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疇躺著無所事事,乾脆坐到小桌前寫寫畫畫,漸漸的思緒平緩,人也精神了許多。 不知不覺已經傍晚,天漸漸黑了下來,他忽然感覺到肚子有些餓了。
船長失魂落魄的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還說請吃飯?姥姥的,這二百五真是指望不。李天疇的目光不經意間落到了桌邊的小盒子,這胸針是送給誰的呢?莫非……
「哥,哥吔……吃飯嘍!」樓下的叫喊聲有氣無力,卻正是船長的破鑼嗓子,聽去蔫耷耷的。
李天疇笑了,這貨倒還有點記性。他推開窗子,探頭揮了揮手。出門時遲疑了一下,還是將小盒子裝到了兜里。鎖門路過巧姐的房間,貌似裡面安安靜靜的悄無聲息。
「跑哪兒去了?到了飯點我還以為你故意溜了呢。」
「哪能啊,你也太瞧不起我了吧?」船長一擰脖子,回話倒是有了些許氣力,但興致仍然不怎麼高。
「去哪兒吃?」李天疇聳聳肩膀。
「要不咱一塊喝酒去?我帶你去個好地方,東西便宜,味道好。」忽然想到了喝酒,船長的精神為之一振。
「看不出你還能喝酒,好啊,客隨主變。」
倆人從大黑門出來,一路溜達到小市場,路船長話不多,一直是蔫不啦嘰的。少了花喜鵲般的吵鬧,李天疇反倒有些不習慣。
他猜到船長有心事,八成和兜里的盒子有關,先不說破吧。找地方坐下來灌幾杯馬尿,到時後你不想聽,他都會死氣白咧的趴在你耳邊說個沒完。這種喝酒的路數,李天疇可謂身經百戰。
沒想到傍晚的小市場白天還熱鬧,像趕廟會似的人挨人,人擠人。各色小吃攤一個挨著一個,冒著濃煙但香味撲鼻的燒烤攤也是隨處可見,攤主們統一的點著大燈泡子招攬顧客,整個市場被照的如同白晝。
船長領著李天疇擠出人堆,在一個位置較偏的燒烤攤前停了下來,攤邊一個小木牌寫著「郭記海鮮燒烤」,老闆是一個挺壯實的年人。
可能是位置的緣故,攤子的生意並不紅火,這麼好的時段,三張長條凳只坐了一男一女兩人,像是一對年輕戀人。
「老闆,來十串烤翅,十個生蚝,嗯,再來十瓶啤酒。」船長落座,大聲點單,恢復了幾分生氣。
「呦呵,王仲,好些天沒見了,怎麼?發財了?」年老闆看似和船長挺熟。
「發財談不,手裡有點小錢。下次記住,叫我船長。」船長鼻子一歪,又顯出牛逼的范兒了。
「呵呵,好嘞,馬來。」年老闆憨厚的一笑,忙活去了。
這是搬進城村以來,李天疇看見的第一個沒有鄙視船長的街坊,而且還是一個小老闆。怪不得這廝會領著自己跑到這兒來喝酒。
「點那麼多,你喝得完嗎?」
「小瞧我酒量,告訴你,十瓶不夠,我今天要不醉不歸。」船長得意起來,又開始了搖頭晃腦了。
很快,雞翅、啤酒、生蚝都來了,老闆還特意先開了四個瓶子。
「李哥,結識了你,是我船長此生最大的榮幸,頭回請你喝酒,我先干為敬!」說著,船長抄起一瓶啤酒,一仰脖子,咚咚咚的全灌進了喉嚨。
這倒讓李天疇意外了,從未見過這廝如此豪邁過,看來船長今天是要借酒澆愁,心情是差到了極點。
「哥,喝呀,我全乾了,你隨意。」船長打了一個大大的酒嗝。
「好,我也幹了。不過可說好了,頭一瓶咱們對著吹,接下來慢慢喝,不著急。」說完,李天疇也灌了一瓶。
「哥,你說我這個人是不是挺窩囊的?」一瓶酒下肚,船長的臉泛起紅潮,連眼睛也紅了。
「想聽真話不?」
「當然要聽真話。」
「不是一般的窩囊。」
「草!喝酒!」船長又抓起一瓶啤酒準備往下周,被李天疇一把槍了過來,「慢點喝,你趴下了誰買單?」
這時隔壁攤子了一桌客人,約莫五六個,全是二十出頭的壯小伙,打扮的時髦前衛。為首的一個膀大腰粗,脖子掛著一條大金鍊子,左臂一個狼頭刺青非常醒目。稍稍靠手腕處還有一個麻將的圖形,裡面紋了一隻血紅色的麼雞。此人一身的匪氣,落座之後鼻孔朝天,十分的二逼。
「呦,昆哥、龍哥,今天來得早嘛。」攤的老闆熱情招呼,顯得和對方很熟。
麼雞身邊一名板寸頭的小伙子很牛逼的哼了一聲,「啤酒先三捆,菜按老規矩,你看著,快點啊。」一幫人圍著方桌開始嘻嘻哈哈的抽菸吹牛,聲音肆無忌憚,時不時的傳來狂放的怪笑聲,非常的刺耳。
「昆哥,昨天跟著老大去開洋葷,爽不爽?」
「爽個幾把毛,老大找樂子,哪有咱跟班的份兒?不過真他媽見世面了。」那個叫昆哥的麼雞男顯然很得意。
「人間仙境,真的是仙境嗎?」
「草,他媽仙境還要仙,那簡直是神仙的仙境。小妞水的一,說起話來騷帶浪,老子的耳朵根子都癢的慌,恨不得去每個人都掐一把。」
「哈哈哈……」一桌人誇張的大笑,旁若無人。
一邊長凳的那對戀人低頭嘀咕了兩句,叫來郭老闆結帳走了。
「哥,我總被人欺負,被人瞧不起,你是不是也瞧不起我?」船長依舊是一副酒陶醉的樣子。
「剛開始有點,現在還真沒資格了。」
「哦?為啥?」
「因為咱倆半斤八兩,都是城市盲流。」
「城市盲流?哈哈,為城市盲流咱干一個!」船長笑的極為誇張,又抄起了身邊的酒瓶子,不過拿錯了,是個空瓶。一仰脖子發現不對勁兒,這廝頓時大怒,借著酒勁一甩手,「啪」的一聲把酒瓶子給摔了。
這下響動太大,周圍幾個攤子的食客都紛紛回頭,遠處一個客人還罵了起來,「耍什麼酒瘋?不能喝別喝。」李天疇連忙起身道歉,郭老闆也忙跑過去賠不是。
隔壁攤子的那幫年輕人停止了說笑,一個個惡狠狠的瞪著船長和李天疇。「麻痹的,哪兒來的兩個shǎ bī,找事兒是吧?」昆哥嚷嚷著站了起來。
隔壁攤的老闆見狀立刻抱住昆哥,「大家喝酒開心,別計較,別計較。昆哥,給個面子,今天才開張,你看這樣,菜都免單,是圖個高興。」郭老闆也跑了回來一個勁的點頭哈腰賠不是。
昆哥一甩胳膊,罵罵咧咧:「麻痹的,再幾把嘚瑟,老子他媽削你,*崽子。」
事情好算平息,郭老闆悄聲對李天疇低語,「你也消消氣,這幫人惹不起,你倆留點神,別喝多了。」李天疇點點頭壓住心頭怒火,心想船長的心情不好,酒量也差的一毛,不能再讓他喝了。
「吃點東西吧,墊飽肚子,咱回去聊。」李天疇拿起一隻生蚝遞給了船長。
「不行,今天你要陪我喝酒,不醉不歸。」船長不知道是開始耍酒瘋了還是二勁兒來了,瞪著血紅的眼珠子叫囂。
李天疇想起下午王婆的話,覺得還是早點回去為好。但船長現在這副德行,不讓他發泄出來,恐怕說不準真會生出什麼事端。
「兄弟,認我這個哥嗎?」
「那當然。」
「那好,既然請我喝酒,痛快一點,心裡有啥委屈,說出來。」
船長默不作聲,悶頭吃著生蚝。
「如果沒啥事兒,聽我的,吃飽了肚子,咱們回去聊。」
「……」
「這是要送人的嗎?」李天疇從兜里拿出了那個粉色盒子。
船長瞪大了眼睛,看了半天點點頭,「咋會在你這兒?」
「在樓道撿的,是你下午剛買的吧,可惜壞了。」
「我踩的。」
「好好的,幹嘛踩壞?」
「她不要,瞧不起我。」船長回答的很痛快,有點出乎李天疇的意料。
「你很喜歡她?」李天疇試探著問,自己心裡也有一些某名的緊張。
「喜歡。但她都沒正眼瞧過我。」
「……」
「不過我也知道,誰讓我沒本事,混得這麼慘呢。不怨她,她是一個好女孩,我真配不她。」船長說完,埋頭不語,不知道在想啥。
隔壁桌又傳來陣陣怪笑聲,昆哥悶了口酒,眉飛色舞,「這人間仙境裡面有四大當家花魁,我草,個個是絕色美女,據說是賣藝不mài shēn……」
「那有個毛意思啊。」一個小弟插嘴。
「你懂個屁,人家那叫檔次高,有品位。你以為都跟你一樣,跑進去脫褲子啊,草!」昆哥很不屑的數落了一句,又灌了口酒,神秘的壓低聲音,「咱老大喜歡這個調調,跟一個小妞纏了好幾天,媽的,是不了手。我是運氣好,昨天晚見著了,那小模樣,我草,一個詞,極品!」
「那後來老大手沒?」一個小弟心痒痒的。
「哪兒那麼容易?小妞鬼著呢,特他媽能喝,老大那樣的酒量都被她給灌暈乎了,我和黑牛在外面大廳等了老長時間,媽的苦的一逼。」
「老大那樣也能熬得住?牛逼呀!」
「滾!說話沒大沒小,當心被聽著抽你。唉,老大真是好興致,搖搖晃晃的還要送那小妞回家,咦,好像住這一片兒,晚太黑,媽的車開不進來,小丫頭趁老大一個不留神,嗞溜給跑了。你說這個掃興。」
「嗨……」幾個混混一片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