是mín guó前期的,被保存的極為完整。但怪的是,門口沒有任何招牌,緊閉的鐵門厚重無。
院內正對鐵門的是一棟三層小樓,青磚黑瓦,厚重古樸,已經斑駁的外梁頗顯歲月的滄桑。
小樓二層的一間辦公室內,一名帶著金絲邊眼鏡、身材敦實的年男子正背著手來回踱步,嘴裡不緊不慢的數落著,「……擅自行動、目無人、毫無紀律性,沒有大局觀,還有,撒出去野瘋了。」
說到此處,年人停下了腳步,冷冷的盯著對面、站的筆挺的年輕人,而對方面無表情,目不斜視,連呼吸也若有若無,仿佛睡過去了一般。
數秒鐘後,年人居然話鋒一轉,「嗯,但事情居然他媽的辦的不賴。」話畢,年人又開始踱步,再停下來的時候面色一緩,「希望你這回不是光憑藉運氣。好了,其他廢話不說,算你成績合格。」
年輕人聽到這裡,面色舒展了許多,但仍然一言不發。
「姥姥的,還長脾氣了。」年男子嘀嘀咕咕的轉到辦公桌後面,緩緩的坐了下來。
「昨天那事兒,後續是個啥情況?」年輕人突然發問,一改剛才憋了半天的僵硬表情,眉宇間好的神態一覽無餘。
「這不是你該問的,自然有人會處理後事。」年男子的話語冰冷異常。
「是。」年輕人一個立正,不再發話。
年男子正是前日晚被稱為「教官」的人,而年輕人則是那個機車騎手,並自稱李天,也即是李天疇。
教官不緊不慢的拉開了抽屜,從裡面取出兩個小本,一個封面暗紅,有數排燙金色的小字,另一個墨綠,封面只有一個簡潔、粗獷的圖案,沒有任何字。
「學員證和新的身份證件都在這裡,拿走吧,下午去報導。」說著話,教官把證件往前一推。
李天疇向前跨了一步,面色淡然,很隨意的拿起了那兩個小本子,匆匆掃過一眼之後問:「這培訓能不能免了?」
「你當兒戲麼?」教官眉毛一挑,臉色立刻陰沉下來,「要乾乾,沒有討價的餘地。」
「嘿嘿,我是那麼一說,多長時間啊?」
「三周,之後再到我這兒來。」
「三周?這麼久!」
「你干不干吧?」
「教官,我走了,三周後見。」李天疇飛速的敬禮、轉身,仿佛身子一晃到了門外。
「別以為培訓那麼簡單。」身後傳來教官低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