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5章 後記·長安3

  一切塵埃將要落定之時,元景帝便開始推出『限田令』。

  限庶民百姓,名下田二十畝,在職各衙門小吏,衙役等三十畝,書吏等四十畝。

  限官員私田(不含職分田),九品、八品官員六十畝,六品、五品官員八十畝,四品百畝,三品一百五十畝、二品三百畝、一品五百畝。

  各公爵府邸按照品級遞減,各夫人陪嫁田產隨誥命等級遞減。

  限田令一出,大盛朝上下有些動盪,官員還好,他們大頭都是職分田,私產多的轉給家中子女,也可以保住大半。

  而損失最大的就是那些經營多年的世家,他們早已積累了無數的田產,坐擁田地無數,還有那些商戶,得聞這些消息,好些個一下子都暈過去了。

  有人想將名下的田地轉給普通百姓,然後與他們簽下契書說明歸屬,但去了官府備案的時候,卻發現一件事。

  官府告知每一個前來的人,這田在誰的名下就是誰的,其它契書官府一律不承認。

  也就是說可以不認帳,直接將田地占為己有。

  那些富戶一聽還能這樣,人都直接傻了。

  不過元景帝和謝琅也沒將事情做得太絕了,要是家裡人的名下都塞滿了,還有多餘的,可以賣給官府,回歸朝廷,等朝廷日後分給新生的人丁。

  再或是,超出限定量之後多交稅。

  正常良田兩分稅,但超出限額要交五分稅。

  想要留的話,那就交稅吧。

  雖然說這限田令也不是沒有缺點,但大程度上能緩解世家囤積良田,百姓失田的問題,而接下來,再遇見什麼問題,再慢慢解決就是了。

  限田令剛剛頒布不久,程老夫人便帶著家中的女眷來了一趟景陽侯府,或是說現在稱作『太子府』的景陽侯府。

  程老夫人問程嬌:「殿下是什麼意思,這個限田令我們多出來的田地,也要分出去嗎?」

  眼下已經是六月了,大熱天,便是屋裡放了兩個冰盆,也有些熱,程嬌拿著團扇給自己煽風,聞言道:「自然是要分的,這是陛下的意思,既然政令已經頒布,我等遵從就是了。」

  「就不能不分嗎?」程妍有些憂愁,趙錦亭如今還未有官職,只是一個進士,名下只可有良田四十畝,她這個娘子更少,只能是二十畝。

  「六妹,你如今可是太子妃,要不你和妹夫說一聲唄......」

  程嬌搖頭:「這事情不歸我管,他與陛下考慮的是世家富戶囤積良田、百姓失田的問題,我不能幫他什麼,但也不能拖他後腿。」

  程妍不高興了:「可要是如此,我那些田地不都保不住了嗎?」

  程嬌給她出主意:「要不你這樣吧,先給幾個你信任的下人自由身,然後將田地記在他們的名下,等你夫君升官了再轉過來,這不就成了嗎?」

  「可官府不認,要是他們直接占為己有的話......」

  「那只能是你自己倒霉了。」

  程妍噎住了,她有些煩躁地在屋子裡來回走了兩圈。

  「那你是怎麼處理的?」程姝問她。

  程嬌想了想道:「我可是太子妃。」

  根據身份地位的不同,這私田名額自然是不同,她為太子妃,名下可有良田八百畝之數,她自己原本都沒那麼多,那三四個莊子加起來不過是六百畝。

  程姝牙齒都咬酸了。

  牙疼,心也酸疼。

  她實在是想不明白了,程嬌的命怎麼就這麼好呢!

  她上輩子嫁給了蕭衡,做了宰相夫人,便是臨安侯府沒了,她也能尊貴體面地活著,蕭衡更是對她寵愛有加。

  可這一世,她搶走了蕭衡,程嬌轉頭嫁給了謝琅。

  原本以為謝琅就是個紈絝,這小夫妻倆這輩子也只能這樣了,可沒想到峰迴路轉,謝琅先是入朝為官,後來還做了景陽侯,現在更是不得了,直接成了太子了。

  關鍵謝琅還不好女色,便是做了太子,也一心守著程嬌過,實在是令人羨慕嫉妒。

  反觀她自己,雖然嫁給了蕭衡,但夫妻之間感情冷淡,這輩子能這般平靜地過下去,似乎已經是運氣了。

  程嬌看程姝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樣,一時間心情大好,覺得是出了一口氣,誰讓這人以前還欺負她呢。

  「實在是捨不得,那就多交稅吧,這樣就能保下來,我聽說有些田地多的世家就是這樣的,雖然有些肉疼,但勉強能保住田地也好。」

  時下稅兩成,若是良田租賃出去,給佃戶種植,可以收三成的租子。

  可若是稅都五成了,再給佃戶種植,租子收三成,已經沒有佃戶願意幹了,有這個力氣,還不如去領官府的田地耕種。

  良田稅兩成,再添三成抵押,五成歸自己,等到那抵押的錢銀夠了買下良田的錢,那田就是自己的了。

  人只要不傻,都知道哪個選擇最有利。

  於是這一時之間,租賃世家富戶良田耕種的佃戶瞬間就少了大半了。

  程姝有些遲疑:「這樣能行嗎?」

  程嬌道:「我覺得能行,總比不小心被人占了去的好,這也適合你們這些夫君入仕的官眷,將來夫君升職了,自己也跟著升,旁人就不大適用了。」

  留著要交五成稅,還要人打理,算下來賺的不多,只能說是保住田產罷了。

  「那照你這麼說,要是那些世家富戶一直守著田地,不願吐出來呢?」

  「無妨,稅收多了,便讓官府召集人手去開墾田地,至少得把百姓的田地落實了。」

  程老夫人嘆氣:「這樁事,其實不該殿下去做的,這外頭如今也不知有多少人恨他,他一上來就搞出這些事來。」

  程嬌道:「有人恨他,自然也更多人感激他,他知曉,陛下可以擋在前面,將這一切都做好了,他可以躲在後面,從頭到腳清清白白,可身在其位,總要謀其事,他也有他的職責。」

  儘管謝琅覺得有時候事多他有點煩,但該是他做的事情從來不推脫或是直接躲起來。

  既然做了一國儲君,天下百姓的平寧也是他的責任。

  而且...他也有些捨不得陛下一個人擋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