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聲東擊西

  第88章 聲東擊西

  沒錯,確實是火藥!

  李衍一個激靈,後頸汗毛倒豎。

  陳法傀用火藥包威脅、周蟠亡於新式火器,自從經歷了這兩件事,李衍便對火藥分外注意。

  功夫要苦練,術法要勤修,但火藥武器卻是人人能用,一個不小心,便會身隕道消。

  好在他鼻子足夠靈敏。

  很快,李衍便發現目標。

  壇場附近,除了太玄正教的人,還有一些廝養卒。

  所謂廝養卒,說白了就是後勤雜兵,他們不擅戰鬥,包攬餵馬、砍柴、做飯、挖溝等雜活。

  建壇場要平整周圍土地,還需砍掉一些樹木,城隍廟人手不夠,因此從衙門請了這些人干。

  科儀開始,有的廝養卒面帶恭敬,肅穆而立,有的甚至直接跪下,燒香叩拜,蹭個機會給家人祈福。

  唯有一人,推著木板車緩緩靠近。

  那人體型粗壯,滿臉胡茬,看上去憨頭憨腦,木輪車上,也都是些渣土乾草。

  但李衍卻隱約聞到,火藥味正是從土中傳出。

  捏動陽訣細聞,果然更加清晰。

  那漢子也是警覺,發現李衍看向他,立刻加快速度,眼神也變得陰沉兇狠。

  「有人搗亂!」

  李衍一聲低喝,縱身直衝而出。

  同時,他已彎腰撿起地上幾塊石頭,以飛蝗石手法打出。

  方才他已經聽到,太玄正教敕封山神乃是一件善舉,況且剛得了人家指點,自然要出手相助。

  但那可是火藥!

  為免意外,他只得打出飛蝗石。

  嗖嗖嗖!

  三枚石頭朝著那漢子腦門飛去。

  那漢子也是身手不凡,扭身一側,腦袋左晃右閃,便輕鬆躲過飛蝗石。

  同時,他也不再偽裝,手中火石在木板車上一磕,便有火星迸射,引燃一些乾草。

  上面還淋有火油,火勢瞬間擴大。

  「去你爺爺的!」

  他雙臂發力,一聲大喝,燃火的木車便滾向祭壇。

  與此同時,幾名執法堂道人也已拔劍衝出。

  「小心,是火藥!」

  李衍連忙出聲提醒。

  然而,那些道人雖目露震驚,卻腳步不停。

  他們鎮守壇場,不會因危險而退卻。

  其中有兩人,腳下暗勁勃發,身子便飛射而出,大袖翻飛,空中一個轉身,同時踢中木板車。

  嘩啦啦!

  木板車頓時倒飛而出。

  但車上的土石碎渣也隨之散落,掉下幾個炸藥包。

  炸藥包上,火繩已燃到盡頭。

  轟!

  一聲巨響,銷煙瀰漫。

  同時,空中咻咻聲不斷。

  李衍面色一變,直接翻身趴在地上。

  卻是那炸藥包內還塞了不少暗器,爆炸一起,暗器便如天女散花四濺。

  距離最近的執法堂道人們首當其衝。

  他們功夫了得,手中長劍揮舞擋下一些,但暗器太過密集,當即便有人中招,一聲悶哼。

  「哎呦,你個賊慫!」

  同時,沙里飛也是一聲慘叫。

  他們離得遠,李衍一聲提醒後,沙里飛當即抓住王道玄撲倒在地,但屁股上還是中了一記飛鏢。

  那幾名執法堂的道人,也紛紛拔出身上暗器。

  對他們來說,沒打中要害,根本算不上什麼。

  但有人取出暗器後,輕輕一聞,當場變了臉色。

  「有毒!」

  與此同時,那漢子轉身就跑。

  炸藥包中還不知摻雜了什麼,煙霧四起,並且帶著刺鼻的味道,正好形成遮掩。

  那漢子的身影,立刻消失於霧中。

  李衍聽到有毒,二話不說,直接翻身緊追。

  鏘!

  他拔刀一橫,幾步狂奔後,忽然雙腿暗勁勃發,蹭的一聲躍起,揮刀劈下。

  這一招,卻是從周家身上學到。

  紅拳同樣以身法靈活見長,他這一竄,在暗勁強大力道下,直接越出六米,同時施展關中快刀,如奪命追魂般劈下。

  擁有嗅覺神通,夜戰也和白晝差不多。

  些許煙霧,對他來說如同無物。

  那漢子身法不快,眼見後方利刃劈來,連忙扭身,雙手交插護住腦袋。

  叮!

  一聲脆響,李衍眉頭微皺。

  他的功力終究不行,雙腿使用暗勁,一口氣騰空,手上的勁道就差了許多。

  但關中快刀,本就不靠力氣取勝。

  即便化勁也是血肉之軀,砍上一刀照樣流血。

  然而,對方手腕上竟多了鐵器。

  關山刀子已將其雙手袖子割破,露出一連串銅環。

  李衍眼睛微眯,「鐵線拳?」

  爆炸聲響,遠處已有馬蹄聲響起。

  執法堂的道人們猝不及防,中了毒鏢,但都尉司還有近百人馬外圍防守。

  那漢子看著持刀而立的李衍,心知不擊退此人,便再無機會逃走,於是一聲冷哼,揮拳擊來。

  鐵線拳屬洪拳體系,南方盛行,講究硬橋硬馬,以十二橋手為經緯,陰陽並用,以氣透勁,威力不凡。

  這漢子身形強壯,手上九連銅環,同樣是暗勁好手,雖未達到巔峰,卻比李衍深厚許多。

  呼!呼!呼!

  其拳路剛猛,連環進手,一招一式,皆有風聲呼嘯,再加上鐵線拳獨有的七情吐納聲,威力著實驚人。

  李衍只覺好似遇到兵家悍將,雙拳如錘,連綿不絕,逼得他連連後退。

  對方進招之間並不快,甚至有些破綻。

  然而,李衍只是閃躲,並未著急出刀。

  他父親曾提到過,別看鐵線拳威猛,卻是守強於攻,擅長反弱為強。

  這些招式全是橋手,所謂「有橋橋上過,無橋問有橋」,那些破綻全是陷阱,實則對方是疾而不亂,徐而不弛。

  況且這漢子還用了鐵線拳,這玩意兒用得好,抖手之間,便能應用鐵環縫隙,鎖住兵器。

  只要他出招,便會被對方抓著機會,來一記狠的。

  他只需拖住對方即可,拼那命幹啥。、

  「狡猾的小鬼!」

  眼見李衍不上當,漢子啐了一口,扭頭就跑。

  「呦,拳這麼硬,跑什麼?」

  李衍嗤笑一聲,再次進步出刀。

  他身法凌厲,關中快刀又以速度見長,呼吸之間,刀刃已遞向對方後腦窩。

  但這漢子似乎早有準備,身子同時一扭,雙拳上抬,便是一擊虎潛蹤,鐵環叮噹,直接鎖住了李衍的刀。

  卻是他見李衍閃躲,便佯裝逃跑誘敵。

  這下鎖住兵器,便可進招殺人。

  然而,他卻低估了李衍。

  李衍功力或許稍差,但心眼卻更多。

  這一刀砍出,早料到對方要幹什麼,直接鬆手放刀,側身換膀,一記側踹。

  嘭!

  這一腳暗勁勃發,那漢子被直接踹飛。

  他倒在地上,一聲悶哼,嘴角已滲出鮮血。

  這便是武者爭鬥,生死成敗只在一線之間。

  李衍功力稍弱,但心思靈敏,招式狠辣,再加上對方急於逃跑,因此落入下風。

  嗖!

  就在這時,盪飛的關山刀子才翻轉落下。

  李衍看也不看,順手接住,收刀回鞘。

  他這一腳暗勁剛猛,對方臟腑受創,根本逃不遠,況且已沒了機會。

  果然,遠處馬蹄聲響起。

  嗖!嗖!

  兩隻狼牙利箭呼嘯而來。

  噗噗兩聲,血花四濺,竟直接釘入那漢子雙腿。

  李衍眉頭微皺,卻沒說什麼。

  來的是都尉司,這便是他們風格,為防敵人逃跑,先廢了雙腿再說,至於對方會不會留下殘疾,全不在考慮當中。

  那漢子也是硬氣,雖忍不住慘叫一聲,但隨後便咬緊牙關,閉上眼睛,一幅等死模樣。

  忽律律!

  戰馬嘶鳴,幾人下馬闊步而來。

  為首者,正是都尉司百戶常煊,他面無表情看了一眼,平靜道:「拖下去拷問,拉遠點,別擾了各位道長。」

  「且慢!」

  就在這時,一道人快步跑來,卻是方才執法堂的人,他面色陰沉道:「暗器上有毒,非常猛烈。」

  話音未落,便蹲下在那漢子身上摸索。

  「別費事了,我沒解藥。」

  漢子疼得滿頭冒汗,嘴唇發白,卻嘿嘿冷笑,「你們有能耐,便解了毒,沒能耐,就跟老子好好說話!」

  執法堂的道人眼神銳利,「無知無畏,不就是屍蠱毒麼,科儀結束後,自有人能解。」

  漢子哈哈一笑,「就怕伱們等不到!」

  就在這時,關萬徹忽然冷聲道:「不愧是彌勒教狂徒,就是不知道你嘴硬,還是都尉司手段硬。」

  「彌勒教?」

  漢子明顯一愣,連忙搖頭道:「你們莫要栽贓,我不過受人之託,和彌勒教無關。」

  關萬徹和常煊立刻交換了個眼色。

  常煊平靜道:「是不是彌勒教,已經無所謂,動用火藥,已是死罪,話說利索點,能讓你死個痛快。」

  漢子深深吸了口氣,笑道:「少嚇唬老子,落到你們手上,是殺是刮,老子求一聲饒,是你養的。」

  「不過,別人卻托我帶句話,他老人家無意與太玄正教為敵,但山裡的東西,卻非取不可。」

  「要麼,你們停止科儀救人,解藥自會奉上。」

  「要麼,就死幾個陪老子!」

  與此同時,羅明子也已回來,見此情形沉聲道:「不止一伙人行動,都是干擾視線,已有人趁著爆炸,防線空檔,潛入了山中。」

  關萬徹點頭道:「看來是個積年老賊!」

  聽幾人說話,李衍已弄清全貌。

  對方手段確實不凡,一開始就沒想著硬沖,而是派人用爆炸擾亂視線,用蠱毒傷人威脅。

  敕封山神的科儀一旦開始,就不能停下。

  太玄正教若停下敕封山神救人,那麼他們取寶便不受影響,若是不停,也要損耗大部分圍剿的力量,給他們脫逃創造機會。

  還有,聽關萬徹意思,彌勒教也來了人?

  一旁的羅明子沉聲道:「科儀不會停止,如果我沒猜錯,一次妥協後,你們只會得寸進尺,提更多要求。」

  漢子見談不攏,也不再說話。

  常煊冷聲道:「你可知,這可是抄家滅族重罪!」

  漢子嘿嘿一笑,「了無牽掛,無所謂。」

  常煊道:「江湖無非混口飯,值得麼?」

  漢子面色平靜,「救命之恩,就用命來抵!」

  說罷,就閉上了眼睛。

  常煊點了點頭,「可惜了。」

  噗!

  一人上前,直接刺穿其心窩。

  對方已有死志,再逼問也只是浪費時間。

  眾人回到壇場旁,果然,敕封科儀還未停止,青陽子和幾名老道仍在壇上,面色肅穆,一板一眼進行著法事。

  而旁邊,受傷的人已全部搬回帳篷內。

  他們一個個面色發灰,雙目緊閉,呼吸微弱,短短時間內,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了屍臭味。

  其中,也包括沙里飛。

  所有人周圍都點著一盞蓮花燈,胸口貼著符籙,並且帳篷內還燃著一種異香。

  李衍能聞到,這香火味正不斷壓制眾人身上屍臭。

  「這是屍蠱毒。」

  羅明子沉聲道:「只有常年和屍體打交道的邪門術士,才有此手段,並且根據死屍所葬地穴情況,解法也千變萬化。」

  「唯有青陽子師伯能施法強行驅毒,但一次只能一人,我們以術法壓制,應該能撐到明日…」

  「諸位道長放心。」

  常煊忽然開口道:「既然他們已入山,那咱們便來個瓮中捉鱉,抓到人,自然會有解藥。」

  李衍看了眼昏迷的沙里飛,沉聲道:「我也去。」

  事情緊急,羅明子也不客套,「也好,同樣擅長鼻神通的師弟中了毒,有李小友相助,定能抓到這幫人。」

  就在這時,一名都尉司小旗匆匆走入,抱拳道:「回稟大人,抓到了三個活口!」

  眾人出了帳篷,只見三人被扔在地上,皆腿部中箭,血流不止,滿眼恐懼。

  這三人,可沒之前漢子硬氣,不用逼問,便戰戰兢兢開口道:「大人饒命,我等只是受了脅迫。」

  「我是被莫老歪下了毒…」

  「他是誰?」

  「一個盜墓的老賊。」

  「我是被丐子頭山爺逼迫…」

  原來這些人同樣是誘餌。

  他們被下了毒,同時從四面八方引走都尉司。

  據他們所說,動手的主要是兩伙人,一個是關中有名的盜墓賊,另一個則是逃走的西行丐子頭山爺。

  雙方原本還發生了衝突,後來見亂葬崗防守嚴密,便臨時湊在一起,共同入山取寶,各憑機緣。

  放毒的,正是那盜墓老賊莫老歪。

  聽到是這二人,常煊眼中閃過一絲失望。

  而李衍則忽然想起去找趙驢子時,碰到的那個黑衣老者,沉聲道:「那人還是尋幽一脈憋寶人,我有位好友,隱居在尚義村山神廟內,他也是憋寶人,或許能解毒。」

  「尋幽一脈,怪不得…」

  羅明子對著旁邊點了點頭,當即便有一名道童策馬離去。

  而眾人安排一番後,也向著亂葬崗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