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送走這個不速之客,謝晝卻緩緩皺眉,的確如顧亦瀟所說,沈岩推薦他算是雙贏,經此事他能順其自然地升遷,沈岩也能落個不計前嫌,一心為國的正面形象。
只不過自己賺的更多就是了。
而這也正是謝晝想不通的原因,沈岩實在沒道理幫他,除非當時的刁難就是演的。
但此番下來,還有多少人會覺得他和沈岩沒點交情呢?
沈岩也是奇怪,他才編輯完不久,沈岩就緊趕著讓他在皇帝跟前露臉了,真的不怕那天幫著沈岩一起給他施壓的大臣們難堪嗎?
謝晝百思不得其解,怎麼想都覺得怪怪的。
罷了……
這於他來說本就是好事,沈岩抽風總有原因,而只要有原因,就不怕他不露馬腳。
他也不必一直放在心上,那樣為難的就是自己,換句話來說,肯定是沈岩本身出問題了,才會幫一個「敵人」。而既然沈岩會幫他,那遲早也會找上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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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濃淡相宜,總在不緊不慢地過著,鬱鬱蔥蔥的綠意消淡了不少,近日京城也發生了兩件大事。
這第一嘛,就是奉旨成婚。
皇帝為之前錯怪周璟感到慚愧似的,竟然下旨讓周璟挑個吉時迎娶公主。
但這公主的風流之名又是遠近聞名的。此時公主府中早已有兩位侍君,且都不是低調的主兒,前日還在公主府鬧了一回。
這般,也不知是看重周璟,還是打算斷了他的前路。
百姓也不懂那麼多,周將軍在他們心中是為民出征的好形象,公主雖然風流,但架不住身份擺在那兒。百姓也只會誇讚皇帝對他們的大恩人以禮相待。
偏偏周璟心裡有苦說不出,做了駙馬,就很難再出去打仗了,駙馬幾乎沒辦法再掌實權。而他向來無拘無束慣了,這娶了公主,他們兩人可不就相看兩厭了嗎?
因此在蔣軼煩躁於皇帝的卸磨殺驢之時,周璟卻在苦惱於皇帝的看重,打心底里覺得皇帝的愛過於沉重。
但周璟渾渾噩噩地被卸了軍銜,倒讓顧禕苦惱好久,好不容易幫周璟證明清白,這一嫁娶,一切又回歸原點。
而這第二件大事嘛,也與顧禕有關,坊間流傳那魏家兩位驚才絕艷的女郎都傾慕大皇子。
但許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顧禕只是在魏家那位大膽熱情的嫡小姐訴說愛意時,溫潤地說著抱歉。
但不知怎的,魏茜像是具備了鐵打的決心,總能不顧旁人窺探的目光,在大庭廣眾之下,紅著一張俏臉認真地訴說著心悅。
魏國安好歹是三品官員,雖不至於令人聞之色變,但顧禕也有自己的思量,最終竟是自行請命納了魏茜,讓她占了個側妃的頭銜。
而不知幾時又傳出顧禕與魏菱兩情相悅,卻被魏茜「放浪形骸」的示愛硬是拆散的言論。老百姓將此事作為茶餘飯後的談資笑說一陣,也就被淡忘在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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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魏茜成了側妃,就下意識避著魏菱,她只寬慰自己說兩人算是已經結仇,沒必要再見面。但些許不安又攪得她心裡生疼。
這日是回家省親的日子,顧禕一貫的溫柔作風讓他不能徒留自己的側妃一人回去。
顧禕先下了馬車,看著下人搬出凳子,魏茜安全地踩在地上,才轉頭。
就與一雙淡漠的雙眸對上,這時無論剛下馬車的魏茜,還是剛轉身的顧禕,都沒由來地從她清淺的美眸中瞧出一抹受傷。
當然,如果魏菱知道他們心裡是何想法,估計也會嘲笑出聲。魏茜是太在意顧禕,才會覺得魏菱會很失落。而顧禕就是純粹喜歡被包圍從而以此凸顯自己價值的一個人。
魏茜剛想搭上顧禕胳膊的手突然停住,又若無其事地將風吹拂著胡亂飄動的幾縷髮絲輕輕別在耳後。
魏茜有些彆扭地開口:「這風還不小,你在門口杵著作甚?」
「嫡姐回家省親,我自然要出來迎你。」說著,微微側過身。「走吧,父親和……姨娘要等急了。」
一偏頭,就見兩人從裡屋快步出來,魏國安則輕飄飄地瞪了魏菱一眼。
魏菱微垂著眉眼,裝作完全沒看見。
魏夫人看見自己的女兒依舊單純漂亮,心中的不安消退一些。
「殿下對茜兒定是極好,這幾日不見,又胖了些。」她慈祥的目光緊緊鎖著魏茜。
「娘親~」魏茜有些不滿地扁著嘴,扯著魏夫人的袖子輕輕晃動。
眾人都不由發出善意的笑聲,除開顧禕邊笑著邊不由將視線瞥向一旁勾著唇角的魏菱。
待魏菱注意到他的注視,彎成月牙的眸子微微一頓,斂了笑意。
顧禕耳朵尖有些紅,自知不當,只能裝作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轉而停留在魏茜身上。
一切又像是恢復正常,但顧禕心中的思緒卻有些紛亂,納魏茜入府是母后的想法,他對魏茜的確沒有一點感情基礎。
雖然他那日沒有刻意調查魏菱的身份,但那抹倩影,不得不承認,的確在他心裡牽起了一絲漣漪。
作為當事人,他心裡自然清楚的很,雖然坊間流傳魏家兩位美人都心悅於他,但魏菱對他其實是若即若離,就像定期完成一項不得不做的任務,來他跟前露個臉似的。
但最近魏菱連著半月都沒再來,算算像是宮裡剛剛宣告他和魏茜的婚約,魏菱便人間蒸發了。
此時的魏菱,一動不動,長睫微垂,遮蓋住眼底不知名的情緒,似乎只有細微的顫動昭示著主人公還沒有睡著。
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麼,甚至包括她自己。
魏菱心中思緒紛雜混亂,將目光放遠一些,便看見那美滿溫馨的一幕。
在心底下定了決心,魏菱就不再糾結了。
「進去再談吧,此處風大,嫡姐和……姐夫舟車勞累,坐著再聊。」魏菱輕輕開口打斷這情深一場。
「對對對,看我糊塗了,快進來。」魏夫人頓悟似的拍拍腦袋,連忙迎著他們進門。
待他們坐定,魏菱卻起身告退。
「父親,女兒昨日約了蔣家小姐,不得失約,便先告退了。」魏菱篤定他們不會攔著她,畢竟新婚小兩口有很多瑣事要處理,更何況蔣輯官職不低,自從半月前顧禕這條路走不通時,她便迅速攀上了蔣家這條線。
「下去吧。」魏國安隨意擺了兩下手。
「殿下,父親,女兒退下了。」在退出去之際她將在場所有人的表現全都納入眼底。
顧禕衣擺輕輕一抬又落下,似乎想說什麼又覺不妥。那老兩口則是事不關己的模樣。
最終將目光輕輕灑在魏茜身上時,卻猝不及防對上了她複雜的目光,看到魏茜像被燙到一樣迅速收回目光,魏菱心中輕輕笑出聲,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