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陽長公主自然是知曉機不可失的道理,但凡是多給元景帝一些時間,他不知能召集多少人前來,到時候死的人還真不知道是誰。
所以必然要速戰速決。
於是過了子時之後,便下令攻山。
上官僕射的人頭便被她掛在陣前,令道『若有歸順,加官進爵,若有反抗,當此下場』。
又言長安城已經在她的掌控之中,諸位不怕死,那也得想想自己家中妻兒老小。
此番言論一出,元景帝這邊的文臣武將果然人心浮動。
人的立場其實是很複雜的東西,縱然自己能為了君主豁出命在所不惜,但家中的妻兒老小在心中的份量同樣也不輕。
首陽長公主掌控了長安城,就相當於捏住了這些文臣武將的命脈。
「朕已經派人去往北大營,率領北大營眾將士解長安城之危,諸位不必擔憂,長安城必然會無憂。」元景帝帶著謝琅一同出現。
他到底不至於那般冷酷無情,逼著官員在忠君與一家老小性命之間做選擇。
「朕可以說,若無意外之事,諸位愛卿的家眷都是平安的。」
元景帝這話一出,很多人心裡就踏實大半了。
「陛下,您這話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朕一言九鼎,豈會能騙諸位愛卿。」
眾人聞言心裡就更踏實了。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就是就是,只要家中平安就好。」
只要家中老小是平安的,眼下便是死在這裡,也無愧於心無愧於天地了。
元景帝穩住了軍心,又對眾人道:「諸位也不必太過擔憂,此番鳳凰山駐軍這雖然只有兩萬,但卻也是個易守難攻之地,對方一時半會的,想攻下來並非易事。」
「我等只要死守在此,等北大營解了長安之危,再趕往鳳凰山,到時候,里外夾攻,必然大勝。」
眾人一聽,也覺得情況不算危急,當下緊繃的心鬆了不少。
不過也有人疑心,站出來問:「敢問陛下,陛下派遣去往北大營領軍解長安之危之人是何人?此人是否真的能解救長安,之後也能趕來救駕?」
這可是個大問題。
若是永平侯在就好了。
不過永平侯若在此,便是鳳凰山上只有兩萬軍,首陽長公主恐怕也沒有膽量謀反。
永平侯與衛國公府世子霍荀,堪稱大盛年輕一代的武將天驕,大盛有這兩位在,可保四海邊境幾十年太平。
這可不是說笑的。
元景帝抬頭看了一眼,只是道:「究竟是何人,等到了人來了,你們便能知曉了,眼下便不必再問了。「
「可是陛下......」
「好了,不必再問了,朕自有安排。」
「可陛下做了什麼安排難不成便不能說嗎?還是說陛下根本就沒有安排,便是所謂的派人去北大營也都是假的。」
「大膽!」有人呵斥了一句,「你在質疑陛下?」
元景帝抬手:「無妨,讓他說。」
那人又繼續道:「是不是根本就沒有人去解救長安,也不會有援軍,陛下命我等死守在此,不過只是想保自己性命罷了!」
元景帝笑了一下:「朕是不是貪生怕死,自有後世人評論,便不有勞你了,押下去。」
元景帝話音剛落,便有守在殿外的禁衛軍走了進來將人按住,然後押下去。
那官員大概沒料到自己不過是多說了幾句,便有此結局,當時就懵了好一會兒,被禁衛軍押著到大殿門口的時候才大聲求饒。
殿裡的官員面面相覷,低下頭來不敢多言,元景帝站在那裡,也只當是沒看見。
良久,元景帝這才問:「山下如何了?」
有官員站出來道:「長公主已經命人攻山,平清王與齊王領兵抵禦,鳳凰山占據地勢之優,尚能抵禦。」
「長公主那邊有多少軍隊?」
「約是六萬軍。」
六萬。
眾人心頭一涼。
鳳凰山的守衛不過是兩萬軍,縱然占據地勢的優勢,可時間長了,卻也是個問題。
謝琅道:「諸位請放心,若是對方拖久了,咱們的援軍自然就到了,若是他們打算速戰速決,我等占據地勢,也不是沒有贏的可能。」
「便是在此處,平清王已經不可信,可咱們還有陛下在,難不成陛下身居帝位久了,諸位忘了陛下之能了,若要論運籌帷幄,指揮作戰,陛下也是大才。」
眾人聞言,忽然抬眼看著眼前的這位。
元景帝還是皇子的時候,十幾歲便已經展現了驚人的才能,他並不輸給他姐姐首陽長公主,也不輸平清王。
如今雙方交戰,敵方有長公主,可他們也有陛下在是不是?
「景陽侯說的是。」有人鬆了一口氣,「我等倒是忘了此事,有陛下在,這些反賊不足為懼。」
「正是。」
。
眾人聚在殿中等候山下消息的時候,平清王已經將謝璟打落馬背,命人將其捆起來送到元景帝面前問罪。
謝璟當場破口大罵:「你是不是瘋了——你得了失心瘋不成——你自己不要命了,也不要兒子的命是不是——」
「若是今日長公主事敗,你的兒子,你的三個兒子都要死!你是不是瘋了!是不是瘋了!」
若是長公主造反不成,參與其中的謝璟謝琛要死,被囚禁在東宮的太子也要死,便是置身事外的謝珀,甚至平清王自己,估計都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大概是失望的時候太多了,平清王如今再看謝璟,已經沒有失望的情緒,心頭是一片平靜和冷然。
聽到這些叫罵,他也絲毫無動於衷,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擱下一句「押下去」,便提著長槍往前走去。
「謝庭——」謝璟簡直要氣瘋,他掙扎著叫喊,「你如今這般做不會是為了謝琅吧?你是為了他吧!」
「你為了他連三個兒子都可以放棄不管,當真是可笑,你以為你將他當作兒子,他就會將你當作父親了?」
「我告訴你,那是不可能的!是絕對不可能的!」
「他如今在陛下跟前,與陛下父慈子孝,早就忘了你是哪根蔥了!你為他做得再多,付出得再多,他也不會領你的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