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嬌同這兩人推心置腹說完這一番話,便讓鈴鏡回去休息,另外派了鈴鐺去找採桑,讓採桑派人去查一查這林二郎。
而後,便讓春採去廚房那邊看看,讓人擺飯。
另一邊,謝琅與薛空青打到天都黑了都沒打完這一場,最後都覺得打下去沒意思,於是就雙雙收手。
因著出了一身汗,兩人還各自去洗漱換了衣裳,然後在正院用飯。
程讓和七皇子也都來湊熱鬧。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漸漸的,天涼了下來,還下起了瀝瀝秋雨,那雨一絲一縷仿佛都透著一股寒氣。
喜公公取了一件外袍過來給七皇子披上,又讓人給他送上了一碗暖身湯,他的身子骨到底是弱了一些,天氣冷暖驟變就容易生病。
謝琅與薛空青繼續喝酒,程讓則是和七皇子在一旁說話,見他喝著湯,程讓有些擔憂:「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七皇子搖頭:「再呆會兒。」從宮裡出來之後,他便覺得一個人呆著有些孤單,他喜歡熱鬧,哪怕就這樣看著大家熱鬧。
「外面下雨,我若是淋了雨,更容易生病。」
程讓想想也是,於是也不催促他離開了,他讓人拿來棋盤,與他下棋:「你不要太過分了總耍賴,要不然我下次不和你下了。」
七皇子這小少年,看著是一派溫柔友善,說話茶里茶氣的,這也就算了,但下棋的時候他往往不當人,又是悔棋又是趁著對方不注意的時候搞小動作,就像是一個無賴。
程讓和他下棋都得盯得很緊。
七皇子『嗯嗯』了兩聲,卻道:「那你讓讓我唄?」
「讓?不不不,下棋這種事怎麼能讓呢,我是憑自己本事贏的,怎麼能讓呢?」
七皇子一臉無辜可憐地看向他:「就是因為你總不讓我,每次我都輸,我這才耍賴,我只是希望贏幾次而已......」
人家只是希望贏幾次而已,有什麼錯嘛......
不知怎麼的,程讓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覺得渾身上下都不對勁,他盯著對面的人,忍不住道:「你說話就說話,能不能別...別像是個女郎一樣。」
七皇子『哦』了一聲,似乎一點都沒放在心上,但卻有些好奇地問他:
「兄長和薛太醫武藝都很好,你為什麼武藝不好呢?」
程讓:「......」
這麼戳人心的問題,你是怎麼問出口的?
程讓臉皮抽了抽,見對方臉上好奇之餘竟然有了一些笑意,頓時臉都綠了:「你這是故意的。」
這是在報復他剛才說他像個女郎啊!
七皇子無辜臉:「什麼故意的,程四兄,你就說來聽聽,為什麼你武藝不好?」
「你好歹也是出身將門勛貴,據說你的祖父武藝極高,一柄長槍殺敵無數,是皇祖父在位時很有名的將領,你的父親你的兄長也很厲害。」
就...怎麼到了你就不行了?
程讓伸手抹了一把臉,覺得自己老臉都被撕下來了。
「我就說了一句你像女郎,你至於嗎?」
七皇子笑了:「不至於不至於,我就是好奇。」
「嗐,你就不能好奇點別的?」
「那你和兄長動手,幾招之內會輸?」
程讓:「......」
還讓不讓人活了!
眼見這兩人下棋不成,友誼的小船就要翻了,謝琅哈哈大笑,對七皇子道:
「你快別問了,他啊,就是學武的天賦不高,這才從文,不過四郎讀書就很不錯,腦子聰慧,人也勤勞刻苦,世間不知多少人不能及,這點你得向他學習。」
「就是,人各有所長,我就擅文不擅武而已。」程讓立刻點頭,承認自己的短處,心道好險好險,差點臉都沒了。
七皇子疑惑:「可是我學習有什麼用,我又不能當官。」
謝琅道:「學習,自當是識字明理,再書中尋求知識,閱遍外面廣袤天地,再或是,尋來一些打發時間的東西,你嫂嫂那裡就很多食譜、雜記或是話本子,你也可以看看,那話本子她就看得很喜歡。」
七皇子好奇:「話本子真的好看嗎?」
天見可憐,七皇子長那麼大都還沒看過話本子呢。
「好看又有趣,不過這裡頭多的是男女之間情情愛愛的故事,用處不大,打發時間倒是挺有用的,對了,你也可以出去走走,看戲聽書,也是尤其有趣。」
「你若是一人覺得無趣,讓四郎和你一起。」
程讓不肯:「我要去讀書。」
謝琅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讀書也不必太用功了,慢慢來就是了。」
春日少年郎。
該去騎馬縱歌,踏馬賞花。
「這也是你阿姐的意思。」
程嬌一直覺得程讓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一直喜歡裝作老成沉穩的樣子,沒有點少年人該有的快活意氣。
而且這世間之上,人與人不相同,程讓身為侯府嫡子,上面有頂立門戶的兄長,便是他一輩子做一個紈絝,那日子也過得不錯。
便是他要走仕途,還有程家、上官家這兩家靠山,未來大概也能仕途順利,順風順水,和那些急於考取功名改變命運的學子不一樣。
他完全沒必要給自己那麼大的壓力,也不必急在一時。
世家子弟與平民學子總歸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程讓一愣:「是阿姐的意思?」
「當然。」若不是程嬌這樣想的,謝琅怎麼會說讓小舅子別那麼努力這種話,這要是程讓真的聽了,不努力了,日後文不成武不就,他就成了罪魁禍首了。
這多不好啊,他可不想娘子將來和他吵架。
「你阿姐她,也是希望你開心一點。」
程讓又是一愣,他動了動嘴唇,卻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謝琅又道:「她覺得現在她就過得不錯,也過得很開心,而且有我在,也不必你多努力將來護著她,讓你為了自己而活。」
「想要仕途呢,走得更長遠,那努力點沒錯,要是不那麼渴望,那就自在一些也好,總歸不愁吃穿,也無人敢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