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浮出水面

  在這樣劍拔弩張的氛圍下,原本跳腳的魏菱倒平靜下來了,雖然不明白為何堂堂楊家嫡小姐會放著大皇子妃的位置不坐,跑來跟她這種沒什麼背景的人談合作,但她沒有拒絕的理由。

  魏家夫妻都不太看得慣她,她也得找生存的辦法。

  而她對商人這一職業並不排斥,有錢還好,沒錢就會被當初那個所謂的富商用錢壓死。

  她原本是想搭上謝晝的船,那些人動她之前好歹得考慮考慮,但有了楊翊絮幫忙,自然也沒理由再去為難人家謝公子。

  楊翊絮幫她處理了那個富商,讓他幾乎在京城混不下去,要不說權勢壓人呢。

  她唯一的夢想就是活下去,在能力範圍下保護好忠心待她的人。當然,她承認她自私,否則當初也不會在等到那壯漢離開之後她才去查看小桃的傷勢。

  她生得極美,就算站在門口,也能幫忙增加不少客流量,但楊翊絮不願意將一個人的價值定義得如此之低。

  於是此時的魏菱正在蹙著眉撥著算盤,楊翊絮對她挺有好感,也不苛待她,給她的薪水不算低。

  但也沒有讓魏菱接觸到真正的層面,她並不是說說而已,既然關璉不願意合作,她在之後也想先閒置一段時間再將這個計劃提上流程。

  但那天夏茉走後,一個人的拜見打亂了她的所有計劃,當然,也重塑了她的所有計劃。

  站在高處,楊翊絮盯著苦惱的魏菱,忽而綻開一抹肆意的笑。

  魏菱似有所覺,一抬頭就對上那抹灼灼的目光,她也扯出一個笑,看著楊翊絮無聲地張了張嘴。

  「很厲害。」

  魏菱紛亂的心緒逐漸穩定下來,回以一個真摯的笑。

  而這一切,都被關璉盡收眼底,他無聊地搖搖頭,「不過徒勞。」

  只不過是逆著大流企圖衝鋒的兩隻魚苗,算不得什麼。

  本有些期待的心臟冷卻下來,關璉承認還是太高估了楊翊絮。

  「回府。」

  但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一隻強勁有力的手掀開帘子,輕嗤一聲:「真沒耐心,」頓了頓,男子又望向楊翊絮,朝旁邊的人示意,「喚楊姑娘上來。」

  聲音微沉,有些涼意,搭在桌上的手指輕輕敲著,似乎宣告著這人的耐心也即將告罄。

  在楊翊絮踏進這房間時,便肆無忌憚地坐下了,倒像是卸下了包袱。

  「東西帶了?」楊翊絮抬眼,便見男子戴著面具,只留了一雙眼睛在外面。

  「你倒是全副武裝。」楊翊絮把東西朝他的方向隨意一丟。

  展開那幅畫,男子嘴角勾起一抹惡劣的笑,「這皇帝老兒,還真慘。」

  像是想起什麼,楊翊絮語音一轉,「那老頭對我有懷疑了。」

  「哦?」男子似笑非笑地望向她,「你不是端的人畜無害嗎?」

  沒理他的嘲笑,楊翊絮輕笑一聲,「他說我像極了年輕時的皇后。」

  男子手上的動作一頓,挑挑眉,「你在他面前用武了?」

  「沒。」楊翊絮煩躁地捏著桌子一角,她怎麼也想不明白是哪裡出了紕漏,「應該就只是懷疑。」

  「行吧。」男子又輕輕往椅背上一靠,「只要別又把我拉下水,皇帝老兒喜歡沒事找事,」想著想著,他心中又一陣無語,「我都不想說他那個女兒。」

  楊翊絮沒憋住笑了,「行了,到時候處理就行了,老頭還真以為她女兒是香餑餑,誰都愛啊?」

  「算了算了。」

  「還有蔣軼,怎麼處理?」

  「順其自然吧。」男子無奈地撐著下巴,「我又能怎麼辦呢?」

  「行。」楊翊絮挑挑眉,「要去跑馬嗎?一直待在京城,都要悶死了。」

  撣撣身上不存在的灰,男子站起身,「走吧。」

  —— ——

  剛下朝,踏出宮殿,謝晝就被攔住了,一看還是老朋友。

  謝晝勾著唇,笑得淡淡的,「沈大人。」

  看著對方臉色變換不停,最後像是下定決心一般,「祝賀謝大人連連升遷了。」

  謝晝客套:「這都要多謝沈大人。」

  「這都是謝大人有才,本官也敬佩不已。」沈岩現如今已經能面不改色地恭維他了。

  而且謝晝很明顯的感受到,這玩意兒還是真心的。

  嘖。

  在心底輕嗤一聲,謝晝擺手,「要不是沈大人,本官怎麼可能這麼順利……」

  看一眼還想繼續說話的沈岩,又看一眼超越他們兩人的眾多官員,謝晝輕輕作揖。

  「下官就不作陪了,時機到了,下官辦個升遷宴,一定先請沈大人。」

  沈岩摸了一把鬍子,慈愛地開口:「好好好,懂感恩,老夫沒有看錯你。」

  謝晝:「……」

  再不走就要趕上人潮擁擠的時間段了,他不願意將時間花在人擠人上面。

  告辭後,謝晝想快些離開,卻只是在路上匆匆瞥了一眼,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梁以,輕嘖一聲,暗道皇帝還真是寵她。

  又走了一段路,謝晝就被喊停了。

  謝晝詫異地望向那位小宮女,穿著一身淺青色長裙,看上去不足二八年華,生得稚氣極了,圓圓的臉頰兩側紅撲撲的,很可愛。

  「謝大人,小女名喚蘭兒。」

  「嗯。」謝晝想不明白為何喊停他第一句會是這種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姑娘有事?」

  「我家娘娘有請。」

  謝晝沉默一瞬,朝著路過的一位官員喊了一聲。

  待那位官員轉身,謝晝才放大些聲量,「姜大人,若你碰著齊厘,便替我向他說一聲,皇后娘娘找我,我沒辦法,只得毀約。」

  這位姜大人先是看看蘭兒,後又轉頭看著謝晝,也提高聲量:「聽到了,謝大人,放心,本官會帶到的。」

  蘭兒抿抿唇,顯然不是很開心,謝晝沒問,只笑眯眯地開口:「對了,是本官糊塗了,但你沒否定,那就應該是皇后娘娘請的臣,對嗎?」

  「嗯。」蘭兒有些不情不願地開口,顯然年齡擺在那兒,閱歷尚且不足。

  「不知娘娘找臣何事?」

  「奴婢也不清楚,娘娘只說要感謝您。」蘭兒仍有些悶悶不樂,這倒是讓謝晝有些懷疑。

  他讓姜堰幫他傳話也有自己的想法,雖然他並沒有約齊厘。

  至於為什麼他會放心姜堰,那是因為上次幫著沈岩給他下馬威的就有這位。既然是沈岩的朋友,那就不會在現在和自己過不去。

  看著蘭兒有些猶豫的模樣,幾乎在臉上刻著「我心裡有鬼」幾個大字。

  謝晝輕笑出聲,驚得蘭兒後退兩步。

  「姑娘怎麼了?」

  蘭兒面色有些蒼白,但她顯然沒有注意到自己的不正常。

  「走這邊。」

  謝晝眸色微微一暗,千篇一律的手段,就是不知道,這是一位想要飛上枝頭的小丫鬟,還是一心為主的小奴才?

  沒打算直接拆穿她,謝晝斂了些許笑意,這足以將一個小屁孩嚇到,「本官倒是記得坤寧宮應該在這條道,」看著蘭兒突然慘白的小臉,謝晝頓了頓,「是不是姑娘這些日子不在宮裡,有些忘記了?」

  蘭兒聽著這話,心中終於安定了一些,連連點頭。

  當謝晝踏進坤寧宮的門檻時,他沒有錯過皇后端著茶,微微一頓的手。

  謝晝笑意不達眼底,但規矩的行禮讓皇后也挑不出錯。

  「謝大人終於來了,本宮等了很久。」皇后在輕輕抿了一口茶之後,才放下茶杯開口。

  「不知娘娘找臣何事?」謝晝面上波瀾不驚,心中思緒卻是百轉千回,皇后與他絕對沒什麼恩怨,除非有人要害他。

  果不其然,皇后下一句就給謝晝扣上一個帽子。

  「本宮聽說蔡淇在你手下做過事?」皇后像是停不下來似的,這下又在盤著一串佛珠。

  謝晝蹙眉,「蔡淇?是大皇子殿下的那位門客?」

  皇后手指一頓,「謝大人不認識?」

  電光火石之間,謝晝想起了一個人,他心中一亂,面上卻是風輕雲淡。

  「認識,蔡先生如今深受文人志士的敬仰,謝晝也不例外。」

  皇后盯著他,過了許久,才忽然一笑,「那是本宮的疏忽,還找錯恩人了。」

  「但蔡淇……」說著,謝晝又突然閉嘴了,像是觸及了什麼不該說的。

  「什麼?」皇后一心為了顧禕,也沒注意已經主客顛倒了。

  「哎……」謝晝輕嘆一聲,「臣不知該說不該說。」

  皇后眼神一厲,但謝晝裝作看不見一般,苦惱地搖搖頭,一副說了會有什麼嚴重後果的樣子。

  皇后額頭浮現一點青筋,想起皇后年輕時的盛名,謝晝話音一頓,也不賣關頭了。

  「臣在之前路過關府倒是見到過蔡先生。」謝晝話音壓得很低,這讓皇后有時間重新梳理這件事。

  蔡淇和謝晝有關係,是蘭兒前來稟告的,謝晝低著頭,餘光卻注意到皇后打量了一眼跪著的蘭兒。

  他心中明了,聯想剛才蘭兒也承認是剛從宮外回來,那估計就是她告訴皇后的了。

  謝晝沒有不忍心的意思,他只是裝作突然想起什麼的模樣。

  「謝大人怎麼了?」

  謝晝抿抿唇,眼神卻飄向一旁跪著的蘭兒。

  皇后眼神微微一眯,頗有些威壓。

  「我先前還以為蘭兒姑娘是梁貴妃的人呢,結果剛才也才知道她是娘娘的人。」這話間的意思很明顯了。

  「為何?」皇后壓著驚怒,眼神鎖定這兩人。

  蘭兒卻慌了,她連連往前爬上幾步,「娘娘……」

  皇后一個招手,阻止她繼續說下去。蘭兒臉色瞬間灰白,黯淡下來。

  「因為,臣之前也看到過這姑娘,」心中嘆息一聲,謝晝目光輕輕落在蘭兒身上,「在關府。」

  皇后手裡的佛珠落在地上,斷裂開來,謝晝望著跳躍的珠子,輕輕嘆息。

  走在宮道上,謝晝有些沒胃口了,卻看到匆匆趕來的顧亦瀟。

  對視一眼,兩人若無其事地錯過,只顧亦瀟原本慌亂無序的步子鬆弛了不少。

  在擦肩而過時,顧亦瀟明顯聽見一句話,那句話里有很多情緒,帶著嘆息,無奈,以及明顯的不高興。

  「是齊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