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這祖孫三人,真的堪稱皇家『父慈子孝』的典範。
元景帝和先帝都對『父親』這個存在仇怨極深,若不是還顧及一些皇家的顏面,都能撬棺材板的那種。
元景帝為了膈應先帝,連他死了都不想讓他安寧,那也是非常合情合理。
程老夫人沉默了好一會兒,嘆了一口氣:「若是得此機緣,夏王能得以正名,不再背負『叛王』『逆賊』之名,那也是好事。」
當年先帝和夏王之爭,談不上對錯,不過都是成王敗寇,故而先帝成了賢君聖人,夏王成了無恥逆賊,連死了都背負著罵名。
他分明也是一個堂正光明之人,可卻被人寥寥幾筆掩蓋,便是史書上有留名,那也是不是什麼好名,估計還得遭到後世人的貶低唾罵。
「若是能正名,確實也算是好事。」吳傅姆也想起了當年那位,也嘆了一口氣,只覺得這權勢之爭可怕。
「可若是正名了,那楊小娘...老夫人您說,那楊小娘會不會認祖歸宗?那到時候...臨安侯府該不會有麻煩吧?」
「認祖歸宗?」程老夫人眉頭都皺起來了,「且不說楊小娘到底是不是夏王血脈,誰也說不準,便是她那出身,怎麼可能認祖歸宗呢?」
楊小娘的生母,那可只是一個家妓。
那等身份不知道伺候了多少來來往往的客人,生的兒女甚至都不知道生父是誰,若不是楊家當年算計,這孩子估計都不會生下來。
「不過,若夏王只有這一個血脈在世,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說不準會給楊小娘還一個身份。」
「若是她真的認祖歸宗,程家或是真的有些麻煩,不過也不算什麼大事,夏王府也早沒了,她一個女眷,又不可能繼承爵位,為了自己安穩一些,她應該不會惹是生非。」
程老夫人說到這裡,看了看門口,笑了:「她也是個聰明人,與其和我們鬥起來,不如把握當下所擁有的,好好過日子......」
.......
達奚家的事情,不知是陛下有意放縱的緣故,還是有人在背後做了推手,再接下來那幾日果然鬧得越來越凶.
長安城的人議論紛紛,將當年達奚院長和夏王的關係給翻了出來。
順道,也將沉寂多年,很多年輕人都不知道的夏王給翻了出來,一時之間,叛王夏王稱得上是滿城皆知。
程嬌這些日子聽著外面的消息,心裡很擔憂達奚玄魚,在家裡急得都要上火了。
等了好幾日都沒消息,程嬌便拉上了紀青蓮,去了一趟達奚家問一問到底什麼情況。
經過幾日的休整,達奚家又搬回了自家的宅院,就是東西少了很多,院子裡的樹木也都經過一番摧殘,有些空蕩蕩的。
「你們怎麼來了?」達奚玄魚聽到兩人來了,便親自出來迎接她們。
「我們擔心你。」紀青蓮攏了攏斗篷,冷風吹得她打了一個哆嗦,「你們現在如何了?可是有人來找你們麻煩?」
達奚玄魚領著兩人往院子裡走去,邊走邊道:「目前還算是安定,雖然朝堂上吵得凶,但也算是還好。」
除了不時有人潛入想搜查證據,除了底下的下人們心思浮動,似乎有了要另尋他處的想法,其他的也還好。
就連達奚家的人,也都冷靜了下來,該幹什麼幹什麼。
「是非福禍,等著看就是了。」
程嬌:「.......」
「你可千萬別說這種話,很嚇人的知不知道。」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這個故事實在是有點嚇人。
古時三國,孔融被抓捕之時,他的年幼的兒女還在下棋,不為所動,旁人問他們為何,答曰「安有巢毀而卵不破乎!」
有人將這話傳到了曹操耳邊,於是曹操決定都殺掉。
雖然吧,或許人家確實有骨氣,寧願死去也不苟活,但有時候有些話真不能亂說的,會要命的。
達奚玄魚無所謂:「無事,若是真的出事,也是達奚家劫數難逃。」
她都做了那麼多準備,如今連那些所謂的『證據』也全部毀去了,要是還能出事,也只能說達奚家終有一劫了。
「這一切就看陛下怎麼想了。」達奚玄魚忽然笑了笑。
先前她已經想過了,將陛下被下毒的事情告知,可若是達奚家這一世還是沒保住,那她也就改變主意了。
上一世的前塵恩怨不必說了,可這一世都沒有證據,陛下也想犧牲達奚家『殺雞儆猴』,那她也只能請陛下給達奚家陪葬了。
自家都要家破人亡了,還忠什麼君,換一個豈不是更好。
「對了,我母親也想見見你們。」
「我等前來,也想拜見達奚夫人。」程嬌笑了笑,「上一回達奚夫人為我及笄禮做正賓,後來也一直沒有登門拜謝,說起來也是我失禮了。」
「這算不得什麼事。」達奚玄魚笑了笑,「也不怕你們笑話,這些年前來拜訪我母親的人多了去了,將她煩得不行,若是沒什么正事,她也不愛見人。」
「倒是這幾日,世人對我們達奚家避之唯恐,門庭冷落,令她實在是有些感慨,方才我正在與她說話,聽說你們來了,便想見一見你們。」
達奚玄魚領著兩人去見了達奚夫人。
達奚夫人見了兩人,有些憔悴的面容上有著幾分感懷,關懷地問:「這麼冷的天,也難得你們親自走一趟,路上可是冷著了?」
「沒呢,我們穿得厚實,您最近身體可好?」
「也就是這樣。」達奚夫人勉強笑笑,「就是老毛病了,年紀大了,就是這樣。」
「什麼年紀大了,您啊,還年輕著呢,和玄魚走在一起,旁人還以為你們是姐妹呢。」
達奚夫人聽了這話,頓時就笑了:「你這小娘子,可真會說話。」
雖然明知對方是哄自己開心的,但身為女子,哪個不想聽到別人說自己生得年輕又好看呢?
便是她也不能免俗。
「也難怪你祖母那麼喜歡你,有你這樣嘴甜的孫女天天在跟前孝順,她這一整天都得樂呵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