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人心不可視
丘處機體內藏神,元神化句芒,另一邊完顏康帶著穆念慈一路北上,雖是你儂我儂,卻也並不是波瀾不驚。
起初,他們只是與歐陽克、沙通天等王府招募的江湖高手碰頭。
這也並不是巧合,大宋的官府被金人滲透的和篩子似的,而完顏康和穆念慈並未隱藏行蹤,所以很快就被這些人找了上來。
而沙通天等人在半道上就收到過完顏洪烈的秘信,如果完顏康對回歸中都繼續當他的小王爺表現出抗拒,那他們不妨便在暗中,設計一些花樣,讓這位原本錦衣玉食的小王爺知道,在離開了王府的權勢之後,江湖是何等的寸步難行。
但察覺到完顏康並不抗拒回歸之後,所有預設中的計劃,當然便全都作廢,對此歐陽克稍有不滿。
畢竟在設定好的劇本中,他們會拿穆念慈開刀,而甜頭則會被歐陽克吃掉。
雖然歐陽克對黃蓉是死心塌地,但他的身體顯然會有更多的齷齪想法。
兩人的親密遠行,被動變成了一群人的集體轉移,這讓完顏康心情不暢。
而當眾人行至揚州附近的時候,便又收到了完顏洪烈的傳訊,要求他們立刻迴轉,重新折回臨安,在臨安附近匯合。
具體是因為何事,完顏洪烈卻沒有說明。
三天後,與完顏洪烈在牛家村碰面的完顏康,被獨自拉到了村頭一角。
「康兒!你···還肯認我這個父親,我很高興···真的很高興!我甚至都高興的有些睡不著覺,康兒···爹爹現在也只有你了,你萬不可以再離開爹爹。」完顏洪烈雙眼泛紅,將一個酒囊遞給完顏康,眼神中的真情流露,一個梟雄流露出來的軟弱,便是再鐵石心腸的人,都多少會為之動容。
然而完顏康卻只是接過了酒囊,沉默的灌了一口,然後出神的眺望著遠方,臉上流露出一抹孤寂。
完顏康現在魔胎解封到了百分之二十五,靈覺已經強大到了一個常人難以理解的程度,對於完顏洪烈這包含深情的一句話,他有著不一樣的理解。
他能從中解讀出完顏洪烈的三分的試探,一分的疑慮,一分的質疑,還有一分隱藏極深、極深的惡意。
這惡意是如此的深邃而又濃烈,怨恨且不甘心,讓察覺到它的完顏康,感覺骨頭都有些發冷。
但想到凌退思,完顏康又壓下了心頭湧起的那一絲不安。
至少與凌退思相比,完顏洪烈算是一個很好、很好的父親了!
「康兒!你有什麼心事嗎?」
「來,對為父說一說,為父好好替你開解!開解!」完顏洪烈拍打著完顏康的胳膊,露出一個爽朗灑脫的笑容,那雙疲憊的眼眸里,充斥著慈愛。
惡意又濃烈了一分,完顏康心想。
隨後長長的吐出一口鬱氣,將自身心頭湧起的許多雜念,強行給壓下。
他畢竟不是親兒子!
更何況,哪怕是親兒子,一旦涉及到了更宏觀的權利問題,也都會變得無法純粹。
完顏洪烈這一生,唯一做過的最不理智,最不符合身份的事情,就唯有迎娶包惜弱,將她立為王妃,並且再無其餘妻妾這一個而已。
此時完顏康的如此『敏銳』,便恰恰是魔胎賦予的最濃烈的『惡意』,因為這世上很難找出幾個人來,真正的是一片赤誠,全心相待。
魔胎的詭邪就在於此,它賦予的敏銳,就是對人心最大的詛咒。
這世上無法直視的除了太陽,便是人心。
當人心裡隱藏起來的黑暗與邪惡,總是能夠被察覺的時候,那麼能夠這樣敏銳察覺一切的人,就會逐漸被黑暗包裹與吞噬。
「沒有什麼,就是經歷了一些事情,想了···很多。」完顏康勉強說道。
歐陽克、沙通天、梁子翁等人的惡意,完顏康可以毫無障礙的照單全收,是因為他對於這些人從未有過什麼期待。
如果讓他覺得不痛快了,完顏康甚至可以拔劍殺之,從物理上解決煩惱的根源。
但對完顏洪烈,他用不了這種法子。
只能仔細的感受著,那種惡意與隔閡,在二人之間越來越濃烈。
察覺到完顏康的抗拒與拒絕交流,完顏洪烈的心情不免浮躁,近些時日來的連番不順,也與完顏康的真實身份結合起來,掌心裡的硃砂痣,也越看越像蚊子血。
所謂『愛屋及烏』,現在連房子都沒了,烏鴉還能討喜?
但凡完顏洪烈還有第二個兒子,他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完顏洪烈自己都不敢細想。
沒有了繼續兜圈子的心思,完顏洪烈轉換語氣說道:「康兒!你在江南遊歷了這麼久,可曾聽說過梁元帝的連城寶藏?」
這便是他召回完顏康的目的。
完顏康的感知里,完顏洪烈的整個情緒,都變得熱烈且激動起來,帶著龐大的期許。
那種原本還算濃烈的父子情感,在這種期許之中,被沖的更加的平淡,就像一塊包裹著毒藥的糖果,終於被清水洗掉了外面的那層甜美的糖衣。
原本的軌跡里,完顏洪烈南下是為了得到武穆遺書,但實際上十本武穆遺書,也比不上一個梁元帝寶藏。
畢竟打仗打的是錢糧,岳家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不止是因為岳飛用兵如神,岳家軍的將士們個頂個的是好漢,也因為岳家軍得到了很多方面的財務支持,迎回二聖這個『口號』,可不是因為岳飛沒有政治頭腦,而是不這麼喊,他根本連打戰的錢都沒有。
如今的金國看似烈火烹油,卻到了快要油盡燈枯之時。
多年與宋拉扯,看似南宋被侵蝕的千瘡百孔,實際上金國自身,也被浮華的宋國傳染了太多的不良習氣。
那些在南宋朝廷之中出現的各種毛病和問題,幾乎都在金國能夠找到對應。
金國雖兵強馬壯,在財富的積累與政治手腕的熟練上,卻遠不及南宋的『底蘊深厚』,所以看起來搖搖欲墜的南宋,依舊能偏居一隅的享受繁華,而兵強馬壯的金國,卻已經到了危如累卵的地步。
如果能夠得到梁元帝的寶藏,完顏洪烈便有信心,在金國的少壯派、改革派中,拉出一個隊伍來,逐漸實行他的政治、軍事野心,畢竟無論做什麼,都少不了錢與糧。
真到了那個時候,子是否親生,還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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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兒!只要為父得到連城寶藏,就有機會得到更多的支持,等為父做了大金國的皇帝,你便是未來的太子。」完顏洪烈許下了自己都不太信的承諾。
他不會告訴完顏康,在包惜弱死後第一百天,他收了幾個與包惜弱有幾分相似的江南美人。
完顏洪烈雖已經年過四十,卻也還算身強體壯,不止是打拼的好年紀,也是生孩子的好時候。
完顏康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不曾聽說。」
他其實是知道,丁典在臨終前,或許將寶藏交給了郭靖。
畢竟,丁典在最後,也只單獨見了他和郭靖,如果他沒有得到寶藏的線索,那麼就只有郭靖了。
如果是正常情況下,完顏康肯定選擇出賣郭靖,用寶藏的情報,來換取完顏洪烈的歡心,那個金國太子的位置,對他也確實是很有吸引力。
對強大的武功,對於地位與權力,財富與美色,完顏康都十分的渴望,他並不是一個苦修士一樣的『修道者』,魔胎在身的他,恰恰相反,欲望之強烈,遠超尋常。
但此刻格外敏感的完顏康,能夠清晰的感知到完顏洪烈的情緒變化。
當說到封他為太子時,那情緒之中的言不由衷,在完顏康的感知之中,簡直明亮好似天上懸掛的皎月。
如果最初的關懷,還有一半左右的真心,那麼此刻的承諾,就連九假一真都沒有。
完顏康只覺得心中發冷,好似要往無盡的深淵之中墜落。
不知為何,此刻完顏洪烈的臉,似乎要與那他所不齒的凌退思重迭。
就像是中了什麼惡毒的詛咒!
「真的沒有嗎?」
「康兒!你再···仔細想想,想想那個丁典,他在臨死前,有沒有和你說過什麼特殊的話?」完顏洪烈抓住完顏康的胳膊,用力的搖晃著,就像是溺水的人,要抓住救命的稻草。
他顯然已經將不少事情調查清楚,眼下詢問完顏康,實屬處心積慮。
「真的沒有!」
「丁大哥只是教了我一門武功而已,不過這門武功倒是對我有不少的助益,若是外泄,容易被旁人瞧出破綻。」完顏康說著,然後對完顏洪烈補充道:「當然,父親如果想要知道這門武功,我一會便抄錄下來,給父親好好瞧瞧。」
完顏洪烈立刻說道:「好!記得寫仔細些,不要漏過任何一個字,最好連如何斷句,都標註清楚。」
完顏康的眼神,漸漸的愈發的黯淡下來。
他不會真的寫『神照功』了,而是會把嫁衣神功里,比較兇險,容易走火入魔的部分,稍微再修改一下拿出來。
反正,丁典具體教了什麼也只有他知道而已。
這邊的完顏康,因為直視人心,而被傷的千瘡百孔,另一邊的郭靖,就真的是差點被打出百孔千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