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要吃藥?」薛空青似笑非笑地看她。
這冷清冷漠之人忽然一笑,仿佛那天上的仙瓊玉花突然盛開,叫世人為之傾倒。
紀青蓮一雙眼睛瞪得老大,這會兒腦子除了『這人笑起來真好看』,就沒有別的念頭了。
於是她忙不迭地點頭:「是啊是啊,我病了,要吃藥的。」
只要他能與自己多說幾句話,吃藥算什麼。
「行啊,給你開幾副。」大約實在是被她纏得不行,薛空青還真的給她開了幾副藥,不過他在這藥里加了好些黃連,這一碗下去正好給她消消秋熱。
「記得一定要吃完。」薛空青臉色平靜,宛若尋常的大夫叮囑病人道,「等藥是吃完了,你再來找我看看,要是吃不完便不要來了,我看得出來的。」
這藥一共就開了六包,藥效是消暑解熱,吃不出毛病來,唯一的不好之處,大概是藥汁苦得直衝天靈蓋,沒有幾個小娘子真的能吃完的。
昔日也有不少小娘子裝病接近薛空青,都被他這一招打得落花流水,下一回再也不敢出現了,哦,要是敢出現,他還開這藥,看她能堅持幾回。
紀青蓮不知其中深淺,見到他還讓她吃完了再來找他,心頭一喜,頓時小雞啄米似的點頭:「薛大夫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吃藥的!」
「如此最好了。」薛空青讓她去櫃檯拿藥交錢,然後對外喊道,「下一個。」
紀青蓮見有新的病人進來了,這才依依不捨地起身,然後高高興興地抓了藥離開,給她抓藥的夥計看向她的背影都有幾分憐憫。
這藥...吃下去還在人世間嗎?
苦得要升天了吧!
酒泉過來的時候,薛空青還有最後一個病人,他等了一會兒,見薛空青給人開了藥,起身洗手的時候,這才走了過去。
「見過薛郎君,薛郎君最近可是還好?」
「是你啊。」薛空青拿了乾淨的布巾擦手,臉色有些不好,「你家郎君找我有什麼事?」
總歸不會有什麼好事,上回謝琅找他給程娥吊命的事情,他已經不爽他很久了。
按照他的想法,程娥這等心思歹毒之人,死了就死了,何必費心去救,真的是浪費他的時間。
「還能有什麼事。」酒泉討好一笑,「就是那個人,郎君希望她多活一些日子,活得是越久越好。」
「還多活一些日子?」薛空青皺眉,「她原本就是這個月的事情了,我雖然醫術還行,但又不是神仙,治不了她。」
這可是絕症,他也治不了的。
「一個月?」酒泉想了想道,「那就保她到月底吧,之後就聽天由命了,這些日子還有勞你去看看。」
「行。」薛空青無所謂地應下,保程娥活到月底還是可行的。
「薛郎君,真的是多謝你了,下回我家郎君請你喝酒,他那裡有好酒,到時候我讓他拿上。」
「那就叫他拿上。」薛空青的愛好不多,喝兩口小酒他確實是挺中意的。
「對了薛郎君,我家郎君都讓人打聽到了,本次醫舉便定在下個月初五舉行,本月十八你要去太醫署上報,可不能遲了。」
薛空青點點頭:「我到時候一定去。」
兩人正說著話,一身穿海棠紅的衣裙的女子在一眾侍女護衛簇擁之下走了進來。
那女子看到了薛空青,眼睛一亮,快步地走了上來:「薛郎君。」
薛空青樣貌俊美,醫術不凡,如今在長安城也是小有名聲,看上這一朵高嶺之花的,不獨獨是紀青蓮一人。
只是好些人臉皮薄,在他冷著臉拒絕之後便歇了心思,但一直不放棄的也不是沒有,好比紀青蓮,再好比眼前這位王家嫡女王仙容。
王仙容露出柔婉的笑容:「薛郎君今日可是有空,小女子在樊客樓略備薄酒,請薛郎君共飲。」
薛空青側頭看她,皺眉問:「你是何人?」
這陌生的詢問,令王仙容那張俏麗的臉蛋頓時都僵了,她有點尷尬地解釋道:「薛郎君忘了,小女子王家仙容。」
「不認得。」薛空青沒看她,逕自走到了自己看診的案幾後面坐下,似乎並不打算理會她。
酒泉險些都想笑了,都說人和人混,鬼和鬼混,當真是有些道理的,薛空青這拒絕人的態度,與謝琅當真有異曲同工之妙了。
只是可惜,他的嘴沒有謝琅毒。
要是換做謝琅,指不定就會吐出什麼『你是何人,生得如此有礙觀瞻還在我面前亂晃,也不嫌丟人』等惡毒的語句。
這王仙容聽到這話,不是氣得炸了口不擇言地罵人,就是要氣得哭了,下回見了他,像是老鼠見了貓似的,定然繞道走。
「怎麼會不認得呢?」王仙容趕緊上前去,「薛郎君,我不過是想報答您的救命之恩而已,你難不成連這個面子都不給,叫我一直愧疚於心。」
喲,這還有救命之恩啊,酒泉雙手抱在胸前,準備看熱鬧。
說起這救命之恩,薛空青臉色都冷了:「我再說一遍,我對王娘子並無什麼救命之恩,此事不要再提了。」
此事說起來也簡單,當日街市之上,有人騎馬過市,馬匹突然發狂,薛空青出手制止了那馬匹,阻止了這一場動亂。
這王仙容不過是正在集市之上,就非要給薛空青冠上一個救命之恩的名頭,說要報恩。
報恩,報個鬼恩。
要是按照她這樣算,當時在集市之上的人,豈不是人人都要將薛空青當成『救命恩人』,了。
「怎麼就不能提了,若不是因為薛郎君,我可能就出事了。」王仙容堅持薛空青是她的救命恩人,「對了,我父親母親也想見薛郎君一面,感謝感謝薛郎君。」
這都到了見父親母親的地步了嗎?
酒泉擰眉,覺得這事情有些不妥,正想說什麼,卻見薛空青的臉色突然冷了下來,目光冷冷地看向王仙容,眼中的冷冽無情絲毫不掩:
「我再說一遍,我不是你的救命恩人,也沒有興趣見你的父親母親。」
「你若是還要糾纏,我倒是想問問你父親母親到底是怎麼教養你的,竟然如此不知羞恥,不知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