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謝璟謝琛欺負他,三番五次想弄死他的時候,可沒有人護著他的,首陽長公主想弄死他的時候,同樣沒有人護著他。
他能活到今日,一是因為他命大,二是因為他那位帝王舅父對他有些愧疚之心,對他還算關照。
就算是平清王,以前不知道謝璟對他動手的事情,後來知道了,也只是將事情藏於心中,不說給他公道了,連宣之於口都不曾有。
大概唯一有的,便是對他突然有了愧疚,對這個像是一攤爛泥一樣的紈絝兒子有了想法,總是期待著他改變,甚至是成才。
可惜,那個時候的謝琅早已不需要這些關懷了,只覺得平清王這個人可笑至極。
所以謝家好與不好,對他是真的不重要。
說句不好聽的,便是謝家被滿門抄斬,只要他不參與其中,憑著他身上流著皇族的血脈,都可以平安度過。
雖然他極為嫌惡自己身上流著首陽長公主的血,但不可否認,有時候這也是他的保護符。
「而且父親覺得我於大兄之間的關係,有哪一點是可以讓我豁出去為他渡過難關的?」謝琅笑得意味深長,「謝家再好,將來也是他謝璟的謝家,與我可沒關係?」
謝琛道:「三弟這話說的,怎麼會沒關係呢,都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二兄這話我可不認同,要是謝家榮了,依著大兄對我的在意,那我可能深埋黃土泥銷骨了,至於損了,我也未必和你們一起損。」
「行了,我也懶得與你們掰扯這些,你們的事情自己處理,是生是死與我無關,別拉著我一起,惹急了我,我明兒便去與齊王楚王喝酒去。」
平清王心中複雜難掩,他看著謝琅問:「你當真是不願?」
謝琅擺擺手:「自然是不願,你也不必再同我提什麼兄弟之情,為了家族,我可沒有一個三番四次想弄死我的兄弟,也沒有一個在我困難之時,從未庇佑過我的家族。」
「對了,你們若是覺得我置身事外是對不起家族,將我逐出家門也行,我呢,也早就厭煩了『謝』這個姓,能換一個似乎也不錯。」
謝琅說罷這些話,便轉頭離去。
平清王看著他的背影,輕嘆了一口氣。
他這個兒子終究是與謝家離了心了。
謝家的生死存亡,他是不在乎的,也是,一個將會交到謝璟手中的謝家,對他而言,沒有庇護,只有仇怨了。
「父親,當真就讓三弟這樣走了?」謝琛有些著急,「那大兄的事怎麼辦?」
若是太子就這樣被關著,或是被廢了那還好,可一旦太子重新起勢,謝家先是投效他又不幫他,定然會記恨的。
「還能怎麼辦?」平清王瞪了謝璟一眼,心中頓時又來氣了,「你真的是...真的是氣死我了!」
謝璟手掌死死握緊,他道:「父親,您要責怪兒子,兒子也無話可說,只是眼下最要緊的還是太子的事情。」
「父親,既然沒有別的路要走,不如便投了太子。」
「太子是陛下唯一的嫡子,是正統啊!」
「閉嘴!」平清王額上的青筋都要跳出來了,他壓低了聲音低吼,「這些話你休要再說,太子是嫡子正統,那陛下是什麼?」
陛下,那可是庶子出身的!
謝璟臉色微變,可仍舊還是不甘心:「若是太子有平清王府支持,那將來必然也一帆風順。」
「呵......」平清王冷笑,「平清王府的支持?陛下豈能容忍一個手握重兵的權臣支持儲君,他難不成想有朝一日,皇宮的大門被鐵騎踏破嗎?」
「你可知為何霍家為國公府,能屹立如山,幾代帝王而不倒嗎?」平清王閉上眼,他是一心想成為另一個霍家的,奈何這個兒子實在是不爭氣。
「霍家多年來守衛北疆有功。」謝璟如此答道。
「這只是其一。」平清王搖頭,「其二,便是霍家從來都不參與這些事情,一心只守衛北疆抵禦北戎,有人道霍家頑固不化,都是些莽夫,可我卻覺得霍家是少見的聰明人。」
「帝王在潛邸之時,皆對霍家有拉攏之心,想要這大盛朝的『衛國將門』成為他手中最有力最鋒利的一把刀,可霍家都一一拒絕了。」
「帝王登位之時,確實也對昔日霍家的不識抬舉心有不喜,可北有北戎對我朝虎視眈眈,若是沒有一個能替代霍家的人,霍家是動不得的,便是陛下想動,百官也不會準的。」
「再然後,也便是霍家不站位這點,最令帝王放心了。」
「霍家不曾被他拉攏,也不會被他的兒子拉攏,成為兒子手中鋒利的刀,除了防著霍家自己謀反,用得是最為放心。」
「霍家啊......」平清王輕聲嘆息,「我最初的時候,是想讓謝家成為下一個霍家,後來又想,就算是成不了,得幾代富貴,將來不管是從文還是從武,謝家也不會過得很差。」
「只是不知你如此糊塗,竟然暗地裡投靠太子。」
謝璟腦子嗡嗡嗡的,他為自己辯解:「可太子是嫡子,還是儲君,我效忠儲君,哪裡有錯了?」
「儲君又不是真君。」平清王面無表情,「潛龍在水,尚未飛天化為真龍,誰又說得准呢?再說了,你以為陛下招齊王楚王回長安城伴駕是為了什麼?」
謝璟嘴巴有些發乾,他小心道:「難道不是為了磨礪太子嗎?」
「磨礪太子,或許有吧。」平清王搖頭,「可同樣的,陛下也應該做好了換一個儲君的打算了......」
平清王琢磨了許久,大概也明白了元景帝的用意,若是太子的表現仍舊不能令他滿意,換一個太子,他也不是做不出來的。
這位陛下啊,從來都不是一般人,而且他自己都是庶子出身的,嫡子不行換庶子而已,又不是什麼很難的決定。
謝璟瞪大眼睛,所以說,他在這個時候投靠太子,簡直是自己找死。
「那...那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