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踏馬遊街

  雨凇零零散散地掛在那棵槐樹上,樹枝時不時因為難以承重的搖動間,也像是瀰漫著霧氣。

  「阿娘,書上都說槐樹是木中之鬼,是聚陰氣的。嫡母為什麼要在院子裡種上這麼一棵槐樹呀?」

  「吾兒聰穎,旁的人不想你得了功名,而你偏要逢凶化吉,贏給他們看。」牽著小隻的謝晝,楊菱眸中划過一絲無奈。

  謝晝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轉身已是數年,頭戴金花烏紗帽,身穿大紅蟒袍,手捧欽點皇聖詔,足跨金鞍朱鬃馬,那張臉美得雌雄莫辨,但在眉眼間又頗具攻擊性。

  謝晝抿唇不語,只在望向道路兩旁的百姓時,眼中漾著笑意。這便正應了那句,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在觀看金榜張貼完畢之後,謝晝也返身回府邸。

  槐樹還在那裡, 比之前倒是長大了不少。謝晝卸下狀元服,持一壺濁酒,在槐樹下尋了一處地兒,便倚靠在樹旁。

  「阿娘,我果然逢凶化吉,倘若不是這棵槐樹,阿娘許是見不到我今日光耀門楣,這聚魂樹啊,分明是好樹。」

  冷風吹散樹葉,謝晝便將那當做是回話了。只是乍聽著有些雜亂,急躁。

  謝晝便輕笑一聲,「阿娘許是忘了,阿晝是男兒身,這酒是可以多喝些的。」

  這風也算是配合,在她話落之際,便漸漸歇了聲息。

  「謝兄,你現在可是大紅人啊!要見你可真不……」踏進院子的齊厘忽的卡住,轉而又開始一驚一乍地叫起來。「哎喲,我的謝兄啊,伯母可禁不住你這麼踩!」

  謝晝瞥他一眼,「虧你伯母疼你,她的墓在哪邊你都不知道。」

  齊厘傻愣愣撓頭一笑,「哪有啊嘿嘿,現在不那麼傷心了?」

  「我沒有時間傷春悲秋,我是在喜悅。」一字一句間,謝晝眉眼間也算是染上了意氣風發。

  「也對,謝兄可是一入官場便被封了個翰林院修撰,這可是咱們這等凡人無法企及的。」說著,齊厘便頗為淒涼地唉聲嘆氣,「自從知道你中了狀元之後,我娘可勁指著我說不爭氣。」

  「你也不錯。」謝晝為他倒了一杯酒,就見那人忽然開始撒歡似的。

  「終於等到你這句話了,今天回去就和我娘說,我可是當今狀元認可的人!」齊厘笑得開懷肆意。也讓謝晝嘴角牽起一絲弧度。

  「某人如今可是要上朝的,也不像我等閒散子弟一般自在嘍。」齊厘邊喝著酒,邊苦哈哈地抱怨。

  「不過朔、望朝參罷了,齊兄還是多考慮考慮怎樣讓齊伯母消氣吧。」謝晝皮笑肉不笑地挖苦他。

  「不是,你……」

  沒理對方,謝晝起身撣了撣身上沾的泥,「蹭完酒就走吧,我這兒可容不下兩次都考不上進士的聰明人。」

  「你不是說我不錯嗎?」看著將被合上的門,齊厘不敢置信地扭曲了臉,卻在最後一秒聽見一聲清淡如水的「別皺臉,實在面目可憎。」

  齊厘被氣笑了,但估摸著自己再氣也沒用,只能齜著牙笑罵兩句,轉身抱起酒罈心滿意足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