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艷陽高照的中午,給西平蕭瑟的秋天帶來了一絲暖意,街上人來人往,一個穿著藏藍色羊絨衫,屎黃色褲子,腳蹬綠膠鞋的胖子不經意間就坐在了許暉身旁,易洪今日的打扮顯得格外有鄉土氣息,居然很少有的沒戴墨鏡。
「說吧,有什麼屁話?」易洪從身上摸出了香菸,扔給許暉一根後,自顧自的點著了另一根,很愜意的深吸了一口。
「建鑫的處境你都了解吧?」
「什麼意思?又跟老子討價還價?」
「都關門了。」許暉將自己的呼機拿出來,翻出付建平發來的兩條信息遞給易洪。
「關唄,不過好像也不是全部哈。」易洪看了兩眼,又把呼機扔還給了許暉,猛吸一口煙,皮笑肉不笑的聳了聳肩膀。
被易洪有意無意的戳了一下,許暉只是突然間有些吃驚,但很快平靜下來,西郊的倉庫沒瞞住易洪,有偶然因素,也有必然緣由,怪不得易洪上次獅子大張口要十萬塊,原來早就被盯上了。
但比較奇怪的是,易洪並沒有揭穿他和唐老闆,哪怕那一天在倉庫里跟瘋狗一樣威脅他,毆打他,都沒有提這件事,或許是放長線釣大魚?或許是等著許暉自己開口?又或者說真的要把他和唐老闆當羊羔一樣對待,餵肥了再宰?
或許都不對,這廝想吃獨食,把趙復和陳東撇在一邊?於是在許暉的腦子裡,易洪又有了一個新的諢號,老陰棍。
不過現在怎麼猜都無所謂了,事情既然挑明,許暉在心態上反而更加無所顧忌,既然都是交易,索性就玩兒大點。
「我答應到年底,差不多四個月的時間,我給你十二萬。」許暉反覆盤算過,按照目前的走貨量,保守估計能夠留下的毛利大約在二十五萬左右,剔除工資房租錢等開銷,十二萬是應該能拿的出來的。
「呦呵?小東西改性子啦?」易洪樂了,不過隨即臉色又冷下來,「沒啥吸引力呀,多加一個月,就兩萬塊錢,不能這麼玩兒老子吧?」
「除了西郊,門都關了,否則我能給你十五萬。」
「我現在對你有點另眼相看了。」易洪撓撓他的肥頭,眉宇間陰狠的氣息悉數斂去,一副憨厚老民工的摸樣,「這樣吧,既然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大家心照不宣。我就開個價,西郊到年底十五萬,另外,商業巷的那些個零碎,再拿五萬。怎麼樣?」
許暉抿起了嘴唇,這是他極度憤怒與緊張的表現,甚至雙拳都不自覺的握緊了,易洪冷眼看著,覺得挺有意思,骨子裡雖然還是沒把建鑫的這幫小孩放在眼裡,但許暉明顯有些不一樣了。
「成,十五萬再加五萬,但我有條件。」
「嗯,說說看。」易洪笑呵呵的點頭,在許暉印象中,這是對方第一次沒有蠻橫的否定他。
「第一,西郊的事兒跟唐老闆無關,第二,年底趙復再來打秋風,你要幫忙搞定,第三,商業巷的事兒,希望一個月內能有眉目。」
「頭兩條沒問題,第三條看風向。」易洪一再破例,居然開始跟許暉討價還價,若是付建平或者陳東在現場,一定會有種倆人燒壞腦子的錯覺。
「你說過其他的事情交給你來辦的。」
「沒錯,老子是說過。」易洪把大手一擺,「可你特麼心裡應該清楚你惹的是些什麼人,跟這幫二世祖耍流氓,老子也要選個順風的日子不是?」
「那我只能保證十五萬。」
「兩個月吧。」易洪彈飛菸頭,站起了身,「二十萬,一個子兒不能少。」
易洪早就離去,許暉依然坐在當場,雙手還是緊握著拳頭,他過於緊張,不知道這樣的決定是對是錯,後果也無法預料,他同樣憤怒,為易洪的貪得無厭,也為自己的無能。
……
「樂子,樂子。這傻逼回消息了。」在一個酒吧的昏暗角落裡,李向擠開了身邊的同伴,一屁股坐在了田樂旁邊,將自己的呼機遞了過去。
漢顯的呼機有一條消息,「賠償的事情可以談,但時間地點我定。」
「草泥馬,還敢跟老子談條件?」田樂爆了句粗口。
「往下翻,還有一條。」李向提醒。
「我在『馳風』和『小仙境』裡面也有哥們,大家還是和氣為好。」
「尼瑪的!」田樂大怒,一揚手,啪的一聲將李向的呼機給摔在了地上,頓時零件亂飛,呼機徹底報廢了。
「臥槽,樂子,你不用這樣吧?」李向哭喪著臉,雖然緊接著也是一肚子火,但在田樂暴怒的時候還是不敢發作。
「草,敢特麼威脅老子!」田樂余怒未消,一巴掌扇開了另一側的長髮女孩。
田樂的舉動讓剛才朦朦朧朧中的各種曖昧和肆無忌憚的調笑全都戛然而止,一圈沙發上的年輕男女頓時都愣在了當場
「樂子,到底咋啦?犯不著發這麼大火吧?」沙發對面一個壯碩的小伙頗有些不滿。
「老子不爽,非常的不爽!」
「又是誰呀,不服了弄他呀。」另一個腦袋像雞窩頭的小伙趕緊給旁邊發聲的傢伙使眼色,那意思是,氣頭上,千萬別惹這位小太保。
田樂一把抓起桌上的半杯洋酒,一仰脖子全都灌進嘴巴,「李向,給那傻逼發消息,就說老子等他定時間和地點。」
「我呼機碎了。」李向可算找到了傾訴的機會。
「拿我的。」有一個小伙不怕事兒多,扔給李向一個呼機,一部大哥大,能用得起這玩意兒的,一定是相當有錢的主兒。
「還有,讓你那秦叔加把勁兒好吧?整半天沒動靜了,尼瑪的不是說犯法了麼?抓人吶,把這幫雜碎給老子統統抓起來!」
李向窩了一肚子火,但也沒辦法,田樂就這脾氣,過了這陣風也就正常了,起身拎著大哥大到外面打電話去了。
「魏軍,叫人,有多少算多少,一會兒李向那邊有準信,一起跟老子過去。」
「不至於吧?跟這幫街邊混混,跌份兒啊?」
「怎麼不至於?老子這輩子就沒被人這麼弄過,頭破血流,還特麼去醫院,換你你能咽下這口氣?」
「不是,我的意思是說,弄他們何必親自動手,讓齊哥他們上手就完了唄,打傷打殘,你開價呀。」
「不行,這口惡氣,老子要親自出了才爽快。」田樂今天的火氣特別能持久,一把又抓起旁邊李向的酒杯一口給周了。
「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你聯繫齊哥,老子今天晚上要是沒解氣,就讓他們上。」田樂重重的將酒杯墩在了桌子上,「還有胖劉,給老子查查,問問馳風的老闆,知不知道有一幫建鑫的小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