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步青雲 - 1 3 落井下石
大年初一十點鐘，竇一凡準時出現在海饒開發區政府辦公大樓一樓的大會議廳。同時出現在大年初一團拜會的還有區長歐建嶺和副區長周立銘，以及開發區的區委常委們，而被團拜慰問的則是開發區的離退休機關幹部以及其他行業的個別代表。布置一新的會議廳的氣氛搞得還可以，披紅掛綠的倒也很有新春氣氛。大年初一的，大家都穿新衣戴新帽都圖個吉利，臉上笑容也河蟹了一些，看起來都是一片其樂融融。只不過身穿一套淺灰色西裝的海饒開發區區長歐建嶺看上去有些憔悴，不過還是強撐著笑臉做了一個簡短的發言，隨後就是給開發區離退休老幹部職工發了一個慰問紅包。
坐在一邊鼓掌的竇一凡看著正強打著笑容跟被慰問代表一一握手的歐建嶺，突然發現這個男人的意志力也是足夠強大的。在自己老婆被公安機關帶走之後歐建嶺還能如常地表現這種親民行為，這一點已經足以讓竇一凡好好學習了。但是轉念一想，竇一凡也有些釋然。如果這個時候歐建嶺不出現在大眾的眼皮底下，那麼關於他的某些謠言也只能越傳越瘋狂。歐建嶺出現了，關於他被雙規的傳言也就不攻自破了。這或者就是歐建嶺目前唯一能夠採用的公關策略。
「竇副區長，您好！」就在竇一凡微笑著看著歐建嶺代表海饒開發區向廣大民眾傳遞政府關愛的時候，秦智律的聲音在他的身邊響起。
竇一凡驀然回頭，一看果然是頭髮有些花白的秦智律，他趕緊站了起來，向這個退休老教師伸出了自己的大手掌。「秦老師，您好！」
「竇副區長，謝謝您為我們爭取到的工資！換句話說，我們這個月能夠按時領到工資還真是多虧了您了。當然，還有我們被拖欠的工資能夠及時地補還給我們，也是您的功勞。竇副區長，我代表廣大教師，代表我們的弱勢群體，謝謝您了！」走到竇一凡面前，秦智律再次向兌現了承諾的年輕副區長表達了他的謝意。
秦智律從後排走到坐在前排的竇一凡等人面前，還沒有開口就已經引起了很多人的關注。他這一番話說出來之後，周圍聽到的人們都不約而同地將目光落在了竇一凡那張朝氣蓬勃的臉龐上。敏感察覺到秦智律這一番無心的行為已經給他帶來了某些引人聚焦的高調因素，竇一凡只得保持著臉上的淡然微笑，以公對公的形式回應了秦智律的謝意。
「秦老師，您客氣了，這些都是我們應該做的。沒有按時給大家發放工資已經是我們的不對了，您現在這麼說簡直太讓我們無地自容了。不過，過了這個坎就好了。明年，不，就是今年了，咱們海饒開發區將以嶄新的面貌出現，我們會有我們的企業，會儘快拓展我們的工業園區，我們的經濟會快速地增長起來的。秦老師，謝謝您們相信政府，也謝謝您們的支持！」
「竇副區長，我們相信您，當然，也相信我們的政府。不過，我還得說一句公道話，如果沒有您的話，那些企業也不可能在海饒落戶。大家說對嗎？」秦智律的這一席話已經不再是對著竇一凡個人說出來的了，而是帶著某種替竇一凡做個人宣傳的嫌疑了。
「秦老師，您誤會了！年內的那一次招商引資是在我們舟寧市市委市政府的正確領導下，在咱們海饒開發區歐建嶺區長的帶領下公關成功的成果。我個人可不敢貿然領功哈，都是咱們上級領導有方才取得這樣的成績的。」竇一凡相信秦智律的這一番話並不是有意挑起他和歐建嶺的紛爭的，但是他卻清清楚楚地感覺到秦智律話音剛落，從歐建嶺那個方向射來的陰冷的目光。竇一凡朝秦智律彎了彎腰，很認真，很友善地反駁了他的話。
「那當然，那當然，肯定是在政府有關部門的正確領導下才可能取得的成績。不過，竇副區長您個人的功勞也是不能抹殺的。」可能是已經領會了竇一凡話中有話的意思，秦智律也隨之做出了語言上的調整。只不過秦智律的這一份調整似乎來得有些遲到了，因為竇一凡已經很清楚地感覺到了歐建嶺看過來的那張臉因為心中難以抑制的憤怒而變得有些扭曲了。
團拜會結束，被邀請過來的離退休幹部領著一個不算豐厚的紅包陸續離開了。作為今年團拜會的最大領導人歐建嶺相當冷漠地看了竇一凡一眼，之後就轉身走出了會議廳。看著很快就空下來的會議室，竇一凡也拎起自己的公文包，跟著人群往外走去。
「你不應該這麼讓他難堪，在大庭廣眾之下這樣搞他，肯定會使他更恨你的。這樣對大家都不好，你說呢？」就在竇一凡往外走的時候，周立銘從後面跟了上來。
「銘哥，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以為那個老教師是我找來特意讓某些人難堪的？」聽到周立銘的話，竇一凡立刻停住了腳步。
「一凡，你的風頭已經足夠了，你不需要在這樣對他落井下石了。他已經夠難了，他老婆已經被警方帶走了，難道就不能放他一馬嗎？」周立銘跟著在走廊上停住了腳步，一邊向從身邊經過的人們微笑著點著頭，一邊壓低聲音替歐建嶺打抱不平。
「我落井下石？是我不放他一馬？銘哥，這些話都是你自己的意思，對嗎？科技園的地下賭場不應該剷除嗎？開發區的經濟不應該發展嗎？難道你認為這一切都是我錯了嗎？」竇一凡被周立銘這些話弄得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能無奈地皺緊了眉頭。他摸了摸自己的臉龐，長長地舒了口氣之後才強壓著內心的怒氣低聲反問周立銘。
「賭場應該剷除，但是你應該先跟他通個氣。你應該清楚的是，他才是這裡的老大，你懂不懂？你這樣做不僅讓他很被動，而且還連累了他的老婆。呵，或者這就是你原來的打算。讓他後院起火，對不對？」周立銘緊緊地盯著竇一凡，說著說著忍不住伸手往竇一凡的胸口方向戳了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