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夜晚,兩輛摩托車如同脫了韁的野馬疾馳在郊外的公路,巨大的噪音讓李天疇心神不寧.剛才迫不得已出手恐怕已經被周南認出來了,依稀之間,他還看見了劉強。
周南暴怒的表情讓李天疇意識到問題嚴重了,警方這回必然是全力出擊,志在必得。衝出五華鎮並不見得安全了,相反,可能會更加危險。由於摩托車引擎聲的干擾,暫時聽不到後面任何的聲響,但李天疇確信正如他瘋狂逃竄一樣,周南也在瘋狂的追趕。
所以之前他腦子裡想好的逃離路線恐怕需要改改,甚至是否要返回住地也要考慮清楚。在此刻,李天疇褲兜里的手機忽然震動,他掏出一看,是條沒頭沒腦的簡訊,只有三個字「速往東」,號碼極其陌生。
李天疇的思路一下子又被打亂,這三個字明顯是在提醒自己,但會是誰發的呢?又有多大的可信度?他迅速在腦子裡梳理了一下知道自己電話號碼的人,除了一班兄弟外,剩下劉強和華老頭了。
華老頭似乎八桿子打不著,那麼只有可能是劉強。但似乎也沒道理,這樣的重要行動,劉強能隨意攜帶手機?儘管想不明白,但李天疇寧可信其有,因為縣城東面開闊,除了省、縣級公路外還有幾條小道,算賭一把也有迴旋的餘地。
「前面到哪兒了?」李天疇仔細觀察了一下道路兩旁後,大聲詢問祁寶柱。
「厚崗路口。」
對於這個路口李天疇並不陌生,以前去蔡家園的時候走過幾回。路口正北對直了是厚崗路,通往縣城和sz市,往西可以快捷的直插縣城南邊,向東則能連接縣級公路去韻山。
「還有多遠?」李天疇又問。
「十幾里路吧。」
「停車!」李天疇一面囑咐祁寶柱,一面沖後面的蠶豆揮手示意。他還沒有下定決心是否去去蔡家園,但在厚崗路口沖關顯然太冒險,而且不清楚游士龍和良子的受傷情況如何。
「咋回事兒?」祁寶柱匆忙剎車靠在了路邊,但是沒有熄火。李天疇卻早已跳下車直奔蠶豆的車旁,他發現后座的游士龍狀態很差,搖搖欲墜的樣子似乎快要昏過去了。
剛才逃跑的太過匆忙,沒來得及查看二人。但這一看之下,李天疇倒吸一口涼氣,游士龍後背靠近心臟處一個嚇人的彈洞,還在噗噗冒血,情況危險之極。人其實早該昏過去了,但憑著一股子韌勁兒,他硬是抱著良子沒有倒下。
顧不得那麼許多,李天疇迅速撕爛衣服為老游止血,祁寶柱也停好了車子過來幫忙。
「咱們調整一下位置。」李天疇大聲吩咐,時間耽誤不得,周南隨時都會出現,「我開一輛車,把老游綁我背。祁寶柱扶好良子坐蠶豆的車,要快!」
趁著很短的間隙,李天疇電話吩咐人妖帶老顧去酒樓。他已在極短的時間內推翻了逃往蔡家園的想法,因為路途遙遠,以游士龍目前的傷勢來看,如果不及時搶救,半路可能翹辮子了,所以只能再次冒險殺回去。既然警力都集在郊外,他偏要返回縣城。
三人手忙腳亂的剛調整好,看見了身後追兵的車燈,「前面路口有警察,聽好了,只說一遍。你們往東去蔡家園,我帶老游治傷,分頭行動,千萬別回頭。」李天疇吩咐著,同時發動了摩托車,轟的一聲車子飛躥出去。
「憑什麼?餵……」蠶豆在後面大聲叫喚,但手腳也沒閒著,轟隆一聲跟著飛馳而去。
離著大路口還有三里地的樣子,出現了一左一右兩個小岔口,說白了是大路邊的鄉間小道。後面的追兵始終咬得很緊,但李天疇卻已嗅到了前方警察的味道。他減慢車速,筆直的伸起了右手向後面的蠶豆示意立即右拐,然後自己轉動車把,衝進了左邊的小路。
蠶豆自然是不明白原因,李天疇更沒時間解釋,所以他猶豫著想跟過來,但身後的祁寶柱發話了,「聽他的,往右拐。」
「我日,好像你很知道的樣子。」蠶豆自言自語很不服氣,但還是照做了,他始終對祁寶柱有著忌憚的心理。
眼看著前面逃竄的摩托車一左一右的鑽進了小路,根本沒有朝布置好的兜里鑽,周南忍不住破口大罵,「這個孫凱,腦子是木頭啊?!不能往前靠一點?非要站在路口?」
「人家也是按命令行事。」小陳忍不住小聲嘟囔了一句。
「你說什麼?」周南扭頭爆喝。
「沒有,剛才喉嚨癢。」小陳嚇了一跳,從未見過周南發這麼大的火。
鄉間小路太窄,兩邊都是灌木,汽車開不進去,周南只能望而興嘆。他強迫自己冷靜,片刻後拿起對講機重新調整部署。這回難度大了,嫌犯分頭逃跑,本來不夠的警力還要分成兩撥,周南志在必得的信心一下子動搖了,突然感覺到心有餘而力不足。
其實分兵的調整是錯誤的,如果集所有警力在城東南圍捕李天疇,這還較靠譜,但周南沒有這樣做。一方面他不確定李天疇到底在哪輛車,另一方面,相之下向東逃竄的那輛摩托車他更為重視,因為幾個小時的車程能越過省界,這對他來說很難堪。
還有一個更為現實的選擇,是請求支援,但周南同樣放棄了。
按照周南以前的狀態絕不可能這樣保守。但現在壓力太大了,查案辦案不容有絲毫閃失,如履薄冰。管軍當政法委書記後,局裡又開始動盪,連老夏的地位也岌岌可危。周南在重壓下患得患失,自回停職以來這種心態方面的變化,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鄉間小路通往一個不知名的村莊,沿著村莊wài wéi一直往西能橫穿石坎路直插象湖路北口,不走石坎路進城,而是繞個圈順原路返回是李天疇的臨時決定,料他周南也想不到。
小路雖然難走,但對於李天疇的車技來說還能應付自如,唯一擔心的是身後的游士龍,這樣顛簸對他的傷口很不利,好在祁寶柱將他捆得夠牢靠,自己只能儘量保持平穩。
正如李天疇所料,石坎路的行動組被周南調到了進城的路口,準備嚴防死守,所以他竟然沒有遇到警察,輕而易舉的走了一段路又鑽進了田間小路,幾里路的距離能到達象湖路口。
但進城並不順利,李天疇還是被路口盤查的警察發現,只能豁出去沖關,在城內的大街小巷兜圈子,來回穿插,終於在酒樓附近的一個僻靜的街道甩掉了追兵。
為了保險起見,李天疇藏起了摩托車,乾脆背著游士龍徒步摸到了酒樓後門,這裡是專門供廚師進出的通道。人妖早已等急了,慌忙領著李天疇進了二樓的一間包廂。
他和顧大夫來得早,把包房收拾成了一個簡單的搶救室,二人迅速幫李天疇解開身後的游士龍,平趴著架在了桌子。
游士龍已經深度昏迷,恐怖的面相將人妖驚得跳了起來。「他……老游?」
「是老游。」李天疇點點頭,「臉可能是燒的。」
「我cāo tā mā,天殺的……」人妖跑跳如雷,破口大罵。
「別吵了,幫老顧的忙。」李天疇喝止住人妖,開始擔心老顧的狀態。自從回給自己治完傷後,顧大夫的神智不是很正常,時好時壞的,而且跟大家都交流也少,這個關鍵時刻,只能求老天保佑了。
老顧將能帶來的器械和藥品都帶了,鼓鼓囊囊的兩個大包,吩咐二人幫他整理出來,自己則開始檢查游士龍的傷口。不一會他眉頭緊鎖,騰然看見李天疇仍在屋子裡,老顧有心理障礙,立刻請他出去。
「他沒事兒吧?」李天疇不想cì jī老顧,雖然這樣問著,但人已經走到了門口。
老顧像是沒有聽見,已經在成堆的器械里開始翻找東西。李天疇囑咐了人妖一句,開門出去了。回想起今天晚警方的不尋常,他有點坐臥不安,不知道蠶豆三人是否順利。來回踱步李天疇不想坐等下去,他給付爾德打了個電話,確認家裡平安後,便到祝磊的辦公室抱了床被子悄悄溜出了酒樓的後門。
仍然回到了那條偏僻的小街,李天疇推出了摩托車,將被子卷了卷捆在後背,一切搞定之後點火發動,夜裡他要和周南好好玩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