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沒什麼,嗯,舉手之勞……」李天疇自問從未見過如此貌美的女子,一下子看呆了,說話也有些語無倫次。
「還是要感謝你,今天有些狼狽。不如這樣……先生,請問你在哪裡高,改日我登門道謝。」女孩看出李天疇的目光異樣,這種眼神她見過的多了,習慣性的有些排斥,暗想怎麼男人都是這副德性,不由的心不悅,所以故意提高了音調。
李天疇聞言暗叫慚愧,見到美女自己竟然這般神情,太不應該,倒讓對方小瞧了。他忙搖頭正色道:「真的不用,我四處打工,居無定所。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先走了。」說罷也不待女孩回應,扭頭走。
「哎,先生,留個聯繫方式吧。」白衣女子大感意外,旋即明白,怕是剛才的語調傷及了對方,有些不好意思。
已經走出七八米遠的李天疇頭也不回的擺擺手,「萍水相逢,沒必要。」
「櫻櫻,你沒事兒吧?」眼鏡男終於在路邊找到了他的金絲邊眼睛,一溜小跑的奔了過來,滿臉關切之情。
白衣女孩望著李天疇的背影一時間有些懊惱,怔怔的竟未答話。
「櫻櫻,你……」眼鏡男順著白衣女孩的目光看了一眼漸漸遠去的李天疇,「他不接受道謝?挺怪的一個人。」
女孩嘆了口氣,沒有接話茬,轉身看了看車子,「你把車開回公司吧,我自己打車回去。」
「幹嘛開走?我報了半天警,現在都沒見交警的影子,太不像話了!明顯是故意使壞,這裡的治安和投資環境都很差。回去要跟老爺子好好說說,大不了撤資了,我看他們怎麼交代?」眼鏡男憤憤不平的抱怨起來。
再一看白衣女子似乎沒有什麼反應,眼鏡男又忙道,「你一個人回去太不安全,我陪你一塊兒打車走。」
「金成,跟我爸說說,我不反對,但別動不動喊撤資,我爸不喜歡你這樣。」白衣女子的語氣有些冷淡,「我還是自己打車回去吧,想一個人靜會兒。」說著便伸手攔了一輛計程車,「你也注意安全。」撂下了一句話,白衣女子鑽進了車門。
眼鏡男琢磨著剛才的話,心裡十分的不爽,但最後聽女孩要自己注意安全,又突然激動起來。想了想,他掏出手機對著受損的轎車一通拍照,然後也攔了一輛計程車走了。
……
李天疇悶悶不樂的走了沒多遠,發現前面的交通擁堵起來,各色車輛排成了長龍,通行極為緩慢。仔細一看,原來前面的一條橫著的馬路被藍色鐵皮圍擋起來,十字路口處只留下了窄窄的通道。難不成這條馬路是改造的商業街?
看來真的很好找,再走幾步,看清了鐵皮面的標語,諸如,「道路圍擋施工,注意安全」、「泛泰建設」、「福山商業街改造工程」等的字樣。是這裡了,李天疇左右看了看,便從一個圍擋空缺處鑽了進去。
裡面果然是施工現場,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不少頭戴安全帽的工人來回奔忙,大型的施工車輛正在刨地,聲音震耳欲聾。
李天疇駐足許久,沒有發現工棚在哪裡,觀察一番後便朝一排臨時板房走過去,貌似那裡應該是個辦公室之類的地方。
「哎,哎。小伙子幹什麼的?這裡是工地,危險!」李天疇才走沒幾步,側前方一個頭戴huáng sè安全帽的年男子揮著雙手,大聲呼喊。
李天疇停住腳步,從兜里掏出那張紙條,也伸手揮了揮,由於現場太吵,不得不大喊道:「我來班,找嚴得法。」
「班?」年男子的耳朵倒是很好使,似乎明白了李天疇是來幹什麼的,他伸手一指,「從旁邊繞過來。」
李天疇依言繞行到了男子身邊,「你好,我是來班的。勞務市場的師傅讓我把這個交給嚴得法。」說著將手裡的紙條遞了過去。
年男子挺壯實,面相憨厚,看去不到四十歲的樣子,只是皮膚也是黢黑黢黑的。他接過紙條看了兩眼,咧嘴一笑,「巧不巧?我是嚴得法。你一來碰對人了。呵呵,歡迎啊。跟我來。」說完,男子一轉身朝那排板房走去。
「明天能工?」嚴得法扭頭問道。
「沒問題。」李天疇很乾脆。
「那好,等會兒去下工棚,我讓人給你安排一下。」話說一半,嚴得法突然一愣,「你不是外地的嗎?咋沒行李?」
「坐車,把行李給弄丟了。」李天疇不擅說謊,硬著頭皮胡亂找個理由搪塞。
嚴得法沒怎麼在意,歪著腦袋想了一下,「蚊帳和蓆子是必須要的,工地晚蚊子太多。我那兒有舊的,你要不嫌棄,先拿著用。其他的先湊合再說。」
「太謝謝你了。」李天疇連忙點頭。
嚴得法倒也沒客氣,突然衝著不遠處一名推著兩輪車的工人喊道:「猴子,過來一下。」
那名工人聞言,扭頭看了一眼,便放下車子快速跑來,「得法叔,叫我?」
「新來的,呃,忘了問你叫啥?」
「我姓李,叫李天疇。」
「哦,你帶小李到工棚去一下,讓老冬瓜分個鋪,收拾好了,再帶他到我這兒來。」嚴得法說完沖李天疇點點頭,自顧自的走了,很忙的樣子。
猴子人如其名,身材瘦小,但看去十分精幹。他友好的伸出一隻手,沖李天疇笑笑,「我叫候濤,大家都叫我猴子。」
「新來的,叫我天疇行。」李天疇也伸手相握,同時報之一笑,「工棚遠嗎?」
「不遠,跟我來。」
猴子為人熱情,而且很健談,一路聊著,李天疇對工地的大概狀況也有了一些基本了解。改造工程還屬於前期階段,多數是土方和路基平整所工作,所以技術難度的活兒不多,而且有大工帶著,幹活根本不用動腦子。
一路來到工棚,也是簡易板房,但前面工地的辦公室大的多,兩大排通鋪,李天疇粗粗估算一下能睡四十多號人。工棚里一個人影也沒有,估計都在工。而且不少鋪位都是光板,沒有被褥、蓆子之類的用品,顯然沒人住。
看著李天疇有些疑惑,猴子告訴他,工地缺人嚴重,目前還在四處招人,有個工頭乾脆回鄉拉人去了。一個原因是錢少活累,很多人干幾天走了。還有一個重要原因,猴子含含糊糊,忌諱莫深,沒有細談。反正提醒李天疇注意安全,晚最好不要單獨出去。
李天疇點點頭表示記下了,畢竟初次見面,他不好追問,但心裡卻犯起嘀咕,這裡的治安真的很糟糕麼?不由的又想起了剛才來時在街發生的一幕。
猴子喊來了一個又黑又胖的老頭,穿著大褲衩子,*著身,肩膀還搭著一條看不出顏色的毛巾,像是個火頭軍。這大概是剛才聽嚴得法說過的老冬瓜。李天疇感到有趣,工地的人真是直爽的可愛,外號取得跟真人的外形實在是太貼切了。
老冬瓜說話不利索,有點結巴,但基本能聽懂。為人也很豪爽,空著的鋪位讓李天疇隨意挑,李天疇也沒有太多講究,選了一個靠門口的床鋪。老冬瓜從褲兜了掏出一個破本子記了一下,又囑咐了兩句,便出去忙活了。
猴子並不急著離去,可能是想趁此機會偷懶休息一會兒。他掏出煙,遞給李天疇一支,兩人蹲在工棚門口噴雲吐霧,隨意的胡吹海聊。
李天疇倒是了解到不少信息,原來嚴得法是這裡的大工頭,很多人都是他老鄉,甚至是一個村的。不過嚴得法為人還算厚道,從未拖欠過工錢,所以手裡一幫人還是跟的挺緊的。
那個老冬瓜不但是個火頭軍,而且還管理這個工棚的後勤,所謂後勤是包括吃在內的所有雜事,衛生、床鋪安排等等,甚至工友請假也要事前跟老冬瓜招呼一聲。李天疇一愣,這老頭權利挺大呀,猴子悄聲告訴他,老冬瓜和嚴得法是親戚。
李天疇理解,工地沾親帶故的太普遍了,反正自己是光杆一個,也懶得理會這些。
二人抽飽了煙,便來到了工地的那排板房,嚴得法正站在一間房子門口,臉色不太好看,猴子吐了個舌頭,連招呼也沒打,扭頭一溜煙的跑了。
「滑頭!」嚴得法嘴裡罵了一句,並不避諱李天疇。
接下來的事情是嚴得法對第二天工的一些交代,並領了安全帽、工作服和手套,李天疇記得自己要跟的大工叫二炮,聽著怪有意思的。
臨走,嚴得法又拿出了一卷蓆子和蚊帳,「先拿著用,有點舊了,別嫌棄。」李天疇道了聲謝,不客氣的抗在身回到了工棚。
這算新的開始了,李天疇很快整理好了床鋪,隨口感嘆了一句,腦袋裡竟突然想起了小宋,不知道這丫頭現在在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