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青淮死了親衛,而且還是這樣的死法,情緒也不太好,命人將此人所攜帶的東西查了一遍,發現沒什麼問題,便將他與三個殺手一同葬了。
三人再商量了一下接下來的事情,決定讓紀青淮回長安城復命,告知陛下謝琅已經救出的消息,然後繼續追查此事。
而霍荀則是在謝琅的護衛還未抵達之前先護他一護,省得他不小心被人弄死了,順道在青山城也查一查看看有什麼線索,等到謝琅的人到了之後,他再回長安。
於是第二日清晨,紀青淮便帶著人回長安,兩人站在院中目送他離去,霍荀長嘆了一口氣。
「你嘆氣做什麼?」
「我只是在想,這些人怎麼能鬧出這麼多事情,殺這個又殺那個,若實在是太閒著了,就該送他們上戰場殺敵去。」
彼此正值春夏之際,院中樹木青翠,點綴著朵朵繁花,還有蝴蝶飛來飛去,天上的陽光灑了下來,像是為天地所有的景物都綴上了輕盈神聖的亮光。
謝琅伸手摺了一朵開得正好的花,放在手心裡把玩,笑得輕鬆淡然:「霍世子啊,何必這麼感慨,長安城權勢富貴使人瘋魔,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昔日桀驁不馴的少年郎,憤世媚俗,像是一頭孤狼,覺得這長安城呆著實在是沒意思,好不容易到了能上戰場的年紀,就提著槍遠赴北疆。
他寧願是守著北疆的寒冷風沙,也不喜在這長安城之中與人鉤心斗角。
霍荀看向謝琅:「多年不見,你真的不一樣了。」
昔日的謝琅,是極為厭世的,什麼都無所謂,生或死都不在乎,日子就這樣不好不壞地混著,便是他遠在北疆,也聽說過他的諸多事跡,縱酒放歌,醉生夢死。
如今再看,他眼中的空虛和麻木似乎都全然不見,深邃的眼中有了光亮,荒蕪的路途綠意叢生,甚至還開出了花來。
「是人都會變的。」謝琅笑了笑,「人若是只有一個人的時候,好像就沒什麼追求,只要不是過得太苦,怎麼樣都無所謂。」
故而首陽長公主不想看到他上進,只想一腳將他踩到泥里,他乾脆就擺爛,日子就這樣混著,心想著,她到底是生了他,她這麼厭惡他,他也沒什麼能讓她開心的,就這樣也好。
這一輩子相看兩厭互相折磨,下輩子就不要遇見了。
「可人一旦有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便不同了,我一樣,你也一樣。」
他還希望與程嬌天長地久,此生白頭到老,希望她將來嫁了他,可以仍舊任性隨性地生活,沒有人能欺負到她的頭上來。
「我與你不一樣。」霍荀否認了這說法。
「怎麼就不一樣了?」謝琅不信,低頭輕嗅了一下手中的那朵花,笑了,「你不是瞧中了達奚家的那個...達奚玄魚,長安城第一才女的那個。」
「話說他們家兄妹的名字還挺有意思的,玄機,玄魚,有幾分玄之又玄妙之又妙之意境。」
霍荀臉色略黑:「謝三,你莫要胡說。」
謝琅嘖了一聲:「怎麼,被人戳中了心思惱羞成怒了,還是敢做不敢認,就你這臭脾氣,換做以前,拿到軍需之後,指不定便會立刻去往北疆,這長安城是一刻都不想呆了。」
這不是有了他所在意的東西,這一次才會留下來,說什麼留下來相看,準備娶妻生子,為霍家留後。
這話,騙騙旁人還行,騙謝琅可不行,他們二人,誰還不知道誰什麼德性。
謝琅見霍荀不吭聲了,又道:「你若是真的對她有意,留下是對的,她今年已經十七了,若不是出了落水那檔子事,退了親,她去歲就應該成親了。」
「你和你家中若是擔心她身體問題,其實也不必太過擔心,這不是有空青兄在嘛,你多送幾分好禮,尤其是難得的藥材或是醫書,保管他對這事盡心盡力。」
「而且你若是想下手,那也得趕快,雖說衛國公府門第確實是高,但嫁過去也要忍受夫妻長久分離,許多人家還是不願將女郎嫁進去的。」
「若是要什麼要支招的,儘管來找我就是了。」
「這麼上心?」霍荀奇了怪了。
謝琅笑了笑:「怎麼,難不成還懷疑我別有目的,我這不是願有情人終成眷屬嗎?你與她瞧著多相配,與我還有六娘子一樣相配。」
有心撮合是一回事,還有就是程嬌對著達奚家的女郎太過上心了,給他寫信都次次不離,他這不是琢磨著趕緊給對方找一個好親事,讓人家自己玩去。
「話說,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可要我支個招?」
「你支招?你難不成還會哄小娘子?」霍荀就不信了。
謝琅這張嘴,像是抹了幾層砒霜一樣,相信他會哄小娘子,還不如相信程六娘人美心善,闊達寬容,這才沒與他吵起來打起來。
「我怎麼就不會哄小娘子了?」謝琅擰眉,他覺得自己很行啊,每次都將六娘子哄得臉紅心跳的,滿眼冒小星星,恨不得立刻與他成親。
而且他也覺得他倆湊在一起快樂得不行,都覺得對方的想法實在是太合心意了。
「好好好,你會。」霍荀眼見這對方一副『你要是不信我直接給你演一段』的模樣,當下就回絕了,「但是大可不必。」
「達奚娘子,與程六娘是不同的。」
「怎麼不同?」
「這麼說呢?」霍荀想了想道,「就像是她站在你面前,你卻也覺得與她隔了山水幾萬重,她遠遠地在世間凡俗之外,遺世清寂。」
霍荀與達奚玄魚見過幾次,有時候她看他時,總有一種莫名的悲傷,似乎透過他又看到了誰,又似乎是在懷念什麼。
故而,他雖然覺得這個女郎與他甚是有緣,也很合他心意,卻也一直止步不前。
「說起來,她似乎是與你很像。」
「什麼?」謝琅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反應過來立刻否認,「你休要胡說,我與她有什麼像的,你再這樣說,我就翻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