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偉監控張敏慧行蹤有段時間了,對她的行動軌跡了如指掌,「請」人也「請」得格外順利。他和關欣就押著頭上套了黑塑膠袋的張敏慧進了他們在小碼頭上的那個不起眼的小倉庫。
他們把人強行摁在凳子上坐下,趙嘉良拎著一台筆記本放到了張敏慧面前,示意他們把手銬頭罩都給她打開的時候,鍾偉卻敏銳地感覺到他老闆今天心情極度惡劣。一張臉明明陰得跟要殺人似的,偏偏還非得盡力克制,裝出來的平和樣子看著更瘮得慌。
被綁架之初的驚恐無措過去後,張敏慧顯得很鎮定,腦袋上的黑塑膠袋掀開,她看著倉庫里這個陰森的環境跟面前三個陌生的人,她揉著被銬子勒疼的手腕,目光落在趙嘉良臉上,很冷靜地先開了口,「你們是誰?為什麼要綁我?」
趙嘉良笑著勾勾嘴角,「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我只是想問你點事。」
張敏慧滿眼戒備地看著他隨手在前面的筆記本上敲了下空格,裡面早就準備好的陳大雄的視頻也隨之開始播放。
張敏慧原本滿心狐疑,但聽到視頻開始的一句話時,她的瞳孔就猛地縮小了——「是,羅佳怡是我殺的。」
久違的名字打開塵封三年的記憶,時隔一千多個日夜後,張敏慧第一次從別人嘴裡聽見她關係很好的表妹是他殺而不是自殺,第一個反應竟然是恐懼地下意識別過頭迴避。
看她這反應趙嘉良心裡就穩了——羅佳怡的死因,張敏慧果然是知情的!
他給關欣遞了個眼神,那長著一張天使面孔的暴力姑娘會意地扣住她下頜,強行扭過她的臉,迫使張敏慧避無可避地繼續看著電腦屏幕。
視頻里,不在畫面的羅紹鴻的聲音問:「誰僱傭的你?」
雙手帶著手銬的那名囚徒諷刺地笑起來,「不知道,是我師父給我介紹的生意。他就給了我一張羅佳怡的照片,還有羅佳怡的地址,讓我那天晚上九點到羅佳怡的住處,到時候自然會有人給我開門。我的任務是處死羅佳怡,偽造一個完美的自殺現場,不能讓警方查到任何他殺的線索。」
電腦前,張敏慧紅了眼睛,情緒不受控制地激動起來,「我不認識這個人,我根本沒見過他!你們想幹什麼?!」
「別著急,看完嘛。」趙嘉良一臉無害地溫聲道,「你難道就不想知道你表妹是怎麼死的嗎?」
張敏慧的眼淚流了下來,方才的鎮定徹底煙消雲散,「我不想知道!……我一點都不想知道……」
趙嘉良看著張敏慧的樣子,說道:「你是不想知道,還是你已經知道?」
張敏慧被問得呆住了,她定定地看向趙嘉良。接著他指著屏幕上的畫面問她:「這個人你該不陌生?」
視頻的畫面已經從會見室換到了審訊室,正在審問犯人的警察躲在攝像鏡頭範圍之外,張敏慧只能看見畫面里一隻手將一張照片隔著桌子推到囚徒面前,然後有人問他:「給你開門的人是不是他?」
鏡頭隨之拉近,張敏慧清楚地看到了那張照片裡的人。
——那是何瑞龍。她再熟悉不過的何瑞龍!
她知道表妹的死絕不是自殺,但從沒想過何瑞龍也會跟這起案子有關聯。她不敢相信,可是接下去他們的對話讓張敏慧的心徹底涼了……
那個囚犯很肯定地回答:「是的,就是他。僱傭我、在屋子裡給我打開門的,都是這個人。」
「這不可能!」張敏慧悲痛恐慌中陡然生出被冒犯的憤慨來,她猛地就要站起來,被關欣死死壓了回去。視頻中的審訊還在繼續,趙嘉良知道,躲在攝像機拍攝範圍之外的那個警察就是譚思和。
譚思和問陳大雄:「還記得當時你進去的那個房間號嗎?」
陳大雄回答:「記得,2115。」
「你怎麼能確定給你開門的人就是僱傭你的人?」
「有張香港維多利亞港的照片,從中間不規則地撕開了,我跟僱傭人各持一半,他給我開門後,我們各自持有的一半照片能對上。」
「你進門之后里面是什麼情況?」
「目標已經失去意識了。」
「你進去的時候她就已經昏迷?」
「對,」視頻中,陳大雄指指照片上的人,「因為事後要偽造自殺,我擔心她的昏迷有問題,當時問這個人,給目標用了什麼藥物,他說是什麼……我記不清了,很拗口的一個名字,什麼東什麼鹼。他說就算屍檢也查不出問題來。」
譚思和沉吟片刻,根據羅佳怡屍檢的結果試探著問:「……東莨菪鹼?」
視頻中,陳大雄恍然想起來,拍了下桌子,「對,就是東莨菪鹼!」
「你進去之後做了什麼?」
「我問他這是不是羅佳怡自己家,他說是。我讓他去給我找一把羅佳怡自己的刀,他找了把不大的瑞士軍刀給我,我戴手套脫了羅佳怡的衣服,把浴缸里放滿水,然後把她抱進去,放血。確認目標死亡後,我就離開了。」
譚思和指著照片上的何瑞龍,「他沒和你一起離開?」
陳大雄搖頭,「我走的時候他還在房間裡。」
「從你進門到離開大概待了多長時間?」
「二十分鐘。我看過時間。」
「當時還有什麼讓你印象深刻的細節?」
陳大雄笑了一下,「那並不是死者的家——至少不是她一個人的。我在房間裡看到一張照片,是合影,照片裡除了她,還有另一個女人,家裡也有另一個女人生活的痕跡。她的死,和另一個女人有關。」
趙嘉良摁了下空格,視頻暫停,畫面定住,他饒有興味地看著癱坐在椅子上劇烈顫抖的女人——這會兒已經不需要關欣摁著她了,她甚至忘了掙扎著站起來,「你是什麼人?警察?」
趙嘉良攤手,「我是什麼人不重要。重要的是,看了這視頻你不想說點什麼嗎?」
張敏慧努力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但顫抖的聲音出賣了她,「……是你把我請來的,你先說吧。」
「好。」趙嘉良也痛快,「羅佳怡是你的表妹,你們倆的關係很好。是你把羅佳怡介紹進入浩宇公司的。你和羅佳怡的關係一直很親密,她也很信任你。沒有錯吧?」
張敏慧沒說話,她似乎有點冷,雙手環抱住自己,聽到面前的男人接著說:「再說那位何瑞龍,台灣嘉義人,在羅佳怡死之前一個月,何瑞龍從法國趕到香港和你商量你們的婚期。我不知道你們倆是怎麼認識的,什麼時候認識的,但是——」他說著,打開一旁的一個文件夾,從裡面取出幾張照片遞到張敏慧的面前——那是何瑞龍和宋倩在一起的合影,其中有一張是何瑞龍和宋倩在婚禮上的照片,那時候的何瑞龍顯然更年輕,「事實上,2008年何瑞龍就在法國和一名叫宋倩的台灣人結了婚。直到一個月前,何瑞龍死在看守所,他倆的婚姻關係都沒有解除過。」
張敏慧悚然而驚,「他死了?他是怎麼死的?」
「被一個流浪漢刺死的。」趙嘉良嗤笑,「據說,對方只是想要搶他身上的名牌外套。」
張敏慧默默地放下手裡的照片。她竭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可儘管如此,仍舊臉色蒼白,身體抖得厲害。趙嘉良把電腦合上,站到了她面前,「你想解釋什麼嗎?」
張敏慧沒說話,法國的朱鴻運的電話卻打了進來。
鍾偉拿過手機遞給趙嘉良,他接起來,那邊朱鴻運顯得很亢奮,「你猜我在哪兒?」
趙嘉良居高臨下地看著張敏慧,笑了一下,「聽起來很熱鬧。」
「我在巴黎,藝術品拍賣會現場。大開眼界。」朱鴻運說:「那個宋倩在這裡,剛花一百二十萬拍了一幅畫……老公剛死,她跟沒事人似的,又是調情拍拖又是看畫買畫的,這女人不簡單。」
明知道張敏慧豎起耳朵在聽,趙嘉良卻並不避諱她,甚至有意通過和朱鴻運的通話說給她聽,「其實,青龍國際物流一直都是她在幕後運籌帷幄。何瑞龍只是她的馬仔。我甚至懷疑,何瑞龍是被宋倩給滅口的。」
何瑞龍的死,要不就是賴恩,要不就是宋倩,朱鴻運從看見宋倩跟賴恩混在一起之後就也有了這種猜測,因此倒不是很驚訝,只是問他:「今天動手嗎?我這邊準備好了。」
「不急,」趙嘉良看著張敏慧悚然的表情,對朱鴻運說道,「再等等。」
他掛斷電話,看著這會兒已經不發抖了、整個人反而死寂般黯然的張敏慧,「張小姐,咱們繼續?」
自己直到現在仍然深愛著的男人,原來在他們認識之前就已經結婚了。青龍物流公司、宋倩、馬仔、婚姻、被滅口……張敏慧哀莫大於心死,苦笑一下,幾乎沒了任何堅守,「……你想知道些什麼?」
「聊聊天嘛。」關欣把電腦拿走了,趙嘉良拽過那把椅子在張敏慧對面坐下來,拿出一份資料遞給她,語氣很輕鬆地掀了張敏慧的底,「你是英國巴斯大學會計與金融專業畢業的高才生,還是國際註冊會計師。你在英國BAD公司找到了令人羨慕的會計師職位,事業順風順水。你本來有最美好的前程,可是BAD公司卻因為獻金醜聞被政府調查,而你卻成為替罪羔羊被掃地出門。求職無門,生活陷入困境。」
張敏慧點頭承認,「是劉浩宇向我伸出了援手,他把我招進了浩宇集團。」
「他還把你在香港的父母、弟弟和妹妹全都移民到加拿大。」
張敏慧慘然苦笑,「我本來以為他是好心,誰知道……」
她沒有說下去的話,趙嘉良替她說完了,「誰知道他控制了你的家人,然後威脅你,逼迫你加入他們的販毒集團。他為什麼這麼器重你?因為你是一個做帳高手。」
張敏慧搖頭,「什麼高手?不過是人手裡的一枚棋子。」
趙嘉良對她的話不置可否,逕自說下去:「你本來有個機會脫身,可是那個時候,英俊體貼的何瑞龍走進了你的生活。在他的甜言蜜語下你很快墜入了情網,甚至有了婚約。你很清楚地知道你表妹羅佳怡並不是自殺,你也清楚地知道殺死羅佳怡的幕後真兇就是劉浩宇。為了不使何瑞龍被連累,再遭殺身之禍,你忍痛把他從自己的身邊趕走,毀掉了所謂的婚約。」
張敏慧眸光微顫,淚光又被趙嘉良的幾句話逼了出來,「因為我愛他……他是我這輩子最愛的男人。」
趙嘉良喟嘆,「可你萬萬沒有想到,殺害羅佳怡的直接兇手就是你的未婚夫何瑞龍,而何瑞龍也是劉浩宇集團里的人。」
張敏慧倏地捂住耳朵,眼淚又落下來,她幾乎歇斯底里地大喊:「不要說了!我不要聽!」
趙嘉良猛地站起來抓住她的手,逼近她,不容她逃避,在耳邊同樣大聲喊道:「何瑞龍接近你,走進你的生活的真實目的,只是為了進一步控制你!因為劉浩宇對你並不放心,畢竟你不是他的心腹,但你在他的跨國販毒集團里卻有舉足輕重的作用!你走進了他們為你布的局,害死了你的表妹羅嘉怡,也害了你自己!」
「別說了……你不要再說了!!」
趙嘉良終於閉嘴了。張敏慧環抱住自己,在這個綁架了自己的陌生男人面前,無法自控、近乎崩潰地失聲痛哭。
倉庫里沒人再說話,女人悲哀的哭聲漾開輕淺空寂的迴響,讓這場自始至終只有一個人單方面付出的可笑感情顯得悲哀無比。
張敏慧只覺得筋疲力盡,仿佛她一輩子的堅守和信仰都在剛剛那一瞬間被摧毀殆盡,如今剩下的這具軀殼,已經什麼都不在乎了。不害怕報復,不害怕死亡,只有悔恨和難言的憤怒,在荒蕪空蕩的靈魂中肆意滋長。
從崩潰到呆滯的漠然,張敏慧擦乾眼淚,聽見久久沒有說話的男人問她:「有一類女人,是純粹的感情動物。如果你早知道何瑞龍是有婦之夫,你還會上當嗎?」
張敏慧深吸口氣,自嘲地苦笑,「……沒想到都是假的,只有我當真了。」
趙嘉良有點憐憫地看著她,「你和何瑞龍是怎麼認識的?」
「在一個國際交友網站上認識的。」
看見趙嘉良流露出真切的驚訝,張敏慧語氣卻越發冷漠,「我當時很寂寞。我們很聊得來。他說自己離過婚,當時單身。我們網聊了半年後見的面。我們真的很投緣,他對我也很好,我過生日,他會從法國飛過來給我慶生,讓我很驚喜很感動……其實我應該想得到的……他是法籍的,而劉浩宇的毒品就是運往法國的。可惜當時我已經徹底失去了判斷力……」她說著,深吸口氣,為報復那場蓄謀已久的陰謀,聲音里夾雜著幾分扭曲的快意,下定決心似的對趙嘉良坦白說:「我知道你都想知道什麼,好,我都告訴你——你說的一點都沒錯,劉浩宇是在進行跨境走毒,而全部毒資都由我負責轉帳和入帳。通過帳目我發現,早在我進浩宇集團之前,劉浩宇就在走毒,不過,那個時候,他是將毒品——主要是海洛因從厄瓜多和巴拿馬,還有哥倫比亞走私入境。2006年,2008年,一直到三年前的1月6日,劉浩宇偷運往內地的三批毒品被警方繳獲。這三次失利,導致劉浩宇的資金鍊變得十分緊張。其實,從前兩次失利後,劉浩宇就開始改變了販毒的思路,放棄了從境外向內地走毒,變為收購內地生產的冰毒走私到境外,主要是販往歐洲。」
她說的這些跟趙嘉良現在所掌握的情況以及所做的猜測完全對得上,他點點頭,「你們現在的毒品生產基地是在哪?」
張敏慧直言不諱,「在東山。」
「我要的是具體的地點和人名。」
「我不清楚。」見他不信任地盯視著自己,張敏慧嘲諷地笑了一聲,「我真不知道,我只負責資金的轉帳和入帳。我把劉浩宇都說出來了,還怕說出東山那些人的名字嗎?」
趙嘉良對此不置可否地繼續問道:「你們是通過什麼方法把這些巨額毒資『洗白』的?」
「很簡單,地下錢莊。」張敏慧說,「劉浩宇掌控著幾家空殼公司。每次進行毒品交易時,法國方面通過開曼群島的銀行匯入那些空殼公司的帳戶。因為開曼群島金融自由度最大,允許客戶秘密轉帳。銀行給予存支、投資、匯兌外幣等方面的極大便利。這些毒資通過這些空殼公司洗白之後,再轉入劉浩宇手下的幾家投資公司里。」
「那你們是怎麼將毒資轉帳給東山的?」
張敏慧搖頭,「我只負責將這筆資金轉入澳門福鑫賭場的專門帳戶。至於東山方面是怎麼拿到這筆錢的,我並不清楚。」
「福鑫賭場?」
「對,以賭資的形式注入。」
趙嘉良毫不意外地笑了笑——果然是那家場子。
張敏慧說的話跟他們當初順著陸童的線索查到的信息也完全一致,至少可以證明張敏慧到目前為止說的內容都是可信的,趙嘉良滿意地點點頭,「你們是通過什麼方式將毒品運到法國的?」
張敏慧連猶豫都沒有,「直接從深圳港發貨。」
「以哪家公司的名目?」
「香港榮昌國際貿易公司,法人是黃達成。據我所知,劉浩宇的公司有兩艘專門走毒的貨輪。這兩艘貨輪的油庫都是經過改裝的,油庫下層有一個藏毒品的暗倉,最多可裝載兩噸的毒品。」
這是個新消息。趙嘉良微微眯眼,「哪兩艘?」
張敏慧搖頭,「不知道。這些事劉浩宇不會跟我說,我只負責處理資金和報關。我所知道的全都告訴你了。」
「劉浩宇近期和東山還有交易嗎?」
張敏慧還是沉默地搖了搖頭。
趙嘉良看著她,半晌後輕聲問:「——劉浩宇為什麼要殺羅佳怡?」
張敏慧悽然望著他,半晌後,她眨了眨酸脹的眼睛,深吸口氣,懷念悔恨中夾雜著盡力克制的痛苦,啞著嗓子說:「三年前……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是1月7號。我們的貨被查了,之前我們已經得到了消息,我也買好了回巴黎的機票,但是我很害怕,在家等時間的時候就開了電視……我本想分散下注意力,結果打開電視就看見新聞在說頭天晚上,在廣東省公安廳禁毒局和海關總署廣東分署緝私局的統一指揮下,汕頭市公安局聯合廣州海關緝私局,組織禁毒、特警、邊防、巡警支隊警力成功破獲一起特大跨境走私販賣毒品案。擊斃犯罪嫌疑人2名,抓獲犯罪嫌疑人14名,繳獲海洛因800千克及槍枝3把……我雖然知道貨被查了,但壓根沒想到,事情居然鬧得這麼大。」
鏡片後面,趙嘉良眸光一凜——三年前1月7號,汕頭的緝毒行動,剛入職沒多久是李飛差點在這次行動中喪命。
雜亂的線索漸漸擰成一股繩,沉浸在痛苦回憶中的張敏慧沒有注意到趙嘉良的眼睛眯了起來,「我嚇壞了,那批貨的帳是我做的,我看見新聞很害怕,剛好那時候劉浩宇給我打電話,我心神不寧地趕緊就接了,一邊聽電話一邊往廚房走……電話里劉浩宇問我帳目都乾淨了嗎,那時候我已經把電腦的資料都刪光了,但我還是很害怕,我一緊張就頭疼,這是老毛病了,我就一邊找藥一邊跟劉浩宇說話……我當時真是慌了,忘了佳怡在家……看見佳怡的時候,她就站在那裡眼神特別驚恐地看著我。」張敏慧說著,痛苦地抱住頭,「我嚇了一跳,忍不住驚呼一聲,劉浩宇聽見了,很緊張地問我怎麼回事,我真的沒考慮那麼多,本能地就說了一句,『我表妹佳怡』……說了她的名字我才意識到不該這麼說,但來不及了……」
趙嘉良唏噓地嘆了口氣,「所以,羅佳怡的死,是因為她聽見你們的對話,被劉浩宇滅了口。」
「我不知道何瑞龍跟劉浩宇是一起的……我真的不知道……」張敏慧的情緒又激動起來,聲音幾近哽咽,「後來佳怡死了……我害死了她,我是殺人兇手……我害怕劉浩宇再對我身邊的人下手,為了保護何瑞龍,佳怡下葬那天,我就給他訂了回法國的機票,取消婚約,跟他分手。」
話說到這裡,就再沒什麼好問的了。趙嘉良看了看手錶站起來,「時間不早了,一會我的人會把你送到街上,麻煩你自己打輛車回去。」
張敏慧壓根就沒想過她今天還能從這裡出去,震驚地看著趙嘉良,不敢置信,「你讓我……回去?」
「對,你回到你的正常生活,今晚的事就全當沒發生過,千萬不能讓劉浩宇對你產生懷疑。」趙嘉良看著她,「否則的話,你怕是要跟你表妹一個下場——你知道我不是危言聳聽。」
張敏慧怔愣半晌,頹喪搖頭,「……我做不到。」
「為了你在加拿大的親人,你能做到,也必須做到。」趙嘉良扶了一下她的肩膀,「我們只能等劉浩宇再次交易的時候再動手,這道理你懂。」
張敏慧抬頭看他,「你到底是什麼人?」
趙嘉良臉上戾氣漸收,和善地看著她笑了笑,依然沒回答。
張敏慧也不追問了,反正知道他要對付劉浩宇就夠了,想了想,提醒趙嘉良說:「他上一批貨在法國失手了,損失很大,他可能……會蟄伏一段時間。」
趙嘉良點點頭,「我知道。」他說著朝一邊的關欣看了一眼,關欣會意地拿著黑色塑膠袋過來,跟張敏慧說了句「對不起」,不等對方回答,就又把那黑塑膠袋罩在了張敏慧頭上,帶著她走出了倉庫。
趙嘉良走到門口望著她們的身影,天已經蒙蒙亮了,片刻後,拿過手機,給他在法國的人打了過去,「——動手吧。」
趙嘉良的人歷來辦事穩妥迅速,趁著夜色,前後沒有一個小時,宋倩已經被交到了等在法國勒阿弗爾某倉庫里的朱鴻運手上。朱鴻運等這朵名副其實的罌粟花已經多時了,宋倩被馬仔摘掉頭套看見他的時候,他正在唯一的一張大沙發里拿著冰壺吞雲吐霧。
都是女人,前後沒差多久被綁架,宋倩的表現可比張敏慧鎮定多了——說鎮定都不確切,宋倩根本就沒把這個當回事兒似的不以為意,「我不認識你們,為什麼要綁架我?是為了錢嗎?」
朱鴻運把冰壺交給一旁的馬仔走到宋倩的跟前看了看,摸了摸大光頭,笑得很浪蕩,「我喜歡你這樣有風韻的女人,你是我的菜。」
宋倩冷冷地看著他,「你大概不知道我是誰。」
「我怎麼會搞錯呢?」朱鴻運抬手指了指右邊的方向,那裡掛著一塊黑板,上面貼著何瑞龍和宋倩的照片。他引著宋倩去看黑板,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小袋冰毒在宋倩的眼前晃了晃,「這是不是你從廣東運到法國的?質量不錯。我是你的忠實用戶。」
宋倩笑了一下,眨眨眼,一臉無辜,「這是什麼?我不懂。」
朱鴻運狂笑起來,他突然站起來,一把將宋倩從椅子上扯到沙發來,粗暴地將她摁在沙發里,人猛地壓在她身上,附身低頭朝著女人的嘴就啃了上去,輕而易舉撬開宋倩牙關的同時,粗魯地一把扯開了宋倩身上單薄的外套——被當眾輕薄,這女人竟然連一點反抗都沒有,反而半推半就地躺在了沙發上……
早就聽說這朵罌粟花跟誰合作前都要睡一次,以此才能確定對方可不可以信任。朱鴻運也沒想到,這荒謬的傳言竟然是真的!
反正他一男的,睡個美女他半點不吃虧,原本只是試探著演戲,這會兒倒是來了假戲真做的興致。他一手蠻橫地摁著身下的女人,一手朝守在周圍的手下們示意,「你們都出去,我要和宋小姐——好好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