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棄子

  在村口和祁寶柱簡單的交代了幾句後,李天疇戴了大口罩,敲開了一組姚東家的門。

  「找誰?」一個滿臉皺紋的黑瘦老者很小心翼翼的擋在了門口,對於李天疇的打扮他頗有警惕之意。

  隔著半掩的門框,李天疇看見院內站著幾個年齡各異的男女,都是普通村民的打扮,像是一家人,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但在老者問話的同時,院一名瘦高個突然轉身向屋內走去,速度極快,根本沒有看清面容。

  李天疇心念一動,高聲叫道,「高粱稈,老大喊你回去。」那青年聞聲,不由得肩膀一震,但僅僅是頓了頓,便加快腳步鑽進屋內。老者面色大變,連忙準備關門,但哪裡有李天疇的反應快,老者還沒來得及發力便被他單臂輕輕撥開,一側身已經擠進了大門。

  院內的幾名男女一臉愕然的看著戴著口罩的陌生人闖入,一時間竟然忘了反應,倒是那老者在李天疇的身後大聲的叫道,「你小子找誰?站住!」

  李天疇充耳不聞,大踏步的直奔堂屋,嘴裡仍然高喊,「高粱稈,你躲啥呀?老大找你。」說話間人已經衝進了屋子。這時才有人反應過來,喝罵著跟著老者也追進了屋子。

  李天疇腳下加力,以極快的速度檢查了一樓所有的四間房,並成功的避開了對方家人的拉扯。緊接著又把二樓看了個遍,除了正間的屋子的後窗打開外,其他一無所獲,這個瘦高個當真溜的快,李天疇的嘴角卻隱隱浮現出玩味的笑意。

  「你到底是誰?請你離開我家,否則我不客氣了。」老者氣喘吁吁的終於趕了李天疇,後面緊跟著院的那幾個人。

  「對不住老人家,高粱稈是我哥兒們,我來找他是為了傳個話。」李天疇呵呵一笑,身體已經挪到了窗戶邊。

  「什麼高粱稈?我家沒這個人。警告你趕快離開我家。」一個年男子越過老者,指著李天疇的鼻子大有來發飆的意思。

  李天疇單手撐住窗沿,側臉向外看了一眼,扭頭道,「打擾打擾,我老大找他,我也沒辦法,告辭了。」說著便縱身躍下,待那年男子撲過來扒著窗戶向外看時,院牆外已經沒有了李天疇的蹤影。

  「我草泥馬的,活見鬼!這小子竟惹了些什麼人?」年男子搖著頭咒罵,一家人愣了半響,紛紛垂頭喪氣的下樓,關好門窗和院門,一時間都心裡慌慌。

  李天疇很快來到村口,並沿著路邊西行,他知道不遠處的菜地旁有一片小樹林,按事先約好的,祁寶柱在院牆後面得手後會在那裡等他。

  當李天疇見到祁寶柱時,他正坐在一株高大的榕樹後面。高粱稈則一動不動的趴在他身邊不遠的泥地里,像是被打暈了。

  幾巴掌被抽醒的高粱稈倒有幾分硬氣,但已經失去耐心的李天疇不打算給他任何表現的機會。沒有用太多手段,是硬揍,當一根小指被硬生生的掰斷後,疼的死去活來的高粱稈立刻服軟求饒,該說的,不該說的,有用的,沒用的統統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

  對方語無倫次,信息雜亂,李天疇仔細分辨之後,挑出兩條很有價值的線索,一,馮家人被綁的那天晚,馮彪接到電話,要去和薛義凱一塊兒喝酒,由於高粱稈正在避風頭沒有跟著去,但馮彪一去再也沒回來,說是遇到了裕興尋仇的人;第二,在王繁這幫人,薛義凱的地位要高過馮彪等其他幾人,因為他負責核心生意,實際是毒品。

  未料到這麼容易得到了如此重要的信息,李天疇大為意外,他在腦子裡飛速的將發生的事情過了一遍,感覺邏輯並沒有不對頭的地方。薛義凱毫無疑問是這起事件的關鍵,也是王繁團伙的核心人物。

  找到此人找准了對付王繁的命門,但高粱稈充其量只是個高級馬仔,而且也不直接跟著薛義凱,所以對他行蹤也不甚了解。偏巧這段時間接連出事兒,馮彪又不知所蹤,大家都很緊張,高粱稈本人躲在東石村足不出戶,實在說不出個所以然。哆嗦半天才想起兩個名字,是以前薛義凱的親信。

  「薛義凱,薛凱。」這倆人的名字挺有意思,李天疇暗暗念叨一句,只覺得好玩,其實並無實際意義的聯繫。他吩咐祁寶柱,「把這傢伙交給我師傅看著,沒我的通知別放了。先走一步,在家裡等你。」

  回到小院,李天疇立刻找來祝磊商量,對付薛義凱需要謹慎,一旦動手意味著和王繁全面開干,所以必須要有充分的準備,務求一擊必,不能有任何閃失。

  祝磊提出了兩點疑問,一是消息來得太容易,雖然邏輯找不出問題,但總給人一種彆扭的感覺;二是即便動了薛義凱也無法證明人質事件和他有直接關係,王繁既然能把馮彪舍了,關鍵時候也會不皺眉頭的把薛義凱扔在一邊。

  李天疇點點頭,祝磊的疑問也正是他所擔心的,但這是目前唯一有價值的線索,白白丟了顯然不行。既不能盲目冒進,但也沒那麼多時間詳細查清楚,畢竟高粱稈二人不可能長時間關著。可以預想像,只要薛義凱失蹤,王繁馬會有反應。看來事情並不好弄。

  沉默了一會兒,祝磊緩緩開口道,「關於王繁,花家兄弟有另外的一種說法,我覺得可以參考一下。這shǎ bī陰險毒辣只是一方面,最大的性格特點其實是多疑,極難相信別人。所以他手裡所謂的核心兄弟都待不長時間。薛義凱、馮彪他們真正跟了王繁也兩三年,馮彪反而要姓薛的時間長一些。」

  這些話聽去和整個事件沒有直接的相關性,卻讓李天疇心裡一動,「你的意思是說在王繁的手下其實並不存在真正的核心人物,連薛義凱也只是聽命辦事,不會掌握太多東西?」

  祝磊點點頭,「也可以這麼說。但是還有另外一種理解,是這些人在王繁身邊都呆不長久,即便掌握了一些事情,但是隨時都有可能被換掉,而且會換的很徹底。」

  李天疇心頭一寒,他自然了解『很徹底』是啥意思,原本腦子裡對王繁模糊的印象突然變得具體起來。這個老王八蛋盤踞福山多年而屹立不倒,連孫拐子都拿他沒辦法,不單單是靠了一個大毒梟在背後撐腰,其陰狠和六親不認的手段也是重要原因。

  那麼船長和臭蟲忽然遭遇到馮彪的小弟會是巧合麼?李天疇立刻將院遊手好閒的「卓絕大師」給拽進了屋,反覆盤問事件的細節,連他騙了兩個老太太的五十元錢的事情也沒有放過。祝磊始終笑嘻嘻的在旁邊聽著,沒有插話,直到「卓絕大師」被一腳踹出了房間。

  「看不出船長兄弟還挺有個性啊。」祝磊笑著打趣,並沒有急著發表意見。

  「個性個啥?想靠嘴皮子吃飯不是他這樣混的。」李天疇搖搖頭,無可奈何,「咱說正事兒,你聽出來有啥特別的地方麼?」

  祝磊搖搖頭,「沒有,都挺自然。但按照高粱稈的說法,馮彪失蹤之後大家都躲了起來,偶遇船長的概率極小,但也不是沒有可能。你看會不會出現這種情況,包括高粱稈在內都是在演戲,只是他們自己不知情而已。」

  「你的意思是說王繁有意要把薛義凱給賣出去?」李天疇皺著眉頭,感到之前的那一絲彆扭忽然間消失,但同時心頭又產生一個新的問題,這樣做的意義何在?

  祝磊點頭道,「也可能把薛義凱當作一枚棄子來吸引咱們。」

  「呵呵,他有足夠的底牌來對付咱們?」

  「沒錯,至少王繁自己這樣認為。」祝磊很難得的點著了一支香菸,「他知道和咱的矛盾無法化解,而且他也不想化解,所以準備的是很充分,也折騰了很多事兒。但福山本地勢力並不是鐵板一塊,如花家兄弟、薛猴子等人至少不會順著他來,我猜王繁很有可能會主動藉助外力。」

  「那個毒梟?」李天疇的眉毛一挑,不得不承認祝磊分析的很有道理。

  「沒錯。」祝磊很自信,回答的也十分乾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