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離開了以後,從此我便沒有了家

  10月5日,帝都變得更加清冷了。早八,由於大家剛度完國慶假期,身體與精神的雙重疲憊使得大多數的學生都無意聽課。今天甘知南是沒有早八的,但是他仍在教室學習,因為過幾天便是甘姐的婚禮,他需要提前學習後面兩節高數課的內容,以便跟上學習進度。

  「無窮大與無窮小,感覺不是很難理解的樣子,做點題目應該就沒問題了吧...」此刻,甘知南看著b站宋老師的視頻,小聲嘀咕著。

  「嗡,嗡。」手機傳來了消息提示音。

  導員:「知南,我現在在辦公室,你可以過來,我給你批假條。」兩天前甘知南便在手機上和導員說了請假的事,但由於國慶放假,導員也不在學校,因此直到今天早上導員才讓他過去簽字。

  「好的老師,我馬上到!」

  ...

  兩天後,甘知南在高數課上完之後便直接去了京都大興機場。坐在候機廳的座位上,甘知南的思緒飄到了從前...

  幾年前的秋天,母親去世,甘知南的生活變得一團狼藉。隨後,甘知南便跟隨著甘爸一路搬家租房,來來回回的折騰了很多次。但這些經歷都如同過眼雲煙,並未給甘知南留下什麼深刻的回憶。

  直到高三那年,新年之後的某一天,甘知南又搬家了,新家是一處城中村的二層閣樓。閣樓的樓梯異常的陡峭,且每層台階都非常的窄。由於住在破舊的城中村,一樓的房東也並未安裝電燈,整個樓梯顯得特別昏暗。因此,甘知南第一次往上爬的時候也是異常緊張,生怕自己一腳踩空從而跌落下去。但是也就是這麼個小破房,鑄造了一個令得甘知南倍感溫暖的家。

  夏天,離高考還有一個月,學校照例三周放一天假。晚飯後,甘知南拉著甘姐的手在街道散步:

  「姐,我一定要努力考大學,你知道為什麼嗎?」嘴角洋溢著淺笑,甘知南輕輕地將頭靠在甘姐的肩膀道。

  「讓我猜猜啊,一定是你良心大發,以後把賺來的錢通通拿來給我買吃的對嗎?」甘姐故意這麼說道。

  「NoNoNo,其實我只是想多賺點錢,以後雇你為保姆,然後天天讓你刷馬桶...哎哎哎,彆扭我腰啊,啊,痛痛痛!!!」

  「你小子一天天的不學好,以後等你談對象了,我非得把你這些壞習慣統統告訴她,讓你現在擱這神!」 甘姐一邊扭著甘知南的腰,一遍開玩笑的說道。

  「嘿嘿,跟你開玩笑嘛…哎,你看你小時候就一個人在老家待著,跟我們在一塊的時間就少,好不容易後面回肥城了,沒幾年媽又生病了…要是以後我厲害點,不也能幫襯幫襯你嘛嘿嘿…」

  甘姐聽了這話,心裡也有些觸動,緊緊地拉著甘知南的手,一言不發。其實甘知南有時候也在想為什麼命運如此不公,好不容易生活好了一點,卻又經歷那般的苦難…甘爸為了養家餬口,有時候幾個月才能從工地回來一次,因此大部分的時間裡,甘知南都是和甘姐生活在一起。兩個人雖然有時候也會吵吵鬧鬧,但始終都是在相互依靠,攜手共進…

  ...

  一天傍晚,甘知南騎著小電驢帶著甘姐兜風。落日所貢獻的最後一道餘暉輕柔柔的飄在他們身上,將他們的心緊緊地連在一起,於是路過的風也是悄然間將他們衣服與衣服之間的縫隙填滿,甘知南與甘姐便在這份恬靜中享受這份少有的歡樂。

  「知南你幹嘛,好好騎車,別搖搖晃晃」

  「知南你認真點,你剛剛都差點闖紅燈啦,你慢點兒」

  「知南,你看,今晚的晚霞一片紅艷呢,多美啊」

  「知南,知南...」

  整條路都充斥著他們的歡聲笑語,像是一根火摺子,點燃了溫情,照亮了夜...

  曾經,甘知南一直在追尋人生的意義,自己的信仰。恍恍惚惚痛苦前行了很久之後才發現,原來最值得守護的人就在身邊…什麼是信仰呢?不過是在人的精神層面上占據最大分量的東西罷了,甘知南是個俗人,所謂天下大同、人間理想對他來說只是有之更好、無則加勉罷了…所以曾經的他像失明一般去遠方去追尋那虛無縹緲的東西本身即是一種錯誤,也是對自己精神的一種誤判!

  守護好身邊的人,努力的經營好親情友情才是他最終應該做的,他的人生意義也便是如此…

  ...

  下了機場,甘知南便直奔酒店而去。酒店很熱鬧,賓客很多。

  當新郎和新娘交換戒指的時候,甘知南心情莫名的沉重。欣喜、不舍、難過、祝福,多種情感的交織令得甘知南很想流下眼淚。這一瞬間,他感覺自己的心好像空了一塊,好似自己被全世界拋棄,身後空無一人…

  婚禮結束後,甘知南與身著婚紗的甘姐告別—他得趕緊回去補覺,然後趕晚上的飛機。

  一個人回到空蕩蕩的家,孤獨的情緒就像一張牢密的網,將甘知南狠狠地束縛住,再狠狠一收力,妄圖將他扼殺在這一個人的世界裡,即便外面陽光明媚。

  趴在姐姐曾經的床上,甘知南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復。望著房間裡的擺飾,他的心也是一陣顫抖,大腦也如同這個房間一般空蕩蕩的,他知道,他又沒有家了...

  睡醒之後,天色已晚,只有那台小檯燈默默亮著,光亮照射入知南的眼中,才使得他回過神來。

  走出房間,外邊的燈光聚集在一起,構成了一幅彩色的霓虹畫。街上的人們還是一如往日的喧鬧著,遠處的轎車也正不停的從知南眼旁穿過,漸漸的,他在這一動一靜里逐漸迷失了自我,這座城市就這麼赤裸裸的展現出了他冷漠的一面!

  良久,知南才找回狀態,繼續前行。即便讀過很多道理,可是看到那空蕩的房間,一瞬間的梗咽心酸還是會如同潮水一般湧入心頭瞬間擊破內心所有的防禦...

  ...

  曾經的拌嘴齟齬,嘻戲歡笑化作成一顆美麗的種子埋在甘知南的心裡。只有在一個人的夜晚,它才會伴隨著月色,化成一幅絢爛的相片鑲嵌在這溫柔的月夜中...

  你走了之後,從此我便沒了家...

  (甘知南與室友之間的故事是個悲劇。在大一上學期的時光里,大家零零碎碎的也發生了很多事,但是由於過於零碎沒辦法細寫,同時也有很多事情甘知南記不清了,因此甘知南將以簡單片段的形式來記錄一些印象深刻的事情。這些事情有甘知南做錯的,也有甘知南沒做錯的,但是非對錯都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接下來甘知南將儘量以時間順序,用真實的、不包含偏見的視角來將這些片段寫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