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打開手機。
沒有消息。
尹朝靠坐在床上,撩起額前碎發,沒想到這人還挺能忍的。
這時,門口有人來敲門。
他現在住的是白氏公會安排的公寓。
一整棟樓,也可以說是這個小區,幾乎全是白氏的成員。
「尹哥!你醒了嗎?」
是白語在門外,自從上次他從副本里出來後,小姑娘就改口叫自己尹哥。
「醒了,稍等一下。」他回。
白語和自己住在一層樓,尹朝倒是不擔心讓她多等一會兒。
洗漱完換好衣服後,他才開門。
白語像朵蔫吧的蘑菇,蹲在他門口,幽幽回頭,「尹哥,我總算體會到我哥等我化妝的感受了。」
尹朝笑笑,「怎麼不回家等我。」
說到這,白語才來了勁,「有人在我家做客,我去,可多人了,我還沒見過這個陣仗呢,對了,是我二哥喊我來找你的。」
尹朝點點頭,跟著白語走進了她和白敘住的地方。
這是他第一次進來做客,整體是歐洲中世紀風格的裝修,並不金碧輝煌,而是有些古樸內斂。
占據一整面牆的書架,燃燒著的壁爐,還有雅致的旋轉扶梯。
白語介紹,「我和兩個哥哥都是在L國出生的,風格偏向於那邊一點。」
尹朝點頭,他知道L國,那是一個戰亂的國家。
來到客廳,沙發上幾乎坐滿了人。
都是些意想不到的面孔。
「四大公會的核心人物基本上都聚集在這裡了,我是真不敢回家等。」白語朝他小聲嘀咕。
「還真是讓我們好等。」趙國軍今天穿著亮粉色的西裝,畫著歐美妝,陰陽怪氣道。
尹朝沒有生氣,毫不客氣反擊,「不說是四大公會核心人物嗎?國軍兒現在也算是擠進來了?」
「你!」
趙國軍氣的怒目圓睜,又被尹朝打斷。
他坐到白敘身邊輕飄飄道,「不會是因為上次通關S級副本得到了S級道具,升官了吧。」
尹朝說的是事實,趙國軍啞口無言,而且他心知肚明,那個S級副本還是靠尹朝才過的。
最後還是阿瑞斯公會的另一個來人打岔,「好了,先說正事吧,我可沒時間在這陪你們拌嘴。」
說話的人歲數不大,看樣子十七八歲,應該還是個高中生。
因為和趙國軍坐在一起,所以尹朝默認此人為阿瑞斯公會之人。
而且看趙國軍對他恭敬的神態,這人地位恐怕不低。
白敘開口,「我想大家都收到了我發出的消息。」
眾人點頭,尹朝這才有機會觀察來的人。
奇蹟公會來的是午夜和月影,對方落在他身上的視線有如實質,尤其是午夜。
想忽略都不行。
阿瑞斯公會來的人是趙國軍和那個高中男生。
万俟公會來的人是熟悉的万俟新知還有另外一名和万俟新知長得很相像的男子,看年紀應該是他哥哥。
白敘的聲音繼續響起,「我們四大公會從建立之初,就一直秉持著相互鬥爭卻又相互依存的態度發展,鬥爭不可避免,但每當關乎副本世界的神諭降臨,我都會第一時間召集負責人討論應對方案。」
他面容逐漸嚴峻,像是面臨著某種關乎存亡的巨大災難。
「我們,遇見了前所未有的,挑戰。」
白敘說完這句話,然後從自己儲物空間之中拿出一個捲軸。
他打開捲軸,眾人眼前浮現出一行字。
「新神即將誕生,副本會告訴你答案。」
「新神?」趙國軍事不關己的翹起二郎腿,「誕生就誕生唄,神的事情我們凡人怎麼會懂。」
月影站起來,反駁他的觀點,「你要知道,最開始的副本可不像現在這樣和諧,沒有劇情,沒有規則,有的只是屍山血海,鬼怪殺人從來不需要理由。」
她說,「那便是新神的誕生,我們永遠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性格,人在無所不能的神面前,猶如一隻隨時都可以捏死的螞蟻。」
眾人陷入沉默。
就在這時,万俟新知的哥哥站起來,他道,「我也收到了神諭。」
大家都知道,万俟公會信奉的神和白敘的不一樣,他們信奉的,是邪神。
男人勾起嘴角,打開手中那捲黑色捲軸。
「新神即將誕生,副本會告訴你答案。」
是一樣的內容!
然而他並不像白敘一樣焦慮,甚至眼神里還帶著期待。
「我們相信,新神的誕生將會帶來一次徹底的洗牌。」
他說著,語氣激昂。
白敘斥責,「你這是極端思維,新神的誕生如同薛丁格的貓,我們得做好一切不好的打算。」
男人不以為然,他反問,「打算?你能與神抗衡?」
白敘沒有回話,世間沒有人能與神抗衡。
男人繼續道,「而我們能做的,只有做神最忠實的信徒,無論他是誰,無論他是怎樣的脾氣。」
說完這話,他便和万俟新知離開了此地。
阿瑞斯公會的那名高中生也有些不願再待下去,他起身,「我們阿瑞斯公會能做出的應對方案,只有提升自身實力,有些時候,犧牲和流血是不可避免的。」
阿瑞斯公會也離場。
白敘扶住額頭,「難道真的不可避免嗎?」
「或許我有一個辦法。」
尹朝出聲。
所有人的目光落到他身上。
他說,「我們可以殺了他,在他成神之前。」
這是一個瘋狂,但又最有效的辦法。
白敘的眸子亮了一瞬,這個辦法,實施的難度很大。
新神的誕生是帶來無數的死亡或者是新的希望,這都是未知的。
況且,副本世界如果沒有了神,那又會是怎樣的一副光景。
白敘不敢想像。
「或者……」
一直沉默的月影開口,「或者,讓人成為神。」
讓人成為神?
白敘抬眸,「這是你的預言?」
月影的視線落在遠處,她像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當遠古高天的讚歌響起,當黃昏與地平線交織,當玫瑰綻放那一刻,神明也將隕落。」
尹朝忽然精神萬分,他聽過這個故事。
是尹芮給他講過的睡前故事。
每次尹芮講起這個故事時,目光都會落在遠方,他好像在透過時間與空間看向某處。
「當遠古高天的讚歌響起,人們會尋找一名新的祭司,每一年的祭司都是女孩,唯獨那一年,讚歌選中了一個男孩……
傳道者說,他是神明選中的祭司,他被簇擁著登上高台,底下俯跪著忠實的信徒。
信徒們說,是他帶來了神的啟示與祝福。
後來,瘟疫再次盛行,祭司被架上處刑台,台下的信徒說他不作為,高喊著處死他,將他獻給神明,他們在為他的死歡呼。
於是祭司落下預言,當黃昏與地平線交織,黑暗便會降臨,可是太陽東升西落,黑夜總會降臨,這是一個必然的結果。
那天晚上,整座城寂靜的嚇人,死氣籠罩著上空,沒有人活了下來。
祭司降下了詛咒。
或許不是祭司降下的詛咒,而是賜予他玫瑰的神明。
玫瑰被祭司的鮮血染紅,當它綻放那一刻,神明也將隕落。」
尹朝不明白,他聽不懂那些拗口的像是詩集一樣的句子。
但是他能看出,在尹芮眼中氤氳著的,化不開的悲傷。
這時,商屹會將他擁入懷中,他會輕吻尹芮哀傷的雙眼。
回憶到此為止,月影也恢復了。
她說這是她第一次毫無徵兆的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