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自己開溜?哪兒那麼容易,袁華在心裡大罵著拔腿追,老子今天和你槓了。 但這回李天疇是來真的,跑的飛快,剛開始還能見到一個小黑點,但追著追著什麼也看不見了。前方的路燈清亮,道路寬敞筆直,可是李天疇硬是在眼前憑空消失了。
我草擬大爺,袁華咒罵著,不得已停下了腳步。可能這小子在哪兒躲起來了,也可能晚沒怎麼吃飯,他也只能這樣安慰著自己。但一想到飯食,袁華忽然感覺出的餓,腹開始如蛙鳴一般的哄叫。
李天疇一路狂奔,直到感覺疲憊的時候才停下了腳步,四下望望已經到了縣城邊。袁華只怕是追不來了,他笑著搖搖頭,頓感輕鬆了許多。
順著馬路溜達了沒多久,蠶豆發簡訊過來,「已送貨到家,你在哪兒?」李天疇想起了不久前和武放到過的富達賓館在附近,於是回簡訊道:「富達賓館門口見。」
慢慢溜達到富達賓館門口,只等了一支煙的功夫便見到蠶豆便飛馳而來。
「速度不慢。」李天疇贊道。
「呵呵,一路順利,老幾把整個蔫了。」蠶豆跳下車子,摘掉了頭盔和口罩,李天疇順手遞給他一支煙,「坐下休息會兒,你告訴我地方,先送你回去。」
「不用,你路過時順便把我帶到酒樓行,我不回去睡了。」蠶豆說著從兜里摸出一枚戒指,很粗很大,金光燦燦,「瞧瞧,這是啥玩意兒?」
李天疇看著眼熟,突然想起是沈鳴放手的,不由的臉微微變色,「你不會搶人家的吧?」
蠶豆將嘴一撇,「咱現在正經是公司職員,哪兒能幹那事兒?車費,老東西沒錢付車費,拿這個抵了。老子說沒錢找,他客氣的像我孫子,連說不用,不用。哈哈。」
李天疇莞爾,心道沈鳴放到了這一步也真能豁得出去,想想也挺滑稽,「以後有這樣的生意還找你,多拉幾趟你發大財呀。這東西你自己收著吧。」
蠶豆搖搖頭,「算了,這東西還是交給老付吧,看看能換幾個錢,這幾天酒樓開支大,他也挺難的。」
李天疇點點頭,其實心裡不是滋味,這陣子自己對酒樓還是關心的太少了,等把劉昊這件事忙完一定要調整心態,一切以裕興的發展為主。
兩人又聊了兩句,李天疇掐了菸頭站起身,「時候不早了,你明天還要幹活,先送你回去。」
和蠶豆在酒樓附近的巷口分手,李天疇掉頭西去,這回是在縣城的西南角一個叫望水村的地方。由於沈鳴放堅持在村口下車,看去很有警惕性。所以為了避免被懷疑,蠶豆也沒有過分熱情,收下大戒指後著摩托車的燈光佯裝辨認,眼睛的餘光粗粗觀察了一下沈鳴放。
這傢伙並未進入村口,而是沿村邊靠近池塘的一條小路進村,並不時的回頭張望,蠶豆意識到不能久留便匆匆離開。但遠遠看見了池塘邊幾戶人家白牆高瓦,門口掛著大紅燈籠,十分喜慶的樣子,像是旅店,又像是農家樂之類的餐館。
望水村是福山縣城西南郊的一個不大的村子,因生態養殖和農家樂聞名。村子坐落在福山湖東岸,三面環水,近湖區開闢了許多養魚的池塘。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許多村民承包了池塘養魚,並花大價錢翻修和改造房舍搞起了農家樂,每到節假日。大批的城裡人湧來,車子沿村口能停出去一里多地。
離著望水村還有段距離,李天疇便停車熄火,在路邊尋了一處很隱蔽的地方將車子藏好,按祝磊的說法這是最後一輛了,那是一定要當寶貝對待。
很快步行到了村口,李天疇並不急著進去,畢竟大半夜的盲目潛入,暴露的可能性大,農村基本家家養狗,這是很頭疼的事情。按蠶豆的描述,村邊果然有一條小路,與進村的大路幾乎是平行的,沿著池塘邊彎彎曲曲一直通向村里。
小路的左邊是池塘,右邊是農家宅院,一戶緊挨著一戶。不少人家的小院前面都修有兩三米寬的水泥石台一直延伸到池塘深處,看去是供人垂釣用的。有幾家搞的規模大一些,不但石台有遮陽棚,庭院門口還掛著大紅燈籠,而豎起的招牌格外顯眼,被門還高。
由於已是深夜,只有兩家還亮著燈,李天疇仔細辨認招牌的名字,頭一家叫『三江湖鮮』,名字不知所謂,反正聽去是吃飯的。
最靠裡面一家與其他鄰居拉開了距離,有些特立獨行,但規模卻是這片最大的,帶拐彎結構的三層小樓,可謂是深宅闊院。連伸向池塘的平台也別人家多一條,院子是用造價格昂貴的大理石牆外加鋼製柵欄圍起,明顯和別的農戶不同。燈籠面的招牌叫做『溪北農家樂』。
村南邊的一角大致是這樣的情形,可能西、北兩邊也差不太多。李天疇懶得再去琢磨,唯獨對前面的『溪北農家樂』頗感興趣。已經接近凌晨兩點鐘,除了幾盞紅燈籠外,整個村子漆黑一片,唯獨那棟三層小樓的二樓還有一扇窗戶透著光亮,其實非常的扎眼。
此時的沈鳴放正坐在二樓,由兄弟龐榮陪著喝酒壓驚。桌子只有這哥兒倆,氣氛不免有些沉悶,而且沈鳴放的氣色並不來時好多少。兩人一見面便互通消息,結果各自吃驚。
尤其是沈鳴放,簡直是欲哭無淚,根本沒有想到自己的手下連同陳斌被警方一窩端了,對於李天疇的仇恨痛徹骨髓。但隨即他又被無邊的恐懼所包圍,警方出手的消息大哥肯定知道了,自己又消失了近一天的時間,無論如何都會引起懷疑,按現在大哥的脾氣恐怕隨時會動殺機,這該如何是好?
原以為逃回來十分幸運,現在看來恐怕更加麻煩,幸虧多長了個心眼,沒有將自己落到李天疇手裡的實情和盤托出,只是推說出去辦事,遇到不明身份的人襲擊云云。儘管如此,還是難以解釋這一天到底幹嘛去了,如果真要問起來根本經不住推敲。沈鳴放不免唉聲嘆氣,「媽的,怎麼會落到這般田地。」
而龐榮吃驚的是剛才見沈鳴放時的模樣,簡直像從土窩子裡爬出來的一般,臉青一塊紫一塊的不知道在哪兒遭的罪,褲子到處是洞,手那枚標誌性的金箍子不見了,衣也沒了,怎地會如此狼狽?
更為吃驚的是警方出手的事兒,沈鳴放似乎並不知情,雖然含含糊糊假裝了解,但龐榮是lǎo jiāng湖,哪能看不出來?這才一天的功夫,老二像是變了一個人,不但說話閃爍其詞,神情也極為沮喪,像剛從鬼門關里走了一遭。說來也難怪,所有的手下連同親侄兒都玩完了,心情不好也能理解。
「二哥不必難過,人總有走背運的時候。挺過這一關,前面風光無限。」龐榮儘管這樣安慰,但自己其實坐臥不安,老二這一天到底去哪兒了,這是必須要弄清楚的。眼下的形式不從前,幾個兄弟都是朝不保夕,必須極為謹慎小心。他這個秘密據點除了沈鳴放外幾乎沒人知道,這萬一要是帶著尾巴來,那完蛋了。
「兄弟說的是,可我這心裡是堵得慌。媽的,啥也沒了,我往後還能指望啥?」沈鳴放難以控制情緒,端起酒杯全都灌到嘴裡。
龐榮眼珠一轉,連忙又給滿,「想喝喝個痛快,兄弟我陪著你大醉一場,再找個妞給哥哥壓驚。第二天還是一條好漢。來,弟弟我的敬你一杯。」
沈鳴放腦子裡緊繃著一根弦,本不想多喝,但心裡實在憋屈。總想有個什麼東西攥在手裡,貼在心裡,最好還能讓自己能夠忘卻一切煩惱,酒精自然是再好不過的選擇。所以面對龐榮的敬酒,這根緊繃著的弦立刻斷了。
連著干下幾大杯,沈鳴放感覺好多了。雖然胃裡有些燒,臉也微微發燙,但沸騰的血液在渾身的血管奔流開來,說不出的舒暢,額頭細細密密的有了些汗珠,大腦也隨之活躍進而變得興奮,或許想表達什麼,或許想感謝龐榮,他沒由來的感概道:「莫學哥哥啊,今天如果不堵陳斌,也不會弄成這樣。非常時期,什麼仇啊、恨啊,都往旁邊放放,自在的活著多好。」
龐榮聽不明白,但知道老二話裡有話,「哥呀,有什麼不痛快的儘管發泄出來,屋裡沒有外人,想咋罵咋罵,當是吐吐沫了。」說著又端起了酒杯。
沈鳴放來者不拒,直接一口悶掉,「兄弟,咱倆推心置腹,這麼多年了,我也不說見外的話。假如有一天哥哥我不幸歸西了,唯有一件事兒相求。」
「二哥,你這是說哪門子的喪氣話?好端端的犯什麼邪?呸呸!喝酒。」龐榮佯裝吃驚,立刻又替沈鳴放將酒杯倒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