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腐壞之局

  第144章 腐壞之局

  媽的,這傢伙不是廢了麼?

  怎麼動作這麼快?

  看著羅法清那冷峻面孔,沙里飛不由得心中暗罵,同時隱約有些擔憂。

  連「拴馬樁」手段都被人識破,那一些忽悠人脫身的方法,恐怕也沒了用。

  關鍵是,他們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

  聽到杜員外詢問,王道玄連忙瞅了一眼李衍,卻見對方雙目微閉低著頭,竟好似睡著一般。

  即便道人養氣功夫好,也不由得心中一慌,撫須皺眉道:「杜員外,有些情況,我們還需要再了解一下。」

  「哈哈哈…」

  羅法清冷笑道:「不了解情況,就敢上門,還大言不慚,用江湖手段欺哄。」

  「玄門的臉,就是被你們這種人丟光了!」

  沙里飛輸人不輸嘴,立刻譏諷道:「呦,這不是那晚的羅道長麼,怎麼,鬥法剛輸給咱們,今個就忘了?」

  「到底是誰在大言不慚?」

  「大膽!」

  羅法清頓時暴怒,狠狠一拍椅靠,「你們算什麼東西,下三濫的玩意兒,別以為有申三酉撐腰,貧道就不敢宰了你們!」

  被對方殺氣一激,沙里飛心中犯怵,但仍咬著牙準備回嘴。

  他明白,這羅法清是故意如此。今日他們若是被這樣嚇退了,明日就會傳遍長安玄門。

  長安可是有執法堂,光天化日之下動手殺人,即便商山法脈,也不會這樣亂來。

  就在這時,李衍忽然睜眼,一把將沙里飛攔住,面色平靜望向羅法清,「羅道長也莫要在此搬弄口舌,挑撥是非。」

  「自己沒能耐解決,還行小人之舉,才是真正的下三濫!」

  「呵,好大的口氣!」

  羅法清氣樂了,「伱個剛入門的毛頭小子懂什麼,行,你倒是說說,事情該怎麼辦?」

  「唉,難辦…」

  李衍嘆了口氣,扭頭看向王道玄,「道長,你路上就看出這滴髓局污了,為何不乾脆直言相告?」

  此話一出,羅法清和杜員外同時變了臉色。

  王道玄精研風水與禳災之法,多年求道,其他玄門道道也懂一些,但就是苦於神通不行,碰到事如盲人摸象,經常出紕漏。

  被李衍點撥,再結合之前聽過的一件事,他頓時有所猜測,心中發苦,卻面不改色心不跳,嘆了口氣,搖頭道:「唉~並非貧道隱瞞。」

  「這位羅道長說的沒錯,我等實力不濟,此事確實辦不了,這就告辭離開。」

  說這話,就是撤退的意思。

  李衍雖心中疑惑,卻也沒有反駁。

  王道玄都明著說看不了,不惜認慫,說明這裡的事是真難辦,還是早走為妙。

  「且慢!」

  就在這時,杜員外忽然起身,雙手抱拳深深彎腰,「諸位,老夫有眼不識泰山,還請見諒。」

  王道玄搖頭道:「杜員外,並非我等裝腔作勢,此事是真辦不了。」

  「老夫明白。」

  杜員外嘆了口氣,「但事關族人性命,還請諸位多留幾日,再想想辦法,無論情況如何,都會有厚禮相贈,絕不讓諸位白忙活。」

  「王管家,把沖兒的院子收拾出來,給幾位先生住,一定得招待好了…」

  「是,老爺。」

  王管家見李衍等人是有真本事,也算鬆了口氣,滿臉討好道:「諸位,還請隨我來。」

  說著,給趙九打了個眼色。

  趙九也勸道:「李少俠,您看著天色已晚,不如咱們先住下再說。」

  話已說到這份上,李衍三人也不好反駁,在王管家的帶領下,離開了正堂。

  一旁的羅法清早已臉色難看,幾人剛走,他便開口道:「杜員外,這幾人確實本事一般,沒有法脈祖壇,旁門左道,道行最多不過兩層樓…」

  「老夫知道。」

  杜員外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嘆道:「他們能一眼看出問題,想必也有些本事,老朽走投無路,只能死馬當活馬醫。」

  「而且,羅道長也無須諱言,若岳先生有辦法解決此事,何必躲著不見,讓你來處理此事?」

  「這…」

  羅法清漲紅了臉,啞口無言。

  …………

  「諸位,就在前面!」

  王管家殷勤地在前方帶路,滿臉討好道:「那是二少爺何沖的院子,二少爺常年跟船出海,老爺甚是掛念。」

  「這院子平日裡也經常收拾,老爺對諸位是真的很尊重啊…」

  他嘴裡嘮嘮叨叨,李衍三人都沒當回事。

  若非見他們看出蹊蹺,有求於人,恐怕這位杜員外,此刻早已要給他們點厲害瞧瞧。

  「唉,諸位。」

  一直跟著的牙行弟子趙九突然開口,滿臉歉意道:「這裡還有我個二舅爺他三姑,好不容易來了,總得上門看看老人家,就先告辭了。」

  說罷,拱了拱手,轉身就走。

  他雖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慣會察言觀色,已經嗅到危險氣息,因此提前開溜。

  沙里飛暗罵一句,也沒理會。

  這便是絕大多數老江湖,有便宜就沾,有大哥就拜,有危險就躲。

  王管家也當做沒看到,帶著三人進入小院。

  果然,這院子很是乾淨雅致。

  幫幾人安排好房間後,王管家便討好笑道:「諸位遠道而來,先歇息吧,我去吩咐人給你們準備熱水和酒菜。」

  說罷,便小心關門離開。

  他剛走,沙里飛就跳到門口看了又看,隨後打了個手勢,詢問是否能說話。

  李衍捏動法訣,深深吸了口氣,察覺附近沒人偷聽,這才扭頭道:「道長,怎麼回事?」

  「有點麻煩。」

  王道玄微微搖頭,「你方才是否通了神?看到什麼,先跟我說說。」

  李衍能通神的事,他自然知曉。

  亂葬崗山神、藥王廟虎道人…都是李衍藉助勾牒通神,才找到破局之法。

  「這座宅子,確實不簡單。」

  李衍微微搖頭道:「陽宅風水格局,正如道長所言,很是了不得,竟能形成類似道觀廟宇的局勢。」

  「其實還未進宅,勾牒便有反應,後來進入正堂,看到那祖先牌位,我便立刻有了反應,看到一幅景象…」

  「那是個蓮花八卦碗形的寶座,裡面端坐著個老者,身穿死人衣衫,臉色鐵青,直勾勾盯著我。那眼神…根本不像人!」

  「還有,一些黑色的黏液從他上頭一直滴,整個人被浸染,連玉碗也不例外。」

  「我及時離開,想起道長之前的話,所以出言提醒,賭一把。」

  「果然如此!」

  王道玄揪著鬍子,皺眉道:「這杜家為求富貴,真是什麼都敢幹。」

  「一般來說,滴髓局勢形成,都需要時間,畢竟是滴,福運一點點聚集,十年後才會福及子孫,但也有一種秘法,能加快速度。」

  「如果貧道沒猜錯,他們必定是暗中將先人骸骨遷移,葬在了鎬京城周圍大墓外,更膽大點,說不定還雀占鳩巢,葬在古周貴族墓中。」

  李衍眉頭微皺,「這種也有用。」

  「普通的自然不行。」

  王道玄搖頭道:「但這是滴天髓,他們借著先人之骨,加速了這個過程。」

  李衍恍然大悟,「此法出了問題?」

  王道玄搖頭,「非也,此法兇險,但也有方法安穩,就是每隔七年,每次閏年,都進行法事,驅除先祖墓中沾染的邪氣怨念。」

  「本來沒事,但恰巧前陣子出了件大事,你們應該能想到。」

  李衍腦中靈光一閃,「古周墓被盜!」

  「嗯。」

  王道玄點頭道:「這些盜墓者用了大量炸藥,杜家先祖墓應該就在附近,受到影響,墓氣給泄了。」

  「遷墳動土,從來就是宜靜不宜動,更何況是這種兇險局勢,先祖怨氣爆發,必然禍及子孫,首先就是從最小的開始禍害。」

  「嘶!這麼狠?」

  沙里飛倒抽一口涼氣,「難道就不能做法事,平息先祖怨念?」

  「難!」

  王道玄嘆道:「他們這手段,相當於把先祖放於古周墓中,換誰都不樂意,而且還要藉助滴髓局勢,使得祖先成為陰神庇護。」

  「就是衍小哥看到的那個。」

  沙里飛罵道:「真是,為求富貴,把祖先折騰成這樣,怪不得人家要報復。」

  王道玄撫須搖頭道:「這是自作自受的血脈詛咒,貧道可沒這能耐解開。」

  「或許,等太玄正教的人回來,會有辦法。」

  弄清楚原因,三人也不再多想。

  畢竟這種事連商山法脈也束手無策,他們自然更沒辦法。

  沒多久,王管家便送來了熱水和酒菜。

  沙里飛拽著他,明里暗裡一番套話。

  果然,和王道玄所說一樣。

  就在古周墓被炸沒多久,杜員外的孫子,就開始發高燒,說胡話,總說太爺爺要帶他走。

  杜員外自然知道怎麼回事,還特意跑去老墓那邊看了看,氣得差點當場過去。

  請了巫婆神漢,都沒法讓孫子清醒。

  沒多久,孫子便突然失蹤,再也沒現身。

  只是相隔一天,孫女就陷入了同樣境地,發燒昏迷,一直說胡話。

  杜員外大夫人心疼孫女,時常晚上陪伴查看,結果前兩日不知看到了什麼,當場被嚇得肝膽破裂而死。

  連日來,整個杜府已是人心惶惶。

  待王管家走後,三人面面相覷,皆無語搖頭,隨後便上床睡覺。

  他們已打定主意,明日便和杜員外說明此事,讓他們另請高明……

  …………

  靈堂,火盆內紙錢元寶燒個不停。

  杜員外的長子杜安心不在焉,兩眼茫然無神,不時看向後院所在方向。

  按理說,出了這麼大的事,他應該主持局面,至少別讓父親擔憂。

  但短短時間內,先是兒子失蹤生死不知,隨後女兒也出了事,還沒來得及反應,母親又離他而去。

  連番打擊,已讓這個中年男人近乎崩潰,他現在能做的,也就是替母親守靈。

  忽然,身後腳步聲響起。

  杜安汗毛炸立,如受驚的兔子般猛然轉身,看到來人後,這才鬆了口氣,訥訥道:「見…見過羅道長。」

  來者,正是羅法清。

  羅法清點了點頭,又面無表情掃視了一下周圍,這才開口道:「沒事,我就是來看看。」

  說罷,轉身就要離開。

  但走到一半,扭頭看了看失神落魄的杜安,莫名有些不忍,開口道:「放心,還沒輪到你…」

  話未說完,自己也覺得彆扭,輕輕扇了下嘴巴,扭頭就走。

  他快步而行,沒多久便來到了杜宅後面一間小院。

  小院廂房內,一個豆蔻年華的小姑娘正躺在床上,滿臉通紅,汗水打濕了頭髮,牙關緊閉,眼皮不斷震顫,似乎正在做噩夢。

  姑娘所躺的,是大戶人家才有的拔步床,雕花精美,還鑲嵌著玉片、玳瑁等裝飾,極其名貴。

  而這拔步床,此刻已被密密麻麻紅繩纏繞,上面不僅掛著銅錢銅鈴鐺,還貼著不少符籙。

  杜員外手持一把長刀,坐在廂房外,周圍還有些僕役,雖拿著刀槍棍棒,但個個心驚膽顫。

  羅法清見狀,搖頭道:「杜員外,這些東西都沒用的,血脈惡咒,都是從內里而發。」

  「老夫知道。」

  杜員外狠狠握緊了刀柄,咬牙道:「老夫只是想再看看他,當年就弄得杜家差點家破人亡,這都死了多少年,又來作祟!」

  「他當年就想要我的命,今日便還了他!」

  話雖說的很,人卻已泄了氣,好似一瞬間老邁許多,轉身進入房中,右手顫抖,撫摸著拔步床上的精美花紋,喃喃道:

  「這是婉兒小時候,我請工匠打造,想著將來有一日,能親手送她出門…」

  話說至此,已是嘴唇發顫:「羅道長,你說,老夫當年是不是做錯了,以至有今日報應?」

  羅法清沉默,不知該怎麼回答。

  他想起了方才的杜安。

  他精通不少威力強大的殺伐術法,但對於禳災驅邪,消除災禍,還真不是強項。

  那日,申三酉臨走時說的話莫名湧上心頭。

  有術無道、有術無道…

  難不成,

  路真走歪了?

  就在羅法清心思紛亂時,忽然發現,杜員外正滿臉驚恐,臉色發白,盯著他後方上空。

  羅法清頓時頭皮發麻,立刻轉身,同時手中出現一張符籙。

  只見房梁夾角,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團黑影,模模糊糊,好似一隻大鳥。

  黑色羽翼下,隱約有張慘白人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