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清除隱患
「妖身長生法?」
李衍也是吃了一驚。
進入鄂州後,他已兩次聽到妖身長生法。
第一次是在上津城,有天聖教妖人,以邪法中的狐心術作祟,屠人滿門,只為得到「煤精」。
當然,那次他也得了陰司任務,還是黑井血水,召喚出陰司神將,將一縷逃脫的魔氣重新鎮壓。
莫非他們想錯了。
此事是天聖教所為?
再看一旁,不僅風華子臉色大變,就連那魯法清,也是滿眼震驚,神色驚恐。
李衍眉頭一皺,「二位前輩,看你們模樣,難道以前見識過此術?」
「沒錯。」
魯法清沉聲道:「這妖身長生術,早已在鄂州邪道流傳開來,很久以前便流毒至今。」
「東晉太元元年,江夏郡安陸縣薛道詢忽得瘋疾,而後失蹤,變成老虎開始吃人,數量眾多。
一年後,他變回人形回家,還當上了大官。與人聊天時,提及自己曾得病發狂化作虎,吃人一年,並列舉所食之人的樣貌和地點。
正巧,在座中有人親戚是受害者,於是號哭著將薛道詢捉送官府。最終其餓死在監牢之中。」
「這是妖身長生術首次出現,還記載在南朝《齊諧記》中。」
「事實上,其造成的災難遠不止這些。」
「其後多年,鄂州大地上每隔一段時間便會爆發,最為嚴重的,便是在魏晉南北朝、唐末亂世、以及大宋鬼教興盛之時。」
「這妖身長生法,以人修妖身,借之獲得各種秘法,種類繁多,令人防不勝防。」
「很多人甚至不求長生,就是因這些威力強大的邪法而修行,鬧出很多亂子。」
風華子也站起了身,臉色難看道:「老夫終於想通了,怪不得守山大陣和護法神明沒有察覺。」
「當初那薛道詢身中此術,狀若瘋癲後消失,自以為化虎,到處吃人,實則已化為妖身。」
「後來相同情況者,屢次出現,卻找不到任何術法線索,當時郭璞遊歷至鄂州,受人之託,追查此事。」
「他最終發現,這種邪術非常特殊,乃是讓人身患惡疾,所以能避過術士探查。中術之人,背後都有人操縱。」
「後來查到幕後之人,才知道此術來源於妖身長生術,但具體叫什麼,卻無人知曉。」
「《長生仙庫》上,也沒有記載。」
李衍看了下二人,沉聲道:「我倒是知道一些,但此時還不能說。」
「哦,為何?」風華子眉頭一皺。
李衍冷聲道:「待會兒二位便知,幫我找把剪刀,再找一尺黃綾。」
「快,去拿!」
魯法清雖不明所以,但還是急忙下令,讓一名弟子找來了剪刀和黃綾。
李衍忍著屍臭,蹲在那死去的竹山教弟子屍體前,將腦髓上的黃毛全部剪下,又包入黃綾之中,一把火點燃,燒成灰燼。
將灰收入容器後,他掐動陽訣聞了一下,猛然起身,倉啷一聲拔出長刀,指著兩名竹山教弟子,沉聲道:「把他們拿下!」
「你要幹什麼?」
「我們不是妖人!」
兩名竹山教弟子頓時驚慌失措。
然而,不僅都尉司的人舉起了弓弩,就連竹山教其他弟子,也紛紛拔劍對準他們。
這二人也不敢亂動,只得連聲喊冤。
魯法清此時也顧不上仁慈,眼中閃過一絲殺機,「李居士,你確定嗎?」
李衍平靜道:「他二人或許與此事無關,但已身中邪法,必然有所隱瞞。」
聽到這話,二人頓時臉色慘白。
魯法清冷聲道:「說!你們瞞了什麼!」
一名竹山教弟子臉色慘白道:「這些天,弟子經常於夢中,夢到仙人傳法,但醒來卻什麼都記不得,只有一種大喜悅,大自在。」
「弟子也是。」
另一人聲音發顫:「不僅如此,這些天還更加厲害,弟子經常看到幻覺,覺得師兄們都是妖魔,而那位仙人,也偶爾會在眼前出現。」
「他什麼模樣?」
「似乎是個書生,但看不清臉。」
「為何不說?」
「弟子害怕被人當做瘋子…」
「糊塗!把他們關起來!」
魯法清怒不可遏訓斥。
李衍則顧不上理會,直接將裝著灰燼的盒子交給鄭百戶,「讓守山犬重新搜索!」
「是!」
鄭百戶連忙點頭。
這一趟上山,可讓他大開眼界。
各種妖魔鬼怪的傳說,簡直匪夷所思,還有眼前這位李少俠,怪不得原千戶讓聽其號令。
很快,守山犬便有了發現。
從一座廂房內,搜出不少銀針,還有一個大罐子,裡面用渾濁藥水泡著一塊腐爛的虎皮。
「是王法林的東西。」
魯法清沉聲道:「他擅長針灸醫術,有弟子練功受了傷,都會找其醫治。」
「嗯。」
李衍顧不上廢話,「走,回道觀!」
一行人又風風火火折返道觀。
因為有都尉司的人馬看守,因此竹山教發生的事,並未向外泄露。
看到大批人馬歸來,道觀弟子們心中一突。
風華子自然猜出要做什麼,還沒等他們詢問,便沉聲下令道:「所有人,前院集合!」
一聲令下,道觀所有弟子全被聚在一起,就連王道玄等人也被叫出來。
看到李衍眼色,他們立刻站到了李衍身後。
「汪汪汪!」
不等問話,幾條守山犬便對著一人狂吠。
那人正是之前喊冤的封罡子。
他面色一變,腳下暗勁勃發,轉身就逃。
「孽徒哪裡走!」
風華子頓時暴怒。
之前還以為冤枉了這位弟子,心中愧疚,想著事情結束後,傳授一些術法補償。
而眼下,愧疚全都變成了殺意。
他同樣身形一閃,飛撲而出。
畢竟是坐鎮洞天福地的一觀之主。
這一下,便看出了差距。
二人所主修的拳法,都是武當純陽拳。
此拳為呂祖所傳,講究「風吹荷花,左右搖擺,飛雲流水,穿連不斷」,拳勢輕靈飄逸。
武當的功法自然不俗,二人皆是暗勁勃發,道袍翻飛,好似鶴舞。
尤其是他們腳尖著地,有點像李衍的縮地成寸,卻更加飄逸,看起來好像腳不著地。
這便是純陽拳特點,效仿白鶴靈龜,通過「踩步」吸氣和「懸足」呼氣的特殊法門修行。
那封罡子速度很快,轉眼便來到圍牆前,想要縱身翻越。
但比他更快的,是風華子。
卻見這老道士滿臉怒意,好似仙鶴振翅落下,同時抖肩,右手輕輕一拍。
這一下,給人的感覺好像拍在爛泥中,毫不著力,且粘粘連連。
然而,封罡子的脊柱卻咔嚓一聲碎裂,整個人撞塌牆壁,嘩啦啦伴著磚石滾落在地。
「哼!」
風華子怒色未消,大袖一抖,好像甩掉了滿手爛泥巴。
武當黃泥掌!
李衍看的眼角微微一抽。
這老道,看似窩窩囊囊,沒想到這麼猛。
武當黃泥掌是真武宮絕技,打人透骨,開碑裂石,是將陰勁發揮到極致武功。
此招一出,那人必然殘廢。
果然,那封罡子倒在亂石堆中,雖然沒死,但下半截身子都已癱瘓,咬著牙滿臉冷汗。
「汪汪汪!」
都尉司的守山犬又找到三人。
這三名弟子顯然也是受害者,滿臉疑惑,但看到風華子那殺人的眼神,全都嚇得癱倒在地。
「觀主,冤啊!」
「我們真沒勾結妖人!」
當然,在一番審問下,二人也老實交代,他們確實最近做夢,夢到了仙人指點法術。
但症狀尚且不重,都以為只是夢。
隨後,也在封罡子房中暗格內,找到了浸泡渾濁藥水的破爛虎皮。
那封罡子原本還想自殺,但經驗豐富的鄭百戶直接上前,卸掉其下巴,拔出隱藏著毒藥的牙齒,押入房中看管。
李衍這才開口道:「這叫虎形術。」
「妖身長生法,並非單純一種術法,而是要集百妖之力,將自身徹底化作妖魔,隨後一次次脫繭,重新轉化為人身。」
「虎形術、狐心術、蛇鱗術…各種術法,害人只是其次,最終還是為妖身服務。」
「但此長身法極其危險,錯一步就是萬劫不復,估計那薛道詢和後來的受害者,都是其實驗對象…」
風華子有些詫異,「這些東西,《長生仙庫》中並無記載,李居士是從何得知?」
李衍沉聲道:「從陰司!」
這些東西,都是他接受鎮壓魔氣任務時,從陰司幻化的書冊上得知。
那也是他首次得到陰司明確信息。
上面記載了《妖身長生術》的各種術法特徵和破綻,但具體的修煉方法卻並未傳下。
風華子眼神變得銳利,「是劉綱?」
劉綱是活陰差,對方既然能傳下《北帝登山術》,說不定也得到了妖身長生術的修煉方法。
李衍也是心中犯嘀咕。
莫非正是因為此人,陰司才有所防備,只提到特徵和弱點,卻藏去修煉之法?
當然,這些都只是猜測。
對封罡子的審問才是關鍵。
此人一開始還嘴硬,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閉目等死。
正教和法脈,也沒有那種能搜魂的術法,對方道行兩重樓,也不怕什麼迷魂術。
然而,偏偏都尉司的人在。
論各種審問酷刑,天底下也就刑部大獄專幹這事兒的牢頭們,能與他們相提並論。
封罡子畢竟平日養尊處優,被拖入房間一番收拾後,當即精神崩潰,痛哭流涕講起了經過。
「他們拿住了我的把柄,一次次要挾,師尊,弟子對不起你,但我真的沒辦法啊…」
「什麼把柄?」
「一年前,我幫一個大戶人家驅邪,主家那小妾勾引弟子,結果東窗事發,撕扯中失手打死了人,弟子害怕,就驅鬼殺了人滿門,上報說厲鬼兇殘…」
「後來,他們便以此要挾。」
「你,你該死!『他們』是誰?」
「我只知道,是地仙窟的人,每次與我接頭的,是一名樵夫打扮的老者。」
「他們到底有何圖謀?」
「弟子也不知道。剛開始,只是讓我探查扳倒井,後來他們說需要玄門修士,讓我給那些弟子下毒。」
「那些中毒的弟子,都變得神神叨叨,好像被人控制,隨後會假死,我幫他們挖墳開棺後,這些弟子就會跟中邪一樣,自己離開。」
「後來,我發現封靈子在暗中調查此事,就給他也下了毒,但他為脫離控制,選擇了自我了斷。」
「我察覺不妙,正好他們要彩雲履,就讓藏身竹山教的人配合,將此事嫁禍給封靈子。」
「竹山教那人,也是你引來的?」
「不是,竹山教也是有人被他們拿住了把柄,叫王法林,但那人更加貪婪,反過來要挾告密,想修長生法,結果被清除。」
「那晚我親眼看到,一個地仙窟的人用密法縮骨易形,變成了王法林的模樣。」
「他在山上,主要是監視我,後來怕下毒的弟子太多,就在竹山教那邊也同時動手…」
「他們要拿這些弟子做什麼?」
「弟子不清楚。對了,他們還讓我查一頭虎妖的位置,並且在關陵廟會時,炸毀陰兵廟壇。」
「你,你簡直喪心病狂!」
事情經過,讓風華子差點氣死。
一旁的鄭百戶也忍不住嘆道:「很多人就是這樣,錯了一件事,畏懼後果,就會用更大的錯去遮掩,步步深陷。」
「我們宜昌衛所的一位千戶大人,也是這樣被龍驤軍策反。」
李衍則安慰道:「前輩無需氣壞身子,無論如何,至少紫蓋山上隱患已經清除。」
「看來他們的目的就是扳倒井,玉泉寺那邊也時常有人搗亂,發動的時間,便是關陵廟會之時。」
「還有十來天,足夠將此事了結!」
能清除紫蓋山隱患,便是此行最大收穫。有了竹山教和太玄正教陰兵相助,許多事才有把握。
就在這時,王道玄開口道:「我們也有了一些線索。」
說著,取出一本古籍,沉聲道:「《神仙傳》上寫道,綱與夫人入四明山,路值虎,虎見綱輒低頭,不敢仰視,夫人以繩系虎於床腳下。」
「此事《太平廣記》上也有記載,我等原先並不在意,但又找到唐時一位道人寫的遊記,記載了『湘媼』斬白鱉後的事。」
「『湘媼』帶著弟子逍遙離開,路上碰到一猛虎,攔住她們去路,『湘媼』嘆道,何苦來哉?」
「說罷,便與弟子騎虎而去。」
李衍皺眉,「虎妖也還陽了?」
他有些不可思議,這陰司到底有什麼漏洞,能讓這麼多人偷偷還陽,難不成是種秘法?
若是如此,豈不是陰陽大亂?
王道玄搖頭道:「此事貧道也覺得奇怪,不過地仙窟的人,也在找這虎妖,定有原因。」
「或許找到它,一切謎底就能揭開…」
第二更十點半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