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多情最殺人

  接下來的時間裡,一切都按部就班地進行著,沒什麼特殊的事件。

  許多樹都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幾片在冷風中顫抖,似乎局勢越來越清晰,但仔細看,似乎又越來越詭譎。

  皇帝身體日益變差,經御醫檢查,得出的結論也是令人膽戰心驚。

  在那天之後,出乎謝晝意料的,魏菱再沒主動上門,他便將這姑娘忘在了腦後。

  而齊厘卻是被纏上了,楊翊絮向皇帝求了一紙婚約。

  據說當天皇帝一拍板就同意了,就像怕這姑娘後悔似的,有心人也明白,皇帝不可能不同意,他想中央集權,就不能讓顧禕娶楊翊絮,否則楊家的勢力就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皇后那邊也只在最開始的時候有點動靜,又或許是有了更加合適的人選,畢竟楊家不只有這麼一個女兒。

  —— ——

  這日較為特殊,竟是皇帝親自召見楊翊絮,許是聽著風聲,最近楊翊絮同周璟走得挺近,這讓皇帝的心臟又吊了起來。

  在踏進御書房時,楊翊絮只輕輕瞟了一眼一直掛在書桌上方的畫像,暗嘆皇帝對梁貴妃的用心。

  「絮兒最近膽子見長,」說話間夾雜著幾聲咳嗽,不厲害,起碼楊翊絮聽著不像傳聞那樣如同一個將死之人。

  「往常來皇伯伯這兒尚且不敢東張西望。」說完,看著楊翊絮一貫柔弱的神色,他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輕笑一聲。

  「皇伯伯對絮兒好,絮兒這才敢……」說著,楊翊絮緩緩跪下,「想來的確不穩妥,請皇伯伯問責。」

  「你和皇后年輕時候還真像……」像是陷入什麼回憶,但楊翊絮一抬頭便看見梁貴妃的畫像,只覺荒唐。

  實在,一心二意。

  心中這樣嘆息,面上卻是一派疑惑,「皇后姑姑兒時尚武,但絮兒身子骨卻弱,實在比不上。」

  「是感覺,」說完,皇帝又像是覺得自己這樣說不合理,於是擺擺手,「罷了,的確不像。」

  「這次喚你來是想問問你,是否後悔?」說完,皇帝就緊緊盯著面前這看上去柔弱無骨的女子。

  「未曾。」楊翊絮已經熟練了,面頰染起的紅暈甚至蔓延到耳朵,一雙眼睛四處轉悠,很符合一位閨中女子的作風。

  皇帝沒再拿這事說什麼,只心中思忖,轉移話題道:「今日齊輾那老頭來找朕,說他兒子依舊我行我素,放蕩不羈,你確定要將後半生交在這種人身上?」

  「齊公子心善,當初救了絮兒。」

  皇帝不想再談這事了,「只要絮兒想明白就好。」

  楊翊絮猜到皇帝找她來也是想試探一下她的立場,她這麼些年來布棚施粥,積累的名聲不小,她的選擇的確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這場皇位的選拔。

  皇帝正打算再問問周璟和她的關係,一個太監急急忙忙地進來,步履混亂,楊翊絮記得這張臉,這人謹小慎微,主打誰也不願意得罪。

  這麼匆忙,不正常。

  她只跪在一旁,未曾開口。

  「對了,瞧皇伯伯這記性,絮兒先起來吧。」皇帝像是終於想起還沒賜座,笑得眼尾的褶子皺成一團。

  「陛下,天大的好消息!」那太監弓著身,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縫。

  「哦?說!」皇帝有些意氣風發的意味在。

  「是貴妃娘娘有喜了!」

  楊翊絮看著這一幕,總覺得怪怪的,貴妃有喜,最高興的居然是一個太監。

  搖搖頭不願再想,皇帝這邊也是欣喜若狂,自然把周璟之事拋諸腦後,他兩三句打發了楊翊絮,兩步並作一步去尋貴妃。

  而楊翊絮在踏出御書房前,又輕輕瞥了一眼那幅畫像,畫師偏寫實,很像,同時又不缺神韻,只是這畫,已是久遠,邊角甚至有些泛黃。

  皇帝也許很愛梁貴妃吧,思緒流轉間,楊翊絮已經踏出了宮門,再回頭時,看見的卻是牢籠,在這裡,只有唯一的主人,其他的人,都是生死由天,指不定今日盛寵在身,明日就命懸一線。

  楊翊絮埋著頭,卻是低低笑出聲,再抬頭時,步履輕快,朝著宮外走去。

  —— ——

  楊家培養的重心在不知不覺間偏移到了那位庶女身上,甚至有抬抬她身份的想法。

  關鍵人家聽話,乖巧。

  楊翊絮也不少與她打照面,她甚至在這姑娘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與鏡子裡的人打招呼總是彆扭的。

  因此兩人也沒什麼交集。

  但現在才開始養,的確遲了些,名聲沒有宣揚開,就不能幫夫家帶來民心所向的紅利,因此這些日子楊翊絮收到了新的指令,也就是帶著庶妹見見世面。

  說白了就是在施粥的時候帶著她,她對此倒是沒意見,畢竟只要最終結果是幫助了百姓就好。

  效果很顯著,但她這位庶妹實在有些心急了,在皇后召見一次之後就有些飄飄然了,想是被迷了心竅。

  具體體現在她突發奇想請求自發施粥。

  想起最開始那段時間,她去施粥的日子並不好過,有很多百姓不信任她一介女流,無論她如何解釋,都有人不相信她第二天仍然會來,於是百姓中有暴亂的,趁亂搶走饅頭充飢的,他們都想多存些,免得這只是權貴的一場遊戲……

  罷了,楊翊絮嘆口氣,執著筆,聚精會神地畫著一幅畫像,若是見過皇帝御書房那幅畫的人,就會驚嘆一聲,真像,幾乎一模一樣。

  芊芊細指輕輕落在畫像之人的手腕處,楊翊絮輕笑一聲,喃喃道:「真厲害。」

  —— ——

  近日的謝晝清閒不少,官職也停留在從三品一動不動了,但這已經升得夠快了,也是有很多人在其中周旋才能這般。

  但不如之前的一點,就是要每日上朝了。

  與翻牆進來的顧亦瀟下著棋,聽見他絮絮叨叨地講述著最近的事,直到講起梁以,他才哼笑兩聲,略顯怪異。

  「有喜了?」謝晝也有些沉默,看著顧亦瀟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她更加無奈。

  「在這件事真相大明之前,你的勝算又會少幾分。」陳述語氣,但話語間也沒有過多擔憂的意思。

  「你知道的,總有人會動手。」說著,顧亦瀟又抿唇深思,「究竟是誰啊?」

  「真想知道?」謝晝瞥他一眼,有些好笑。

  「你不想知道?」

  「一般般吧,好奇過,但懶得去查了。」謝晝有些懶散地轉著大拇指上的扳指。

  「他應該跟我們目標一致吧。」顧亦瀟也懶,他是以為謝晝會去查。

  「一致?」謝晝嗤笑一聲,「你想得美。」

  顧亦瀟確實是在開玩笑,笑話,他的目標是坐上那個位置,哪兒來的人會跟他目標一致?

  「我就開玩笑。」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從很遠處響起,真真是人未到而聲先聞。

  「謝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