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之前因為包星的關係,認識兩個經常賣冰給包星的小毒販。但是跟包星分手這麼久了,能不能通過他倆找到包星她也不確定,不過既然答應了陳珂,她還是決定死馬當成活馬醫地試一試,沒想到存著一次也沒打過的號碼還真就打通了。
「包星是我男朋友,我有急事找他。包星是在你們那裡拿貨的,所以我來問問你們。」
手機那邊除了一聲「餵」之後就沒了聲音,陳珂聽不到聲音有些焦急,楊柳也狐疑地挑挑眉,「餵?餵?」
「你叫什麼名字?」電話那邊有了動靜,聽聲音年紀不大,帶著強烈的戒備。
「楊柳,不過你別跟包星提我的名字,他要知道是我就不出來了。」
「你別掛,等一下……」電話那邊說完這句話又沒了聲音,在一旁的陳珂焦急地耐不住性子,壓低聲音問了一句,「為什麼要你等?」
楊柳示意她不要說話,又等了一會兒,那人跟她說道:「晚上十點,在中堂吧後門,帶上一千塊錢。」
電話掛斷,楊柳轉過身來,鬆了口氣似的對陳珂點點頭,「晚上我跟你一起去。」她說著,看了看時間,好像是為了壓驚似的,揉了揉胃,「走吧,我帶你去吃點東西。」
廣東的茶樓生意相對來說是很好做的,中山常家茶樓的生意一直不錯,老闆常山是個東北爺們兒,為人豪爽得很,眼睛也毒,經常來的人他基本都能認出來,常客來了都有贈菜,新客過來也會抹個零,錢都不多,但是讓人舒服,他這茶樓開得熱熱鬧鬧,正值飯點,他自己也在大堂里忙活著,直到幾個警察從街頭的那家店挨家問過來,店裡的服務員才把他叫了過去,警察手裡拿著一張照片,包星的,這幾天趙學超受命,全市範圍內通緝包星,警察一直在對他進行地毯式搜索。
「見過這個人嗎?」
常山仔細看了看,他皺眉似是回想了一下,接著搖搖頭,「沒有。」
警察指了指照片上的那張臉,「有人說前天在這兒見過他,你看清楚了。」
他又看了幾眼,還是搖頭,有些無辜地開口:「看清楚了,真的沒見過。兩位警官,我這茶樓每天進進出出的人多了去了,就算他來過,我也不認識他是誰啊。再說了,也許是別人認錯人了呢?」
詐了一句也沒詐出來,幾個警察看他不像在說謊,把照片和名片都留下一份,準備去問下一家,「仔細問問你的服務員,如果有什麼消息,馬上給我們打電話。」
常山連連點頭答應,幾個民警走了出去之後,他拿起通緝令和警察的名片仔細端詳了一下,似乎有點懵懂,但轉身把照片塞進抽屜的時候,臉上卻掠過了一抹轉瞬即逝的陰沉冷笑。
豪爽好客的東北老闆不光在茶樓的生意上叫得響,實際上,在中山地區道上也是有一號的。
正巧當地瞎胡混的兩個小子過來吃飯,剛好和警察擦肩而過,看著警察離開的背影,個子高一些的阿布湊了過來,很關切地問:「山哥,出什麼事了,條子怎麼上門了?」
湘仔帶著笑走過來,一手搭在阿布的肩膀上,似乎很了解似的吊兒郎當地開口:「山哥跟條子的關係可不是一般的鐵。是吧山哥?」
常山幾乎是把他們倆當跳蚤,將菜單遞給兩人,懶洋洋地說:「隨便點,八折。」
湘仔和阿布說了聲謝接過菜單坐了下來,阿布想到最近躲起來不敢冒頭、被警察滿大街找的包星,又琢磨起剛才剛接到的那個自稱是包星女朋友的電話——隨便約個人,也就是個張嘴閉口的事兒,他獅子大開口地要一千塊錢,那個楊柳竟然連盹兒都沒打一個地就答應了……這莫名其妙地突然滿世界都在找包星,他好奇他這位買冰的常客最近到底是惹上了什麼事兒,實在忍不住就開口問了一句,「湘仔,包子到底惹上什麼事兒了?縮著頭不敢出來。」
「找死啊?大庭廣眾少提包子,條子正在通緝他呢。」阿布說完,四處看了看,生怕有人聽見一樣,狠狠地按了一下阿布的腦袋,「安靜吃東西啊!廢話少說!」
在不遠處的常山,敏銳的聽力捕捉到包子兩個字,他看著埋頭吃東西的阿布和湘仔,難不成這兩個小子會知道包星的下落?常山走了過去,笑著開口:「湘仔,阿布,跟山哥來一下。」
兩個小子猶豫了一下,還是跟在常山的後面,走進了茶樓後面的辦公室。辦公室內,供奉的關二爺不怒而威地站在那,前面還燒著香火,常山將門關上的瞬間,笑容已經消失,似是換了一張臉,他轉過頭,帶著極強的壓迫感,「湘仔,你們說的包子是誰?」
「一、一個朋友。」根本無法和這樣的眼睛對視,湘仔有些害怕地移開眼睛。
「大名是不是叫包星?」
「山哥你也認識他啊?」湘仔有些驚訝,忍不住抬頭看著常山。常山走近一步,「跟山哥說實話,你們是不是知道他現在在哪?」
湘仔和阿布對視一眼都沒敢開口,他們雖然都是小馬仔,但互相可都是彼此的同伴,說出去的後果他們不是不知道,包子能不能活命……可就在他們的一句話上了。
常山見兩人不開口,將通緝令拿了過來,「前幾天,在東山南井村北山上的一個製毒窩點被警察端掉了,有一名警察被打死。這起案子和包子有關。要是不說,我馬上就給剛才的兩個警察打電話,讓他們帶你們進局子裡說去,好不好?」
湘仔聽了倒是沒怎麼怕,反倒不怕死地應了一句,「山哥跟警察關係好……上次,我看到山哥和一個條子在一起,我聽見別人管那人叫陳大隊……唔!」
根本來不及反應,湘仔只覺得嘴裡一陣發麻發疼,再一看,常山那雙暴怒的眼睛盯著自己,一根粗棍子已經蠻橫地戳進了嘴裡,湘仔連忙咿呀地開口求救,滿嘴是血地喊著:「山哥,饒了我吧,再也不敢在外面隨便亂說話了。」
常山陰狠的眼盯著湘仔,這才緩緩將棍子拿了出來,湘仔連滾帶爬地往後退撞到了牆上,常山甩了甩棍子上面的血,冷冷說道:「說吧,包星在哪兒。」
東山的警局訊問室內,李飛的訊問依舊繼續,自上次蔡三毛的事情牽扯出對蔡永強的懷疑後,李飛開口說了更多。他堅信自己和宋楊對蔡永強的懷疑沒錯,他們的偵破方向也沒錯,還是因為另一件事,讓他更為篤定如此。
那是另一件命案,關於蔡松林的。
去年10月22日晚上8點14分,禁毒隊接到報案,說有人往果園的一個臨時建築搬運毒品,到了8點31分的時候,報警人再次來電聲稱剛才喝大誤報,緊接著第二天凌晨再次接到報警電話,一輛車墜海,車裡死去的人正是湖西村村民蔡松林。屍檢鑑定蔡松林是醉酒駕車,判定為自殺性死亡,但很快蔡松林的媳婦表明,蔡松林根本就不會喝酒,因為他對酒精過敏。事後經過調查,10月22日當晚報警的人便是蔡松林,後來蔡松林的老婆也因為上訪被人逼走,蔡松林一家再無他人,完全破敗。10月22日當晚出警的,正是蔡永強和周愷。
李維民和左蘭聽了李飛的講述,都不約而同地皺眉。李飛在講述過程中帶著很強烈的個人主觀情感和判斷,他認為蔡永強有問題,一切事情自然就會往他的頭上靠,李飛認為蔡松林是被殺,蔡永強和周愷聯合起來,參與了果園販毒,甚至殺人滅口。
李維民皺眉,「你想過沒有,林勝文案件和蔡松林案件里,除了蔡永強,還有陳光榮和蔡軍。同樣的邏輯,是不是可以認為陳光榮和蔡軍也脫不了干係?」
李飛深吸一口氣,「沒錯。我現在對東山市公安局的同事沒有任何信任感。蔡永強調任禁毒大隊大隊長之前,曾經是刑偵大隊的副大隊長,而陳光榮當時是刑偵大隊的中隊長。蔡永強的父親和陳光榮的父親也有淵源,都曾經在東山縣委大院工作過。還有,蔡永強和陳光榮的老婆是表親戚,所以,蔡永強、陳光榮之間有一股無形的紐帶,把他們倆捆綁在一起。」
其實關於這件事,昨天李飛昏倒接受治療的時候,左蘭訊問蔡永強,他也有提起過。
蔡永強說,接警的當天晚上值班的有三名警員,時間緊,臨時調配人根本來不及,他也跟著出了警。在路上,他給副大隊長陳自立打電話,讓他馬上調人隨時準備支援,他們用了大約二十分鐘左右到達了目的地,但是搜遍了屋裡,別說是毒販和毒品,連鬼都沒看見一個。當時他們怕報警人說的地點不明確,就把整個果園都搜了一遍,結果還是沒有找到毒品。也就是這時候,110又打來電話,說是報警人喝醉了,給110報假警取樂。
後續的事情是110處理的,禁毒這邊不知道具體情況,只是把禁毒大隊的出警情況向110作了匯報。至於那天晚上的報警人第二天就墜海身亡的事情,蔡永強說他們禁毒這邊是不知道情況的,那段時間他們正準備配合省廳禁毒局搞春雷掃毒行動,特別忙,也沒再留意這件事的後續。
關於這些,當天出警記錄里都有詳細記載,左蘭讓人去查過,跟蔡永強的話能對得上。
所以她提醒李飛說:「這只是你的猜測。」
李飛抬眼,不服輸地看著左蘭,非常肯定,帶著一丁點兒小傲慢,「我承認沒有鐵證,但邏輯是對的。」半晌,他微微垂下眼,語氣越發篤定地又說了一遍:「我堅信,我和宋楊的偵查方向是對的。」
李維民和左蘭相視一眼,兩人都沉默不言,面對著帶有極強主觀色彩的李飛,這件事根本就不能做出正確的定論,正沉默著,李飛的主治醫生肖大夫象徵性地敲了敲門後逕自把門打開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過去,肖醫生看向李維民,指了指自己的手錶,意思是時間到了,還不放人回去,再倒在這裡他可就不管了。
其實這事兒李維民冤枉的很。
他原本想讓李飛再歇兩天,徹底緩過來了再說,今天這場訊問,是李飛自己要求的。
被當成頭一號嫌疑人圈在這裡,李飛表面看不出來,但實際上心裡比誰都著急,李維民明白,也就順了他的意思。
果然,他還沒說話,對面的李飛倒是很自覺,「肖醫生,再等等行嗎?」
「不行,我已經多給了你半個小時了。」肖醫生嚴肅而堅決,「你必須得馬上去打針吃藥。」
他還想掙扎一下,至少把今天想說的說完,「李局——」
「聽肖醫生的。」話是對他說的,手卻是對門外站著的武警擺的……
負責看守的武警會意地走過來,李飛無奈,只好站起身,跟著走了出去。
李飛剛走,就有他們省廳禁毒局自己帶過來的警員過來通知說,東山市局的馬雲波跟刑偵的陳光榮到了。
李維民抬起頭看了看左蘭,大步往前走去,「走,咱們移師會議室,跟5?13專案組開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