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侯猶豫著不肯讓開。
若是他讓開了,今日楊小娘估計就要被打死了。
「六娘,此事如何處置,自有長輩做主,你莫要在這裡胡攪蠻纏。」臨安侯深吸了一口氣,「你小娘到底是你庶母,也是你長輩。」
「長輩?」程嬌當時就笑了,「一個侍妾,奴僕而已,竟然也敢稱是我長輩?父親出去問問,有誰人家正經的正室子女要將父親的妾室當成長輩一樣奉著?」
「您說這話也不覺得羞恥?」
臨安侯一瞬間被這話堵得臉都紅了。
程嬌繼續道:「也是,反正您都寵妾滅妻了,也不差這一樁了,反正在您心裡,楊小娘和程娥就像是仙女一般乾淨,就算是她有朝一日殺光了全家,那也是有苦衷的,是迫不得已。」
「休要胡言!」臨安侯當真是要被氣死了。
「那您到底是讓還是不讓?」程嬌見他不讓,臉色微冷,「父親若是再不讓開,我們便去找程娥了。」
「都說養不教父之過,今日之事多是程娥的錯,只是程娥暈過去了,我們也不好與她算這個帳,只好來找楊小娘了。」
「楊小娘此番也是替女受過,你若是不讓開,我們立刻掉頭找程娥,到時候將程娥打死了,那也別怪我們了。」
單單是蕭氏氣得要發瘋,想打楊小娘和程娥嗎?
她也想好嗎!
且不論今日程姝的事情,程姝到底是她親姐,被人這樣坑,她就看不過眼,單單論她自己,她在夢中嫁給梁平遠,指不定也遭受了一番算計。
她們倒是得償所願了,苦的痛的全是她!
打不了程娥,她就來打楊小娘!
總之,這一口氣,她是絕對不能忍的!
對了,還有臨安侯!
程嬌想了想又道:「父親若是實在捨不得,那父親代為受過也行。」
哦,楊小娘是母,這個是父。
臨安侯:「?!」
他懵了片刻:「你說什麼?」
什麼叫做他代為受過?
程嬌解釋道:「我是說,父親若是真的捨不得楊小娘和程娥受苦,不如便替她受過,如此,我們便不找她們麻煩了。」
說罷,她又問一旁的鈴鏡:「謀害正室子女的妾室該如何處置?」
鈴鏡微微屈膝行禮,冷聲道:「回娘子,當是亂棍打死。」
當今時代等級森嚴,下等人很沒有人權,都說『奴同畜生』,屬於主家的財產,犯了錯,主家便是打死了,官府也不管的。
而妾室,雖然在身份上確實比一般的奴僕高一些,也有僕婢伺候著,可在身份上,卻也只是半奴,生死榮辱,也一併掌控在主家手裡。
當然,也不是人人都這麼沒人性,打死下人的例子原本就是少之又少,這其中雖有惡主殺人,也有惡奴犯上,令主人容不得他們活在這世間上。
楊小娘夥同程娥算計程姝,相當於『奴害主』,這是大罪,便是蕭氏今日將楊小娘打死了,誰人都不能挑她的錯。
「那庶害嫡呢?」程嬌又問。
鈴鏡又道:「像大娘子這般的,應是逐出家門,除族。」
「很好。」程嬌心頭滿意了,而後又看向臨安侯與楊小娘。
楊小娘這回真的是怕了,慌張地躲在臨安侯身後,小聲苦求:「六娘子...我知我是有錯,可...可念在我伺候了侯爺多年的份上,再說了,我也為程家生了元娘和二郎......」
真的不能打死她啊!
「還有元娘......」楊小娘說到程娥的時候直落淚,「元娘也只是一心為了孩子,這才做錯了事情,念在她、她時日無多的份上,就勿要與她一般計較了......」
「這話可笑。」程妍在一旁嘖嘖了兩聲,搖頭,「難不成臨死之人殺人,便沒有罪了嗎?若是如此,這世間可還有王法?」
程妍跟著父親在任上多年,自然也知曉一些事的,有些人為了除掉敵人,便故意尋了一些時日無多之人來行這殺人之事。
難道就因為他們時日無多,便不判他們罪了嗎?
程嬌道:「五姐說得對,既然做錯了事情,哪裡能因為她時日無多的緣故寬容,若是人人如此,這天下就沒有王法了。」
「程娥謀害嫡妹,理應除族。」程嬌看向蕭氏,「母親,你覺得這樣如何?」
「好。」蕭氏咬牙,「就除族,程娥敢害我女,若是不除族,我與蕭家,定然決不罷休!」
既然不能弄死,那就趕出家門去。
「還有程娥生的兩隻崽子,日後也不能登我臨安侯府的大門,若是敢登,就亂棍打死。」
說到這裡,蕭氏覺得心頭暢快,又問:「那楊小娘呢?」
程嬌想了想道:「楊小娘為妾室,謀害正室子女,乃是大罪。」
「不過念在她伺候了父親多年,又為程家生了一對兒女的份上,死罪可免,就打她五十大板吧。」
說到這裡,她又忍不住提醒了:「父親若是捨不得,這五十大板可以替楊小娘受了,我們是不計較這個的。」
「好!就五十大板!」
就楊小娘一介弱女子,五十大板下來就算不死估計都丟了大半條命了。
蕭氏心頭暢快,此時見臨安侯護著楊小娘都不覺得礙眼了。
她道:「侯爺,既然你現在護著她,我們也給你這個面子,就暫且先放過她,等母親空出手了,咱們就福安堂見,讓母親來做主。」
說到這裡,蕭氏看向楊小娘的目光微冷:「侯爺,此事若不給三娘一個公道,也休怪我半點情面都不講了,等你出了門,我就將她賣到平康坊去,我就不信你能日日帶著她!」
「六娘,我們走。」
蕭氏擱下這些話,便領著眾人離開。
楊小娘見蕭氏等人走出了院子,雙腿一軟,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元娘,我可憐的元娘,可憐的兩個孩子啊......」
楊小娘痛哭流涕,此時她衣衫、髮髻凌亂狼狽,兩邊臉頰都被打得腫了起來,當真是淒涼又悽慘。
「侯爺...侯爺......」楊小娘拽住臨安侯的衣擺,哭求道,「侯爺,這一次您一定要救救我和元娘啊!」
「不能...不能讓夫人將我賣到那種地方去,也不能...不能將元娘除族啊......」