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當空，銀光鋪地，王貴獨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回到家，王貴先去隔壁房間看了一眼，床上躺著一位老人，王貴拿起椅子上的蒲扇輕輕地給老人扇了扇風，就著月光看著老人，他深深地嘆了口氣，眼神里透露出一絲疲憊。
「吱呀」
木門被關上，李紅花在斬豬草，看到王貴進來，笑著說：「你回來了。」
王貴「嗯」了一聲，走過去要幫李紅花，被她躲開了。
李紅花皺著眉，「白天在地里忙活了那麼久還不夠啊，到一邊歇著去。」
還沒有步入中年便有了中年婦女的樣子，心裡頭關心，嘴裡卻不停的念叨，而後又故作平淡的問道：「怎麼樣？田志同意了嗎？」
王貴坐到椅子上，恍惚間點了點頭。
李紅花如釋重負地笑起來：「那就好，我早就知道田志會同意的，你只要跟他說給你媽看病吃藥需要錢，他一定會理解的，田志又不是那種不通情達理的人。」
王貴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老婆說了什麼，他解釋道：「田志還是要借牛，不過他們家借一天給一百，我同意了。」
「啊，什麼？」
李紅花震驚道：「一百塊一天？你沒開玩笑？之前劉運生都最多只出五十塊錢一天，田志怎麼給這麼多？」
王貴呵呵笑起來：「是他女兒田園出的錢，我說了不用這麼多，她不聽非要我收下，我是完全說不過她的。」
「哎，田園這丫頭仁義啊，知道我們家困難，又要顧及我面子，她只說是以前借我們家牛沒給過錢，就當是還去年的錢，還問起秀紅怎麼樣呢。」
李紅花的關注點跑女兒身上去了，順著答了一句：「秀紅都好久沒給家裡來電話了，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
「她在秀蘭身邊你擔心什麼，估計又是貪玩忘記打電話了。」
想到今天看到的田園，王貴感慨不已：「秀紅和田園一樣的年紀，我都是看著她們長大的，怎麼現在差了這麼多呢？」
李紅花不樂意他說自己女兒差，撇了撇嘴，「差哪了，你倒是說說看。」
王貴來了興致，像遇到了新鮮事情一樣高興的同李紅花分享起來：「你是沒看到，我跟田志說不能借牛給他的時候，田志那臉是黑得跟鍋底一樣，我還生怕他跳起來打我一頓呢。」
李紅花一邊收拾著東西，抽空白了他一眼，「你盡瞎說，田志可是個出了名的老實人，他怎麼可能會打人。」
「沒說他打人，我不就是說他那個樣子看上去像是要打人嘛。」
王貴搖了搖頭，起身舀了一碗茶邊吃邊說：「還好後面田園來了，她就坐一小板凳上，人還沒長開呢，氣勢倒不小，一來就震得我跟田志兩個都吭不出聲，最後還是順著她的意思收了錢回來了。」
「人家一小姑娘怎麼被你說得像個村幹部似的了？你也就看到村里領導講話會這樣吧。」
李紅花不信他，覺得他又在吹牛了，之前還說田志要打人呢。
夫妻倆閒扯了好一會兒才睡下。
第二天一大早，王貴就把牛牽到田裡去找田志了。
田園蹲在台階上洗臉，清晨的水沒被太陽曬過，冰冰涼涼的，舒服得很。
李梅在廚房做早餐，看到田園弄好了就喊她去吃飯，一邊說道：「園園，你等會兒去街上帶個西瓜回來，你爸愛吃甜的，給他解解饞。」
早上家裡的公雞剛叫兩聲，田志就起床去了田裡，雖然昨天李梅跟他拌了幾句嘴，但心裡還是心疼他的。
「好。」
田園應了一聲，端起飯碗問道：「媽，兩個舅舅都不在家，外公那邊忙不忙得過來呢，你有沒有打電話過去問問？」
李梅想著要去給田志送飯，吃得飛快，她回道：「放心，問過了，你桂舅舅帶著他兩個兒子去幫忙了。」
田園一時有些發懵，完全記不起這個桂舅舅是誰，李梅看她樣子就知道是不認得人了，她搖了搖頭，「去年過年在他家吃過飯的你忘記了？是你大姨外婆的兒子。」
「哦。」田園點了頭。
大姨外婆和小姨外婆那邊的親戚她一個都不記得，也不知道是她家親戚太多，還是大家的親戚都是這麼多的，田園一直都記不全。
田靜就全記得，也不愧是當大姐的人，往年拜年田園都是跟在她屁股後面叫人的，叫了那麼多年也依舊不記得，田園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臉盲。
就這一點田園是不得不佩服田靜的，她能記得所有她見過的人，尤其是親戚，還記得每個親戚家裡的情況和地址路線，記憶力這麼好，可惜她就是不愛讀書。
田園吃過飯就踩著單車上街去了，她的姐姐妹妹還在床上會周公。
田靜每天要睡到日上三竿才會起，田雨跟她一樣貪睡，只要沒人叫就起不來，田靜是叫了也不起，李梅也懶得叫了，只要她們能做好家裡的活就不去管她們睡到幾點。
「哎~園園，大清早的你去哪呢？」
田笑蹲在屋門前漱口，看到田園踩著單車過來，大聲喊了起來。
田園剎了車扭頭看過去，「你也起得早啊，我上街去，你要不要去？」
田笑看了一眼單車后座，搖頭，「不去，我還要幫忙做飯呢，爺爺他們下田裡去了。」
「哦，三嬸和小航呢，都放暑假了他們還不回來？」
田笑撇了撇嘴，明顯的不開心了，「誰知道他們，你快去吧，我還要去田裡送飯。」她端著臉盆就要進屋去。
田園喊道：「行，你下午記得過來吃西瓜啊。」她踩著單車離開，聽到田笑高興的應了一聲。
一路感受著風的自由，單車路過初中同學何玉婷的家門口，田園瞅了一眼，樓下堂屋的卷閘門緊閉，樓上陽台也沒有晾衣服，一副人去樓空的樣子。
中考之後田園就沒再見過何玉婷，去年暑假路過這裡還看到何玉婷的奶奶在樓下乘涼，田園跑過去問何玉婷在不在家時，被告知被她父母接到外省去了。
現在房子裡更是一個人都沒有，以前沒有聯繫方式，也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再遇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