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千萬別出去看熱鬧,呆在屋裡別亂動。」李天疇看驚慌失措的兩位老人家,心生歉意,危機時刻能做到的也只有低聲示警。
他隨手抓了一把花盆裡的鵝卵石放進口袋,以防萬一。自己隨身只攜帶了一把bǐ shǒu,沒有遠距離武器,只好玩飛石了。這倒是有一個好處,是傷人不至於太重。
微微探頭在窗子一看,李天疇倒吸一口涼氣,院子裡已經擠進來很多警察,正面突圍顯然不可能了,剛才稍一猶豫已經錯過了大好時機。
李天疇一臉歉意的從兩位老人的床揪起兩個枕頭,然後返身緊走幾步再次來到走廊,仔細分辨樓下的腳步聲,判斷警察隨時都有可能衝來。他一咬牙,舉起身邊一個木製花架,砸開了走廊另一扇窗戶的玻璃。
隨著嘩啦啦的聲音響起,李天疇猛地往前推送,花架嗖的一聲被甩了出去。目標是一個特警隊員的腦袋,這玩意兒又大又沒有速度,指望它砸人是不靠譜的。李天疇只是為了吸引樓下圍牆外的警察注意而已。
果然那名警察驚呼一聲往旁邊跳開,其他幾名警察的槍口一致對準了玻璃破碎的那扇窗戶。
「樓的人注意,我們是福山警方,立即放下武器,雙手抱頭。我們是福山警方,立即放下武器。」院牆外面的擴音喇叭響了起來。本來警察未打算如此興師動眾,被李天疇這麼一攪和,不大張旗鼓也不行了。
與此同時,李天疇快速移動到了另一扇窗戶旁邊,緊扣在手的石頭已經飛速擊出。三枚鵝卵石連環發出,隱隱有破空之聲,勁道異常的大。
隨著「啊」,「哎呦」的慘叫聲,有兩名特警隊員的面部被石頭擊,最後一顆石子擊了一名特警的頭盔,噗的一聲,沒有多少殺傷力。
但這一變故造成了wài wéi警察不小的忙亂,一名武警戰士按耐不住開槍射擊了,「砰」的一聲擊了李天疇身邊的窗戶,而其他警察則紛紛開始調整位置。
「樓的人注意,立即放下武器,放棄抵抗。否則,我們將開槍射擊。」擴音喇叭再次響起,已經從嚴重警告變為射擊警告了。這意味著李天疇如果不按要求做,隨時可能被亂槍擊斃。
正在忙亂間,兩團黑乎乎的東西突然從窗戶里飛出,立時吸引了圍牆周圍至少百分之八十的眼球,而李天疇隨後從另一扇窗戶縱身跳出,手裡一把鵝卵石如同仙女散花般的打了出去,目標全是圍牆外的警察。
槍聲和痛呼聲再次響起,李天疇已經飛速的扒住了牆頭,從窗戶到圍牆牆頭大概兩米多寬的距離,對於李天疇來說是小菜一碟。在他雙膀叫力的同時,「砰」的一聲槍響,遠處埋伏在院牆側方的狙擊手果斷開槍,命李天疇的肩頭,但沒能阻止他翻牆而過。
李天疇雙腳落地的同時,四周響起了雜亂的警告聲,「不許動!」「雙手抱頭!」
他用眼睛的餘光迅速觀察,心叫苦不迭,圍牆外不寬的小路全是警察和武警戰士,少說也有二十多號人,儘管有幾個被他的石子打傷了,但更多人舉著qiāng zhī虎視眈眈。沒想到這一跳跳進了包圍圈。
李天疇心念幾轉之下,意識到不能再跑了,否則肯定會被打成馬蜂窩。他雙手舉過頭頂緩緩起身。在此時,他突然感到心慌不已。遠處「砰」的一聲槍響,子彈應該是衝著他打來,但只是稍偏了一點,擊了圍牆的牆磚,石屑亂飛。
幾乎在這名警察開槍的同時,斜刺里另一名警察突然飛身將其撞倒在地,「我草擬媽,嫌犯都舉手了,你他媽還開槍?!」聲音很熟悉,李天疇看見了罵罵咧咧的劉強,心裡還沒來得及熱乎,他被身邊的四五個警察撲倒在地,片刻間五花大綁,並被戴了黑頭罩。
李天疇此刻心情反而異常的平靜,並不後悔什麼,唯一擔心的是彭偉華,也不知道他跑沒跑的出去,只能等待機會問一下劉強了。
又回到了曾經的xíng jǐng隊羈押室,又看到了趙勇那張笑眯眯的圓臉。只是李天疇這回運氣實在不好,不但沒有見到劉強,而且他在xíng jǐng隊只呆了一個晚,簡單的治療了肩的槍傷後便被異地看押了。因為他是重刑犯,直接進了sz市看守所的特殊監舍。
看守所內很不起眼的角落,一排普普通通的水泥房子趴在那裡,顯得很另類,四周都用鐵絲包裹起來,好像是一處單獨的隔離區,這裡是專門關押重刑犯的監舍。
這座建築到處都是灰濛濛的色調,無論是內飾還是外牆,甚至連囚犯的號服都是灰色的。這是一處看了會讓人生厭的地方,一處讓倖存者畢生都不願意提及的地方。它有一個別名——市看一號。
在一號里關押的重刑犯全部是刑事犯,殺人放火、打家劫舍、心理biàn tài等等群惡薈萃。監舍分為三個類型,死囚倉、普通倉和禁閉倉。
死囚倉顧名思義是關押死刑犯的地方,他們將在這裡等待最終的核准結果,或許在這裡他們將度過人生最後的時光;普通倉里關押的是還沒有經過審判的重刑犯,而禁閉倉則是懲戒犯人的特殊監舍,李天疇關在了禁閉倉。
禁閉倉的監舍狹小,像鴿子籠一樣,整個人橫躺下去,腿是無法伸直的,十分難受。監舍共有三間,全部是單獨關押,每間鴿子籠到的四周幾乎是全封閉的,只保留了巴掌打的一個窗口,便於送飯。犯人的吃喝拉撒全在裡面解決。
此時的李天疇戴著加重的刑具坐在監舍里,一動不動的發呆有好幾個鐘頭了。由於裡面的光線太過昏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所以外面到底是白天黑夜,李天疇已經沒有這個概念了,他只知道自己來了以後被提審兩回,一共吃了五頓飯,有兩回應該是早飯,饅頭稀飯還是很容易分辨的。這樣一算進來也應該快兩天時間了。
這回恐怕真是玩兒完了,涉嫌故意殺人,而且被通緝,外帶拒捕,湊到一塊兒也算是惡貫滿盈了。李天疇不再憤怒,他知道等待他的將會是什麼。雖然打消了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但他仍保留著一份信念,那是盡一切可能的活下去。
這裡看守的十分嚴密,很難找到機會和漏洞,那位神通廣大的劉強此刻鞭長莫及,恐怕也是愛莫能助。一切都要靠自己,雖然希望渺茫,但他並不沮喪,同時也很有耐心,觀察機會,等待時機吧。
李天疇是個樂天派,並不會主動折磨和難為自己。他很想得開,也很懂得去適應和放鬆。趁著清靜,他很從容的梳理著自打工以來林林總總發生的事情,酸甜苦辣、喜怒哀樂倒是真償了個遍,遺憾的是沒有混出什麼大出息。
或許耿叔說的對,自己缺乏一股子霸氣,而且婆婆媽媽,到頭來害人害己,難有作為。雖然耿叔託付大事兒是迫不得已,但也有他的用意,如果自己能夠多站在他的角度考慮問題,那麼行事不會那麼簡單、衝動了。
也只能是如果了,這世果然沒有後悔藥吃,如果自己還能活著出去,一定不會再推辭耿叔的重託,轟轟烈烈的干番事情好過在這裡等著吃槍子千倍、萬倍。
「咚。咚,咚」隔壁監舍的牆板又發出了沉悶的撞擊聲,那是一名和他類似的重刑犯,據說涉嫌連環殺人,李天疇還早來兩天。
估計這位兄台在鴿子籠里關出了毛病,沒事兒喜歡用頭撞牆玩,為防止案犯zì shā,鴿子籠的內牆是軟墊子,撞擊的力度再狠也要不了命。只是聲音沉悶,讓人心煩,所以總能引來看守的喝罵,昨天還把他拎出去請醫生做了檢查,結果沒有任何精神的毛病,可回來後依舊我行我素。
別人覺得討厭,但李天疇倒很歡迎,至少讓他覺得監舍里還有和他一樣的活人存在。昨天他還饒有興趣的朝牆壁蹬了兩腳以示應和,沒想到這哥們像吃了xīng fèn jì一樣,猛撞牆壁,最終被看守給帶走了。
估計李天疇用腳蹬那兩下,看守沒聽見,所以他並沒有受到牽連。禁閉倉是不允許犯人間講話交流的,所以互相撞牆成了他和那哥們之間唯一的溝通渠道和娛樂方式。兩人時不時的搞點撞擊樂協奏曲,以緩解這種被單獨囚禁所帶來的心理壓力。只要不過分,看守最多也罵兩句。
李天疇果斷地朝牆踹了兩腳,那邊回應咚咚咚,他又狠踹一腳,那邊還是回應咚咚咚。有些怪呀?今天那邊不對勁兒,往常會得到一聲回應,然後兩人可以按照「咚吧,咚吧,咚咚吧……」的節奏搞一曲十分簡單的合擊鼓點演奏。
今天無論你怎麼回應,那哥們始終是咚咚咚三下,直到兩人筋疲力盡,又被看守罵過之後,李天疇也沒想明白什麼原因。
又吃過一餐飯後,李天疇也整整來了兩天了,他聽見隔壁的犯人被帶走了,同時自己也得到了看守的通知,明天要轉倉了。原來如此,隔壁的哥們在以他特有的方式向他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