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審訊…

  跟李維民一起到東山的,還有公安部張副部長親自派下來的左蘭和蘇康。閱讀

  5·13案各方面都盯得緊,聯合調查組進駐東山的第二天早上,李維民就約了馬雲波過來。

  調查組的辦公地點依照慣例設在了東山某武警駐地。李維民的臨時辦公室里,馬雲波又把已知的情況對李維民三人陳述了一遍。

  這些情況左蘭跟蘇康進入調查組的當天就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現在重新聽了一遍,也沒發表什麼看法,只是問他:「馬局長,聽說你和李飛的關係也不一般?」

  馬雲波轉過目光,仔細地看了眼說話的這位公安部禁毒局的左處長,她跟李維民差不多的年紀,眼尾有了細密的皺紋,長發低低地綰著,臉上五官很柔和,說話卻很乾脆。馬雲波打量著這位以前沒見過的女處長,微微笑了一下,「什麼叫『也』?」

  他說話的時候,有些諱莫如深地看了眼李維民,李維民卻大大方方地對他抬抬手,示意他大可以知無不言。

  「好,」他這才點了點頭,「好,如果說相互信任也是一種特殊關係,那我確實信任李飛,因為他救過我的命。」

  左蘭翻看手邊自帶的另一份資料,「你說的是三年前吧?」

  馬雲波頷首,「看來左處長情況了解得很充分。」

  「馬局長別誤會,」左蘭抬頭看了他一眼,和煦地跟他解釋,「我只是查閱背景資料的時候偶然看到的。」

  「那這樣吧,我就再詳細講一遍,有關我跟李飛的……『關係』。」馬雲波配合地說道,「我當時是禁毒局偵查一科的科長,那次是在汕頭出任務,李飛是出警人員之一。我們當時封鎖碼頭,抄了一艘貨輪。任務本來很順利,我們很快控制了涉嫌販毒的船員,但走進下艙去查貨的時候,沒想到裡面還埋伏著一條漏網之魚。毒販朝我開槍,當時是跟在我後面的李飛撲倒了我。那本該打向我的子彈最終擊中李飛的右胸……他那疤到現在還有呢。——所以,我們是生死之交,從那以後,我就無條件地信任李飛,他也信任我。」

  左蘭瞭然地笑笑,「怪不得李飛說,整個東山市公安局,他只信你一個人。」他說著轉頭看了李維民一眼,「這個故事李局應該早聽過了。」

  左蘭跟李維民早在之前就一起合作辦過兩次案子,也算是老熟人了,「一線的幹警很多都是這樣的過命之交,這樣的故事有很多。」

  馬雲波一笑,接過話來,「要說保護傘,在戰場上我們相互之間都是保護傘,不過現在『保護傘』已經成了敏感詞了,像我們這樣的『特殊關係』確實應該申請避嫌。」

  蘇康看了他一眼,「相信馬局長不會徇私,你現在是5·13專案組的組長?」

  「副組長,組長是羅旭局長。」馬雲波更正了一句,抬手看了看表,抱歉地對李維民說:「對不起李局、左處長、蘇副處長,十一點市政府要召開一個5·13案件新聞發布會,我是發言人,得趕回去。」

  李維民不解地皺眉,「發布會?」

  「現在市裡的領導很重視輿情防控,這個案子目前民意洶湧,最好把工作做在前面。不過您放心,我會注意把握尺度。」他說著站了起來,對李維民和左蘭敬禮,「李局、左處長、蘇副處長,我們專案組有什麼調查進展,我會第一時間向你們匯報的。你們需要什麼材料或訊問什麼人,隨時給我打電話,我手機是二十四小時開機的。」

  馬雲波走後,左蘭沉吟片刻,忽然問李維民,「為什麼李飛畢業後要回東山?」

  李維民據實相告:「當時他外婆查出胃癌,李飛是外婆帶大的。」

  拍了拍手裡的材料,左蘭疑惑道:「為什麼沒有李飛父親李建中的資料?」

  「李飛的母親犧牲後,李建中受了刺激,一個星期後突然失蹤,到現在也沒有他的消息。也有人說,他逃港時死了,但沒有證據。」李維民說著看看時間,拿起了桌上的電話,給負責為李飛治傷並評估身體情況的武警醫院大夫打了過去,「肖大夫,李飛怎麼樣?」

  肖醫生放下手裡李飛的CT片子,「都檢查了,李飛目前狀態穩定,可以進行訊問,但時間不能過長。」

  掛了電話,李維民示意左蘭跟蘇康,「我們走吧。」

  聯合調查組分頭行動,蘇康帶著人去訊問陳珂,李維民跟左蘭來審李飛。

  傷口得到妥善處理,好好地睡了一覺,李飛的精神狀態好了不少。他坐在被訊問人的椅子上,手裡的手銬已經解開了,看著李維民帶人進來,兩人對視一眼,都沒有說話。

  左蘭在李維民身旁坐下,做完了訊問前的準備工作,「李局,開始吧?」

  李維民點頭。

  左蘭面對李飛,正色道:「李飛,聯合調查組現就有關5·13一案依法對你進行訊問。你必須實事求是,如實回答,不得隱瞞或捏造事實。否則,你將負相應的法律責任。」她說著,拿下了筆帽準備隨時記錄有用的信息,「說一說你的基本情況和家庭情況。」

  李飛沒說話。

  左蘭微微皺眉,加重了語氣提高了聲音,又問了一遍,「李飛,說一說你的基本情況和家庭情況。」

  他規規矩矩地坐在椅子上,垂著眉眼,依然不肯說話。

  「李飛?」

  李飛消極地抬了下眼皮兒,看了她一眼,「我不回答你的問題。」

  左蘭愕然,「為什麼?」

  李飛看一眼李維民,左蘭用鋼筆輕輕敲了敲桌子,提醒道:「李飛,現在是公安部和廣東省公安廳聯合調查組在對你進行訊問,你有義務配合調查組的工作。」

  李飛又把抬起的眼皮兒放了下去……

  左蘭無奈,轉頭看了眼李維民,本來是想讓他來的,可這半大老頭兒竟然也不鬆口,就這麼面無表情地看著李飛不搭腔。

  左蘭只好自己來打圓場,「鑑於你有傷在身,我來幫你重複一遍資料上的信息,這是必要程序,如果實際情況和資料上有任何出入,你可以隨時打斷我。」

  李飛還是沒聽見似的沒任何反應,左蘭說著自顧自地翻開資料,「你的母親鍾素娟1989年10月犧牲,父親李建中在1989年11月失蹤,三年前你已向人民法院申請宣告他死亡。外婆林巧英三年前因病去世,現在沒有其他直系親人。你從廣東警官學院偵查系畢業,獲學士學位,畢業後被分配到東山市公安局禁毒大隊工作至今……」

  「在中山劫我的那兩個人是誰?」李飛打斷左蘭,猛地抬起頭來,目光豁亮地盯著李維民,聲音緊繃,語氣很強烈。

  李維民這才開了腔,當著左蘭的面,語氣很平靜,措辭卻有訓斥的意思,「我的線人。他們因為冒險救你,現在已經不能再出現在東山,甚至廣東,否則就會有生命危險,這是救你的代價。你明白嗎?」

  李飛沒想到那兩個悍匪竟然是他的人,一時氣短,愧疚地低下了頭,嘴上卻沒停,「我還有個問題。」

  左蘭示意他,「你說。」

  大概是覺得內疚了,他這會兒也不堅持非李維民不吭聲的原則了,「陳岩的案子有問題。」

  左蘭感到意外,「你知道陳岩的事情?」

  李飛點頭,「知道。」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從什麼渠道?」

  李飛坦言:「蔡永強說的。」

  「什麼時候跟你說的?」

  「我在東山醫院的時候。」

  「所以你才從醫院逃走?」

  李飛低著頭,沒有答話。

  左蘭看著他,「從你家裡搜出一百四十萬現金,是你的嗎?」

  李飛嘲諷地嗤笑,「我所有的錢,包括外婆留給我的存摺和現金加起來,一共只有六萬三千多塊錢。」

  左蘭忽然話鋒一轉,飛快地問他:「據說你手裡有蔡永強勾結毒販的證據?」

  李飛看了李維民一眼,拒絕的時候,有點話裡有話的意思,「有關這件事,只要陳岩的事情弄不清楚,我什麼都不會說。」

  小子,你以為全世界只有你最聰明,只有你才能看出案件的問題和突破口嗎?李維民沒好氣地瞪他一眼,起身出了訊問室。

  他也沒說他要幹什麼去,這種場合左蘭也不好多問,只好轉而換了另一個點,「說說你和陳珂的關係。你和陳珂是怎麼認識的?」

  李飛莫名其妙地反問她:「為什麼問這個?」

  「這和本案有直接關係。」

  李飛毫不客氣地否認,「我認為沒有。」

  左蘭的眉心慢慢蹙了起來,語氣更重了幾分,「陳岩說你也想當他的姐夫,你和宋楊、陳珂,你們三個到底是什麼關係?」

  李飛皺眉,「這是陳岩口供里說的?」

  「對不起,我不能告訴你。」

  李飛做了一個深呼吸,靠回椅背上,「差不多一年前,我追捕一個毒犯,從三樓的窗戶里跳下來摔斷了腿,在人民醫院裡住院,陳珂是人民醫院的護士……我們三個就是這麼認識的。」

  「你跟宋楊是什麼關係?」

  李飛嘴角抿得更緊了一點,「宋楊是我兄弟,我倆從小一塊兒長大,後來分開過一段時間,又在警院碰見了。」

  左蘭笑了一下,「所以,是宋楊追的陳珂?」

  提起那段記憶,李飛也寥落地笑了笑,「宋楊對陳珂是一見鍾情,從小到大我沒見他那麼喜歡過一個人。」

  左蘭仔細地瞧著他臉上的每一個細微的反應,「所以你和陳珂只是朋友,沒有什麼特別的?」

  李飛挑著眉毛聳聳肩,很無所謂的樣子,「別人非說有,我有什麼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