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人就是我殺的!

  房屋之中的氣氛,顯得十分安靜。

  掌域大人沉默了半晌,才微微撫須。

  「本官再問你,天機盤上,你見到的兇徒,究竟是誰?」

  「是我。」鄭大人眼神恍惚,臉色更加蒼白。

  「你沒有理由殺他們。」掌域大人說道。

  「理由可以有千萬種,比如周應得罪了我。」

  「南泉縣的縣令和捕頭是被咒殺的,如果他們是被你殺的,還說得過去,但周應可是被當場伏殺的。」掌域大人緩緩說道:「事發之時,你在廣山域,不在南泉縣。」

  「也許是我派人殺的。」

  「你派的人是誰?」

  「我也不知道。」

  「那你確定是兇徒就是你自己?」

  「就算掌域大人再審個千百遍,這人也是我殺的。」

  「為什麼你就認定了自己?」

  「因為天機盤上,出現的就是我。」

  鄭大人微微咬牙,說道:「我所修行的道,絕不會錯!既然天機盤認定是我,那就一定是我!」

  他抬起頭,看向掌域大人,說道:「目前看來,應該是我派人伏殺了周應,咒殺了南泉縣令和捕頭,然後抹去了一切痕跡,就連我自身認知,都被徹底消除,才有今日之奇案。」

  掌域大人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後轉身出門。

  「大人……大人……你聽我說……」

  身後傳來鄭大人的吶喊聲。

  掌域大人揉著眉心,走出了房外。

  房外的獵妖府眾人,都圍上前來。

  「掌域大人,鄭大人怎麼樣了?」

  「瘋了。」

  掌域大人嘆了一聲,說道:「他認定了自己就是兇手。」

  所有人聽得這話,盡都是面面相覷。

  那一日,鄭大人以天機盤推衍兇手,下了祭台之後,便恍恍惚惚,神志不清。

  所有人都知道,鄭大人不會行兇。

  偏偏他認定自己就是兇徒!

  「天機盤上,出現了他自己的面貌。」

  掌域大人嘆了一聲,說道:「老夫認為,天機盤的推演,出了變故。」

  眾人對視一眼,皆有同感,均表示認可。

  「但我等認定天機盤出錯,鄭大人卻不能相信天機盤出現偏差。」

  掌域大人緩緩說道:「他這一種修行人,感悟天機,最為特殊,修行不在戰力,而在大道感悟,一旦在他心中質疑天機出錯,那便相當於推翻了他一生以來所修行的道路,從此之後,他便是廢人!」

  眾人皆知,正是因此,鄭大人寧願相信他自己就是兇徒,也不願意相信天機盤會出現錯誤!

  「天機盤推衍出錯,原因屈指可數。」

  「第一,是鄭大人本身修行出錯,無法準確推算,但在推衍開始之前,鄭大人一切正常,這一點可以排除。」

  「第二,對方修為遠高於鄭大人,該是煉神境巔峰層次。」

  「第三,對方身懷至寶,天機遮掩,無法推算。」

  「第四,此人是無命之人,沒有命數,沒有軌跡,沒有過往,沒有未來。」

  「排除鄭大人本身問題,餘下三個原因,任何一個都不容輕視,尤其是最後一個……」

  掌域大人沉聲說道:「無命之人,不在天機之內,不在國運之中,無法掌控,無法測算,時刻可能成為我們無法預料的變數!上一位無命之人,修至煉神境巔峰,並以陰神化陽,即將羽化登仙,都未曾掀起天機變化,後來是國師偶然察覺,在一年前親自設局,以自身重傷為代價,以十二位皇族血脈為引,才伏殺了這位堪稱半仙的人物!」

  眾人神色凜然,皆不敢妄言。

  國師重傷,短時日內,難以出手。

  這也是外界妖魔,膽敢趁機侵入大夏境內的原因之一。

  「大人認為,是哪一種?」有一名官員問道。

  「最後一種!」掌域大人淡淡道。

  「何以見得?」另一位充滿書卷氣的中年男子問道。

  「若是身懷至寶,或是修為極高,鄭大人只能是無法測算,甚至遭受反噬,但是……鄭大人看見了他自己。」掌域大人出聲說道:「這代表對方沒有命數可言,而在這一場推算之中,氣息最終的源頭,因為尋不到對方,便落在了鄭大人本身。」

  「掌域大人的意思是?」有一名官員小心翼翼地問道。

  「不惜一切代價,找到他!」掌域大人神色凝重。

  「可是目前沒有線索。」適才那官員遲疑著道。

  「未必沒有線索……」忽然之間,有個中年人開口,說道:「大人之前取來的卷宗上有記錄,周應之所以前往南泉縣,是因為南泉縣之中,有個年輕道士,用一百零八頭小妖的殘骸上報官府領取賞錢,而周應奉命前去鑑定殘骸,並發放了賞錢,此後未過半日,周應便死了,而南泉縣衙的縣令與捕頭,也在那時候死了。」

  「如此說來,這個年輕道士,嫌疑很大。」那官員沉吟道。

  「查一查他的底細。」掌域大人忽然道。

  「有三名紅衣斬妖吏,正在永堯河附近,核查這年輕道士的樣貌,探尋他的身份。」那中年書生沉吟了一下,說道:「我們認為那一百零八頭小妖,在永堯河興風作浪,阻斷了原天域和廣山域的道路,被這道士斬滅,但是……」

  「但是什麼?」掌域大人問道。

  「永堯河沒了。」中年書生正色道。

  「……」

  場中氣氛,頓時陷入沉寂之中。

  「沒了?」

  「沒了。」

  「我記得永堯河寬數丈,延綿而去,甚為壯觀,那麼大一條河,說沒就沒了?」有個花甲老者,差點鬍子揪下來,滿面不可置信。

  「應是有修為極高者,以大法力,動用真火,蒸煮大河,直至燒乾。」中年書生頓了下,又道:「連上流水源出口都塌了。」

  「這……」

  眾人面面相覷。

  然後有一人低聲道:「其實……如此強大的人物,在煉神境當中,怕也是頂尖之列,像是周應這樣出身微末之人,最善於察言觀色,為人又是欺善怕惡,怎麼敢得罪他?而且煉神境的存在,視凡人如螻蟻,南泉縣衙的縣令與捕頭,又哪裡有資格招惹到這等人物?且這樣的人物,又哪裡會把兩個螻蟻放在心上,還特地去動用咒術?」

  「不管怎麼樣,既然線索在他身上,就先探一探虛實,但是千萬記住,不要莽撞,注重規矩禮數。」

  掌域大人看向眾人,說道:「金衣斬妖吏柳明已經被調往淵河,如今廣山域只有老夫坐鎮而已,若在此期間,廣山域境內有一尊煉神境的強者作亂,會變得非常麻煩!」

  眾人皆應一聲,神色盡都凝重。

  而那中年書生,低聲問道:「那麼鄭大人呢?」

  掌域大人沉默了片刻,嘆道:「送去京城,且看國師如何處置,如若實在不成,送他回自家山門,頤養天年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