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坐起身,那些正在窺視中的凶獸們被嚇了一跳,紛紛後退,有的甚至就此逃走了,他並不理會,活動了下身體後環顧四周,運氣居然不錯,之前被他斬殺的兩頭黑狼還剩下了點血肉,沒被這些惡鬼一般的傢伙分食乾淨,於是用斷刀挑了一些,隨手剝去皮毛,便大口咀嚼,有些筋筋拽拽的乾脆囫圇吞下。
如此茹毛飲血的日子,少年在旅途中已經習慣,凶獸的皮肉組織能夠快速補充體能,相比沿途見到的遍地餓殍,他至少還活著。
大陸災難不斷,被洪水、地震、颶風等大型自然災害輪番攻擊,五六年下來居然都就沒有消停的跡象,百姓流離失所,人口大幅減少,接下來又是瘟疫蔓延,從少年記事起就沒見過風調雨順的好日子,荒澤中一日多變的氣候已經算是非常溫柔了。
持續而漫長的災難讓國家崩塌、社會瓦解,少年記憶中過的最為幸福的日子只有那麼三五天,便是和怪人在一起,當時他正混跡在饑民中為爭搶一口食物打的死去活來,一個怪人救了他。
確切的說是少年打紅了眼,打昏了頭,打到了怪人身上,於是他被怪人帶走了,本以為必死無疑的少年居然得到了食物,非常可口的食物,於是他決定跟著怪人。
之所以稱對方為怪人,不僅是因為此人怪誕的著裝,還有喜怒無常的性格,怪人不愛說話,但突然間會發脾氣,往往一巴掌會將少年抽飛出去,但奇怪的是,除了疼痛外,少年一般不會受傷。
相處的那段日子,自始至終,怪人都全身罩著黑色的**布,頭帶草帽,面目被白布遮著,從不揭下來示人,看上去極為詭異和冷酷。
儘管如此,少年依然粘著怪人,不僅能得到足夠的吃食,而且怪人有本事,是他從未見過的那種超級本事,怪人能瞬移,手抓著他的脖子,一瞬間就帶著他從某個地方到達了另外一個很遠的地方。
少年對距離的概念認知不清,總之感覺到是很遠很遠的地方。
跟怪人在一起,除了吃喝,基本上就是滿大陸轉悠,怪人心情好的時候,少年會向對方介紹一下大陸的事情,但僅限於他所遊蕩的那個已經亡國的小地方,而且多半還是他所混跡的流民聚居地,其他信息則少的可憐,但少年仍然不厭其煩的說與怪人聽。
少年不知道怪人在做什麼,三天之內,他已經陪著對方踏遍了大陸上每一個王國和部落,整個大陸悽慘無比,城市破敗,國家職能癱瘓,到處都是打砸搶之後的廢墟,即使是城郊甚至更遠的地方,也已經難以看到像樣的鄉村和部落。
社會已不是動盪不安了,而是呈現出了敗亡和末日的跡象,怪人目睹這一切,卻從不發表任何看法,甚至連自言自語都沒有,看過一處,發了會呆,便帶著少年再去下一處。
到處都有殺戮、衝突和流血事件,豪強們持強臨弱,流民們為了自保聚合在一起對抗強盜和豪強,失敗了便如散沙一般消亡,偶爾獲勝了,往往便誕生了新的豪強,加入到搶盜殺戮的行列,國家和秩序早已蕩然無存。
也有胸懷大志之人,聚合志同道合者,想要平了這亂世,建立起新的人類政權,重現大陸文明的輝煌,但終究不能成事,或是中途夭折,或者在關鍵的一步功虧於潰,令人扼腕,冥冥中似乎有一雙無形的手在左右著這場持續不休的災難,仿佛終將把大陸文明拖向毀滅。
記不得是第五天,還是第六天了,怪人要離開了,而且堅決拒絕少年再跟著,並為此連抽了少年五巴掌,一直把少年扇到了山的那一頭,等他掙扎著爬起身再回到曾經待過的地方,怪人早已不見了,草窩子裡只有留下了一把斷刀,當少年提起那把斷刀的時候,一道音波傳入耳中。
「近日在大陸本不應該插手任何事情,但還是被你這麼個尾巴給黏上了,算是緣分,大陸生存兇險,一把斷刀相贈防身,願你能好好活下去。」
少年極富想像力,聯想到近幾日來與怪人為數不多的幾次交流,他猜對方來自極為遙遠的地方,甚至與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雖然此行目的不詳,但擁有一身本事的怪人看了這麼多天滿目瘡痍的大陸,目光偶爾流露出了擔憂和落寞,他或許與大陸曾有過瓜葛,應該會有些反應,而不只是走馬觀花的看看。
少年堅信怪人會回來,於是除了浪跡四處尋找食物,每天都會回到他與怪人曾經待過的地方過夜,可是整整一年過去了,對方杳無音信。
而這一年來,大陸的環境更為險惡,更多的人死去,而各種天災人禍根本沒有減弱的跡象,少年決定不能再等下去,怪人之所以沒有回來,可能是被什麼事兒給絆住了,他此度渴望再見對方一面,哪怕學不到任何本事,跟著他也好。
者陽山之北,少陰山以南,便是怪人來到大陸後最早的落腳地,是少年趁對方高興閒聊時,從他嘴裡套出來的話,也是唯一能與怪人相關聯的消息。
但是這個範圍太大,而且在大陸的極東方,距離有數萬里之遙,幾乎要橫穿整個大陸,沿途要經過五個王國、兩個大部落、達通草原、落日山脈、荒澤,然後進入不老峽谷和死亡沙漠,若是能活著走出沙漠,便離著少陰山不遠了。
這是一個很模糊的目標,也是十分渺茫的希望,但少年沒有任何猶豫便做出了橫穿大陸的決定,當然,前面所說的、要經過的那一連串地名,他並不了解,更無從知曉其中的兇險,但年少氣盛,不知者無謂。
出發時,少年底氣十足,因為有了怪人留下來的那把斷刀,不僅是再次見面的信物,而且還是把神奇的兵器,少年本不會刀法,以前打架都是亂來的,也沒從怪人那裡學到任何搏擊之術,但自從第一次揮舞那把刀時,他便感覺渾身充滿了澎湃的力量,更為驚奇的是,揮刀砍殺時,居然準頭極佳,很有章法。
斷刀似乎有靈性,能夠指導少年,尤其在搏殺的危急關頭,少年往往反應不過來,而斷刀卻已如出了枷的猛虎,直撲對手的要害,往往一刀便結果其性命,有了此刀,少年不怕任何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