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程老夫人所料,孫福與錢氏果然是選擇了孫康。
他們希望程家放過孫康,並且請求程家讓他們與程嫵相見。
「程嫵?」程老夫人搖頭,「她如今不叫這個名字了,程家已經將她逐出家門,程這個姓氏,自然是不能再給她了,她如今喚作孫嫵了。」
「你們要見她啊?那倒是來錯地方了,她如今已經入了東宮,成了太子良媛,你們得去東宮找。」
說到這裡,程老夫人就想笑了,「可惜這東宮,你們可能是進不去了。」
「什麼?她、她進東宮了?」孫家人皆是一驚,滿臉的不敢置信。
程老夫人道:「對,程家將她趕出家門之後,她便進了東宮做太子良媛,這些可與我們沒關係,這樁事你們但凡打聽打聽都能知道。」
「你們若是要找她,今後便不要再到臨安侯府來了。」
「她當真是進了東宮成了太子殿下的人?」孫福面露狂喜,若是如此,那他們孫家這個太子良媛的母家,豈不是成了太子殿下的親家了?
「當真。」程老夫人想笑,又提醒道,「不過你也別覺得有了一個做太子良媛的女兒,便能與我們程家抵抗。」
「你們做下的事情,別說是打斷手了,就算是手腳都打斷了,連太子都說不了這個理兒。來人,將他們帶下去吧,除了這個孫大郎,其餘的人的手都打斷。」
「老夫人!」孫福嚇了一跳。
「若是這一次打斷了,你們不請大夫,也不來招惹我們,我們便不管你們的事,若不然,我立即命人去報了官府,將你們夫婦二人收押發配邊疆,再將你這三個兒女送回原籍。」
「若是請了大夫治,請一次打斷一次,便是放過你長子的事情,我們也不一定遵守了。」
孫家眾人聽了這話,當下是面如死灰,見臨安侯府的家僕上來將他們押下去,除了小的那一對兒女哭喊掙扎之外,其餘的人一聲不吭。
程老夫人慢慢道:「既然有膽子來,能保住一條命,已經是萬幸......」
孫福的身形頓了頓,最後慢慢低下頭去。
護衛將孫家人押走之後,屋子裡有好一會兒的安靜,唯一留下的,便是程老夫人安靜轉著佛珠的聲音。
良久,程老夫人道:「元娘已經除族,楊小娘受了五十大板,也去了大半條命,這事情就算是過去了,還有這孫家,只要他們不來找我們,也算是過去了。」
「母親,元娘被除族是她罪有應得,可不知梁家那邊如何處置她,她那兩個孩子怎麼辦?」蘭氏微微蹙眉,還是有些擔憂的。
程老夫人道:「梁家如何處置她,同樣是她罪有應得,她給梁平遠下這等斷絕子嗣之藥,誰人能救得了她,至於那兩個孩子,若是日後有機會,便看護一二罷了。」
程家能做的,便只有這麼多了。
眾人聽罷,也點了點頭,覺得也只能如此了。
從正院散了之後,程嬌便回了四閒苑,這個時候剛好廚房那邊把飯菜做好了送過來。
程嬌沒什麼胃口,隨便吃了幾口填飽肚子,便和旺財一起坐在檐廊下看夕霞,不時地給它投餵一塊肉乾。
先揉揉它白白的毛毛,再揉揉它的小腦袋,程嬌覺得心情都好了不少。
天空夕陽浸染雲層,染出層層金色的雲彩,普照在地面上的時候,也映得地面亮堂堂的。
她輕嘆:「若是一切恩怨就到這裡了,那該是多好。」
若是如此,從此程家便清靜了。
正在此時,門口守門的侍女喊了一聲:「娘子,三娘子來了。」
程嬌揉著旺財毛的手都頓了一下。
程姝?
她來這裡做什麼?!
程嬌皺了一下眉頭,不過經過了這兩日的事情,她到底沒有像以前那樣記恨程姝了。
而且人都來了,也不好將人拒之門外。
「請她進來吧。」她開口。
守門的侍女應了一聲是,然後便將程姝請了進來。
程姝進來的時候,看到程嬌正懶洋洋地坐在檐廊下的美人靠上,在她的身邊還躺著一隻白毛短腿狗,那隻狗似乎是很乖得很,任由她揉來揉去。
程姝看到這隻狗,想起了往事,瞳孔微微一縮。
程嬌抬眼掃了她一眼,見到她的目光落在旺財身上,臉色僵了一下,然後一下子就臭了。
哦,她倆還有仇呢!
程嬌抱緊自家旺財,沒好氣道:「你要是還有什麼毛癬病(過敏),大門在不遠處,自己滾就是了,要是沒有了,就自己找個地方坐著。」
程姝一時也有些尷尬,要論她的脾氣,理應是掉頭就走,可這會兒她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在門口另一邊的美人靠上坐下。
兩人各守在門口一邊,空氣里有些安靜。
程嬌不想理她,只當她不存在,抬頭繼續看她的夕霞。
程姝順著她的目光,看了看夕霞,又看了她一眼,突然道:「這兩日我一直在想,到底什麼是親情。」
親情?
程嬌側頭看了她一眼,而後又聽她道:「這些年來,我也一直渴望著得到父親母親的關懷的。」
「哪怕是在那個家裡,我做最多、最苦的活、吃最差的飯,但我自己也能勸服自己,說農家的小娘子,這日子便是如此。」
「後來知道我所受的一切苦難,本不是我該受的,我應是侯府尊貴的嫡女,在這長安城裡,也是有頭有臉的貴女,都是因為她,讓我的人生徹底顛倒了過來。」
「我本應該恨她的,我應該將她折磨得生不如死,讓她失去她所在乎的一切,如此,才能消我心頭之恨。」
程姝越說越生氣,氣得用手指扣邊上的柱子,臉色也越陰沉。
程嬌眨了眨眼,沒有作聲,只當她在倒苦水。
「今日她來的時候,我便想這樣做的,想好好地羞辱她一番,可是後來又發現,一切似乎都沒有了意義。」
程姝心裡很複雜,或許因為她是錢氏養大的,故而內里便是有很多的不堪,想起來都能讓她怒得想殺人,但曾經,她也是將她當成母親的,是有過感情的。
種種複雜的情緒衝擊而來,最後她想了想,相比折磨錢氏,她更不想再見到她。
程姝想了許多,末了又笑了笑:「你說,若是我自小在這個家裡長大,與你是否會是一對好姐妹呢?」
「休想!」程嬌抱著她的狗就要跳起來了。
「做什麼姐妹,想都不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