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嬌忙了大半天了,回到臨安侯府是又累又困,人都有些迷糊了,洗漱一番之後便躺下來歇息了。
一覺醒來夕陽落盡,天色暗沉,寒風颳過,風雨欲來。
明鏡正在點屋子裡的燈,聽見床里的動靜,提著燈籠走近:「娘子可是醒了?」
程嬌嗯了一聲,摁了摁有些漲疼的腦袋,爬了起來,等她清醒一些了,便聽到了外面淅瀝瀝的雨聲。
「外面下雨了?」
「剛下,一場秋雨一場寒,現在比早上更冷了。」鈴鏡將燈籠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然後去將程嬌的厚衣裳送來。
「都快十月了,確實冷了。」程嬌搓了搓手,快速地穿上厚衣裳起來,「今年的炭火可是送過來了?」
「還沒。」鈴鏡搖頭,「明日讓人去問問,往年也是這個時候送的,不過這兩個月事多,府上的人手應該不夠用。」
十月初二是程嬌的及笄禮,十八是程謙娶新婦,十八是程姝出閣,全湊在一起了,故而從八月開始,程家就開始忙碌這些事。
程嬌點點頭,漱口洗臉之後叫人送上飯食,她今日在蓬萊仙居吃得太多,還喝了不少酒,實在是沒什麼胃口,就要了一碗粥和一碟子小菜。
慢悠悠地喝著略微熱燙的粥,她渾身都舒坦了。
等她吃完了,鈴鏡和鈴鐺對視一眼,欲言又止。
程嬌拿著帕子擦嘴,忍不住道:「你們看來看去好一會兒了,究竟是有什麼要說的,趕緊說了。」
真的是,有什麼事情值得她們這般猶猶豫豫開不了口的。
「那婢子可說了。」鈴鐺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將她們離開蓬萊仙居之後的事情噼里啪啦說了一遍。
程嬌手裡的帕子都掉了,她瞪大眼睛,滿臉不敢置信:「這元十郎莫不是有什麼大病!」
雖然她長得確實不俗,但只要有腦子的人就該知道什麼人能得罪什麼人不能得罪。
不認識她的人,一看她穿的是綾羅綢緞,便知她是光鮮亮麗的世家貴女,就算有這色心也沒色膽往上撞,認識她的人,更是不敢在她面前露出那色心。
這元繹當真是不要命了,還敢作什麼『艷詞』,簡直是找死。
想到自己成了那『艷詞』的主角,傳得到處都是估計還名留後世,程嬌真的是噁心得要吐了。
她不扒了元繹的皮,她就不姓程!
「對了,程小讓還沒回來?」
「四郎君還沒回來,眼下已禁宵,今晚應是不會回來了。」鈴鏡想起這事也是惱怒,「有謝三郎君在呢,娘子也不必擔心。」
謝琅雖然說平日裡看著不怎麼著調,但該辦事的時候也從來都是安排得妥帖穩當。
程嬌聞言點頭,心裡確實放心多了,她想了想又問:「對了,祖母那邊知曉這事了嗎?她說什麼了嗎?」
鈴鏡道:「事情傳得沸沸揚揚,想來老夫人是知曉的,不過沒讓人來找娘子,更沒讓人去將四郎君帶回來,想來是贊同四郎君的做法的。」
臨安侯府,或許在首陽長公主面前確實得低頭,但也是真的不懼什么元家。
程家的女郎,哪裡能讓人這般欺辱的,程家的臉難道就不要了,元繹自己找死,就算是程讓真的讓人割了元繹的舌頭立威,程家那也是贊同的。
總要是要出點血,才能讓人知曉程家不好惹。
「那就好。」程嬌鬆了一口氣,她怕的就是家裡這些人,這個有意見那個有顧慮,讓這事情就這樣輕飄飄地過去了。
鈴鐺笑道:「娘子也不必擔心,謝三郎君讓元十郎將那首詩詞給吞了回去,還放出話來,日後誰敢再提,他也讓人家吞回去,那些已經知曉這首詩詞的,也只能是爛在肚子裡不敢再提了。」
如此一來,這詩詞便沒有了。
鈴鏡道:「也幸好是謝三郎君有這般手段,若不然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臨安侯府固然不差,但比不得謝琅那般肆無忌憚,難堵這天下悠悠之口,倒是謝琅這『誰說讓誰吞回去』的做法,確實是將所有人都鎮住了。
程嬌抿了抿嘴角,囑咐鈴鏡道:「你明日便去查一查這元家,我倒是想看看這元家究竟有什麼本事,竟然養出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子弟。」
「是。」
程嬌心中掛念著謝琅和程讓,也實在有些坐不住,顧不得天都要黑了,換上厚衣裳便撐著傘冒雨去了福安堂。
這會兒程老夫人正在佛堂誦經,程嬌都以為自己要白跑一趟了,卻見吳傅姆趕來請她去佛堂,程老夫人要見她。
程嬌緩了一口氣,便跟著吳傅姆去了佛堂。
她剛剛進了佛堂,外面的雨似乎又大了不少,成了瓢潑大雨,佛堂里安安靜靜的,四周門窗禁閉,將一切嘈雜聲都擋在了門外。
程老夫人跪在佛像前的蒲團上,手中轉著佛珠,嘴裡不知念著什麼,程嬌想了想,也在一旁跪著等候。
大概是過了一盞茶的時間,程老夫人便停下了轉佛珠的動作,睜開眼來。
「你過來是為了問謝三郎和四郎的消息?」
「是。」程嬌點頭,「我有些擔心。」
「不必擔心。」程老夫人語氣平靜,「四郎去的時候帶了十幾個護衛,不會有什麼事情的,再說了,元家翻不起什麼風浪。」
「那祖母,這元家......」
「東都根基深厚的百年世家,家業厚實,權勢也不小,乃是東都的四大家族之一,在東都也算是能呼風喚雨,權勢滔天,可來了長安,便不足為懼。」
或許獨獨臨安侯府,元家確實有相抗之力,鬥起來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可這一回,拉了平清王府一同,元家當真是不足為懼。
「我已經收到了平清王妃的回信,王妃所言,若是要動元家,平清王府也願出力。」
一得知了事情,程讓去了芳華樓鬧事,程老夫人便書信一封給了平清王妃。
此事也關乎平清王府的顏面,再加上謝琅先跳進去了,平清王府自然不可能置身事外,定然會與程家同進退。
「不必擔心。」程老夫人目光忽冷,「如四郎說的,程家要元家割了元十郎的舌頭謝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